又是一日的辛苦勞作,宋北云整個人都累得癱軟在了床上不想動彈,即便是早晨已經很熱了,他也沒有拉開窗簾去透透氣。
這時房門被推開,俏俏探頭探腦的走了進來,手里提了個籃子來到宋北云旁邊,一邊將他的臟衣服收入籃子里一邊小心翼翼的不發出聲響。
“你偷偷來的啊?”
宋北云突然出聲將俏俏嚇了一跳,她回過頭看了宋狗一眼,拍了拍胸口:“你嚇死我了。”
“來抱抱就不會死了。”
“去去去,才沒心思與你玩耍。”俏俏將籃子裝滿后指著宋北云說道:“金鈴兒已經暴跳如雷,你最好自己回去一趟,有些事又躲不過去,你能躲避到幾時候嘛。”
“不急不急……”小宋連連搖頭道:“這幾日還有好多事要辦,過兩天就回。”
“我不管你,反正你等多久她也不會消氣。”俏俏嘆氣道:“你也真是的,有什么事不能說呢。”
“遼皇懷孕了也能說給金鈴兒聽嗎?”
俏俏一愣,手上的籃子落在了地上,她連忙彎下腰將衣裳拾起,回過頭面色古怪的看了宋北云一眼就快步的走了。
“俏俏!你不能賣我啊俏俏!”
小宋穿著大褲衩追到了門口,可俏俏不但腳步不停,反而從快走變成了一路小跑,轉瞬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而一直在旁邊墻頭上坐著的小魚默默嘆了口氣:“宋大人,節哀。”
“女人好麻煩。”小宋仰天長嘆:“這算什么事呢,是吧?”
“小魚不是女人,小魚不明白。”
“唉……”
小宋默默轉身回到了房間,而就在他剛穿好衣裳洗漱完畢之后,突然外頭傳來通報,說遼國使臣送上抗議書,要求宋北云不得與金國使臣進行貿易合作。
小宋接過抗議書看了一眼,直接遞給了小魚:“去,把這份抗議書扔到遼國使臣的臉上,撕碎了扔。”
“是。”
“等等。”小宋喊住了小魚:“再送給他們一句話來,就說你們遼皇都沒能耐讓我辦事,你算個什么東西。”
“是!”小魚喜滋滋的收起抗議書跑了。
小宋則坐在那揉著臉,心里頭還是忐忑著不知道該怎么辦,他么還是挺了解自己的,虧心事干是敢干,但干完之后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畢竟當時答應過金鈴兒的,最后到底還是沒能管住。
不過算算日子……佛寶奴也六個多月了,這個時候肚子應該也很明顯了,小宋不知道現在她是怎么掩蓋的,但的確是一點風聲都沒有,難不成遼國百官都是瞎的?那都看不出來?
可現在顯然不是替佛寶奴操心的時候,她總歸是有法子的,現在應該擔心的是自己啊,金鈴兒這幾天應該是在攢怒氣,俏俏這次一回去估計怒氣就爆了。
金鈴兒可怕嗎?不可怕的,金鈴兒多可愛的人兒,廬州第一才女,知情知趣、多才多藝。但金鈴兒可怕嗎?當然也是可怕的,不管如何那可都是帶崽的母熊啊……
“人間真的不值得。”小宋癱在樹下,那張已經磨得發亮的搖椅和被陽光照得斑駁的樹影。
“行了行了,明日愁來明日愁……”小宋自己安慰自己,然后躺在搖椅上吱吱嘎嘎的閉著眼睛養起了神。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陣子異香沖入了小宋的鼻子,他半夢半醒間突然心頭一緊,接著機智如妖的腦子頓時宕機,在短暫的藍屏之后,他的腦殼重新啟動,開始瘋狂檢索起腦子里的應對方法。
“啪”一疊薄紙摔在他的肚皮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遼皇都沒能耐讓你辦事是吧。”
小宋翻了個身繼續睡……
“睡覺很輕的人,你可以繼續裝,我數三個數你再不起來,好自為之。”
小宋噌的一聲彈了起來,雙手抱住面前圓滾滾的小肚子將臉貼在上頭:“哎呀,寶貝。想死爸爸了……”
佛寶奴揪著宋北云的發髻往后拽,將他的表情都給拽猙獰了。
“唉?這不是遼皇陛下嗎?不知陛下千里迢迢來到這里,有何貴干啊?”
“呵。”佛寶奴揪著宋北云的發揪揪冷笑著:“我在這里已經一個月有余,宋大人不知道吧?”
小宋眉頭一皺:“你金蟬脫殼!”
好家伙……宋北云直接好家伙,自己的情報部門給出的內容都是佛寶奴一直在遼新都沒有動過,前些日子也開始以抱病為由不上朝了,之前小宋以為是她害怕人家看出她身懷六甲,但如今她卻突然出現在了長安城,這里頭恐怕……
“你懷著孕……不好亂跑。”
“你是擔心我的身子,還是擔心會讓你的公主殿下吃味兒?”
完蛋,這下徹底完蛋。小宋明白了,佛寶奴來這里根本就不是為了他,而是沖著金鈴兒就來了。她費盡心思讓妙言替代她的位置,然后直接來這里待產,意思已經很明確了,要跟人爭個明確地位。
而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了……
“不要這么要強好不好。”小宋再次貼在她的肚子上:“崽很辛苦的。”
“跟你無關。”佛寶奴推開他:“這是我的事。你倒是要給我解釋解釋,為何要與金國合作?你明知金遼為夙敵,你這般置遼國何地,置我于何地?你心里是不是只有你的大宋,沒有我?”
“你是你,大宋是大宋,你怎么混成一起說呢。有人要傷害大宋,我會拼命守著,有人要害你我也會拼命的呀。”小宋滿臉苦笑:“你說我說的對吧,這不能這么比。”
“可你的命只有一條,你給誰?”
佛寶奴冷眼看著宋北云,宋狗也仰起頭看著她,一時之間竟也是雙雙無言。
“你那本隨手集上寫著。”佛寶奴的眼眶當時就紅了:“沉默就是答案,躲閃就是答案,不再主動就是答案。其實你已經有了答案對不對?”
遼皇陛下聲音凄婉,眼睛慢慢開始變得霧蒙蒙的,很快霧氣就成了水滴,落在宋北云被揪得都快成驢樣子的腦殼上。
有些人懷孕時脾氣暴躁比如金鈴兒,她喜歡胡攪蠻纏、無理取鬧。而有些人懷孕時則會變得多愁善感、傷春懷秋,比如佛寶奴。
一個颯爽的女皇突然說出一句“其實你已經有了答案對不對”,這種古怪的感覺讓宋北云想死。
“停一下。”小宋舉起手:“你先給我停一下!”
小宋咳嗽了一聲再次說道:“先等等再哭,你這個問題就從根本上有問題,大宋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我為什么非要去選啊,你們女人是不是非要有個悲劇收場才覺得完美?我特么多智近妖、運籌帷幄,不負如來不負卿行不行?”
“你又哪里想來的騷句子。”佛寶奴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說:“我想你了,就放下整個遼國跑過來,你還兇我……”
“乖乖乖……”小宋連忙起身,把她放在搖椅上,握著她的手說道:“你不該過來的,這一路兩千里,你身子怎么受得住。”
“嗚嗚……”
完了完了完了……
小宋心里連連喊完蛋,佛寶奴第一次懷孕,她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生理上的改變和比以前更虛弱的身體讓佛寶奴進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其實就是為了尋求安全感,而小宋一來就給她了一個下馬威,這些日子的強撐讓她的情緒徹底崩壞了。
“不哭不哭。”小宋嘆氣道:“都是我的錯。”
佛寶奴哭著打了他幾下,然后抽泣著絮絮叨叨的說起了自從和宋狗分別之后的兩個月里,她日漸感覺自己虛弱時的無助和迷茫。
“遼國不是在改革么,你不是被封神了嗎?你在遼國現在的聲望可是達到了巔峰。”
“可是……可是……”佛寶奴抽泣道:“他們崇拜的是遼皇,不會大肚子的遼皇。”
小宋嘆了口氣:“好了,先冷靜一下情緒。你的意思是,所有的改革都是妙言在執行?”
“嗯。”佛寶奴點了點頭:“我跟你分別之后沒多久,就又過來了……剩下的就是妙言在執行了。”
小宋長出了一口氣,握著佛寶奴的手,不知道有些話當講不當講……妙言可不是省油的燈啊。
而就在佛寶奴講這兩個月的經歷時,宋北云的余光瞟到了從斜對角跑來一個人,他看了過去發現是小魚。
小魚一頭是汗了來到了這里,看了看宋北云看了看佛寶奴,然后尷尬的一笑:“宋大人,公主來了……”
佛寶奴一聽,眉頭一擰。剛才那個柔弱少女頓時變成了遼國屹立在萬人之上的那個無敵鐵金剛,她從搖椅上起來,坐到了宋北云的腿上并且整個人倚在了他懷中。
“你可以的。”小宋輕笑起來:“恨我不死是吧?”
“那我有錯么?”佛寶奴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只要你說出一句我有錯,我立刻起身離開,從此你我再無瓜葛。”
“我現在知道為什么讀者討厭你了,你哪里是什么佛寶,你就是個修羅王。”
“什么?”
“沒什么……”小宋咳嗽了一聲:“你沒錯你沒錯……錯的都是我,我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