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軍成軍近四年,如今建制已經齊全,并且東海軍作為第一支理論化的軍隊,它的戰斗體系更加完整,雖然總體人數不算多,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作戰效能非常高。
而北海軍,它其實并不能夠稱之為一支軍隊,它更像是披著軍隊皮的軍校,里頭培養的都是未來各級部隊里的將校,擁有最先進的戰斗理念和最前沿的戰斗學術,單兵能力強但人數真的是少的可憐。
非必要的前提下,北海軍不會成建制投放戰場,否則再次出現北平城時的熱血上頭,即便是贏了也是虧到吐血。
那要論北海軍和東海軍誰的戰斗力更強,這里頭其實是有一個誤區的,還是那句話北海軍并非常規意義上的軍隊,所以它如果被投放戰場的話最多只能稱之為特種部隊。
精銳么的確是精銳,而且三千北海軍打五萬落后版本的古代軍隊集團問題不大,但如果碰到了同樣接受新時代戰術指導的東海軍,其實是不夠看的,也許特種作戰能把東海軍牽制住,但一旦進入正面戰場,那一定會被東海軍打到支離破碎。
這里頭還是有另外一個誤區的,不管是東海軍、北海軍,還是未來將要成軍的西、南兩軍,那都不是用來互相對抗的,而是要形成戰術搭配,更好的發揮整體戰斗力。北海軍的作用就是在全面戰爭中來組成頭部對其他的兵團進行指導和調度。
讓一群將軍跟人玩沖鋒陷陣,這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潘惟熙之所以會被發配到草原上鍛煉,一來是為了懲罰他把第一期的北海軍差點打掉了建制,再一個就是為了鍛煉這廝讓他拋棄任何個人英雄主義思想,好好的思考一下怎樣去打一場全面戰爭。
雖然現在不太可能發生能夠同時調動所有新軍的戰爭,但未來到底怎么樣誰也說不清,高烈度戰爭一旦發生,很多事情就是需要由基層軍官來判斷局勢。
雖然在軍事領域里并不是什么尖端的人才,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新時代戰爭除了講究武器裝備、人員素質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戰斗人員的組織度、訓練度和士氣。
過于依賴裝備就會成為常凱申,變成運輸大隊長的。
當然這些東西別說不透露給蝴蝶,就算是給她一本戰術指導手冊,她又能怎么樣?
別的不說,一堆諸如大縱深、大穿插、集團作戰、協同作戰、后方補給戰術這樣名詞擺在她面前,她要是能看明白,那可不是一般的軍事天才能夠比擬的,因為就算是左柔研究金陵軍校的三大教材也研究了很久,這還是她身邊有個全職顧問并且毫無保留的前提下。
哪怕是打了一輩子仗的福王爺也都是需要戴著老花鏡坐在煤油燈下苦熬一個個夜晚之后才能有所心得。
“對了,明日把你情報線的名單交一份上來。”吃飯吃的好好的,突然毫無預兆的對蝴蝶說上了這么一句:“盡可能詳細。”
蝴蝶愣了片刻后,嘴巴張了張卻沒能夠說出半句話來。
“放心,我沒有必要肅清他們。我只是不想讓長安有我看不到的權力真空。”沒有說什么安慰或恐嚇的話,只是平淡的說道:“既然現在你說你愿意納入長安的體系之中,那么你的兄弟們自然也該吃一份公家飯了。”
“不要玩花樣。”小魚在旁邊補充了一句:“名單我會親自核實。”
司命司的特務頭子可不是開玩笑的,見到他回來非常高興的原因可不只是兩年沒見而想念。
“對了,我介紹一下。”挑起下巴點了點小魚:“這位是大宋司命司執掌,你以后遇到什么問題就不用每次都來滋擾我了,找他為你解決。”
小魚雖然在身邊時是個稱職的護衛,這讓很多人都忘記了這個人原本的身份,他本身就是以大宋第一情報部門掌門人的標準選拔培育上來的。
再加上這些年一直跟著學習,而且他也沒什么欲望纏身,所以別看在這里他是個乖巧的小護衛,那走出去可是鬼見愁一般的人物。
畢竟如果真的是只能靠武力,他也不值當被派到晏殊旁邊去整頓大理、百越之地的各種事務。
小魚過來的這些日子,干了三件事情,第一件就是著手徹查長安城中的勢力分布,第二件就是整頓情報部門的內斗,而這第三件就是關于肅清身邊一切不懷好意的人和組織。
蝴蝶被查的很詳細,雖然仍然沒有具體的消息,但她的情報網絡已經差不多被摸清了,本來也是要約談她的,今天她倒是送上門來被擺上這么一道,也算是省去了不少的功夫。
而蝴蝶雖然之前并沒有見過小魚,可聽到介紹時多少還是有些印象的,心中不免有些驚愕,原來這個雌雄不分的少年居然就是手底下那個傳奇一般的密探頭子。
“以后貴教的事宜,都會由我來協助。”小魚平靜而禮貌的對蝴蝶說道:“你不必過多滋擾大人了。”
蝴蝶頗為幽怨的看了一眼,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被這個男人嫌棄到這個地步,在外人面前炙手可熱的自己……
一頓飯吃完,蝴蝶面臨著兩難的境地,究竟是硬著頭皮繼續跟著到處轉,還是默默的轉身回家去。
不過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他并沒有在乎蝴蝶是不是跟著自己,從吃飯開始就一切如常,沒有賣弄風采也沒有因為在某個高級酒樓請人吃了一頓飯而沾沾自喜。
蝴蝶可以感覺出來面前這個人并不是對自己欲擒故縱,而是真的并沒有把太多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深切的失落感從她心底涌出來,原來無欲則剛這句話是真實的,當自己所有能打的牌都打空之后,再想要去靠近一步都是難如登天。
不過最后她還是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繼續跟在的腳步后頭走了下去,哪怕是默默無聲的當一個跟班也好。
的最終目的就是城外的難民居所,現在距離第一批難民到來,前后也有兩個多月了,他現在過來看看那些草原的難民是否跟報告中一樣的安穩和老實。
從出城開始,這一路上的光景已經與以前大不相同,原本這一路都是農田和小丘,而現在農田還在但小丘上卻已經不再是雜草叢生,不少新作的蒙古包都佇立在了上頭,周圍還圈養了不少的家畜。
有的地方從荒地變成了農田,而有些地方正在緊鑼密鼓的加蓋著房屋。
這標志著千年游牧的習性正在逐漸改變,而開始定居的游牧民其實已經和農耕民逐漸沒有了區別。
因為人群的聚集,商販自然也會流向此地,在一處空地上聚攏了許多小販,他們將各種生活資源從城中販賣到了這里,而以他們為中心則形成了一個不小的群落,各類產業也逐漸興起。
一個地區從荒涼到繁榮,第一個出現的肯定是穩定的居所和一定程度的農耕繁榮,再往后出現卻并非制造業,很大可能便是第三產業。
如今這里就是典型的第三產業繁榮,草原來的難民們以此為家,在幾個月的時間里逐漸適應了這里的生活之后,他們的生活也必然要開始正常化,那么現在的一切都已經說明當初的政策是正確的。
路邊有牧民的孩童在追逐打鬧,被拴在柱子上的小黃狗隨著孩子們的玩鬧而不斷撲騰。
原本集中在難民營之中的人逐漸分散了開來,隱約形成了一片扇形的衛星城。
從第一批到今年的最后一批,草原涌入了大概三十萬來到此地,就從現在的狀況來看,似乎一切都還好。
繼續往前深入,而越往前深入卻是愈發的讓人驚嘆,因為他們居然也有了自己的核心區域,這個區域中有商鋪、有機構也有各種設施,甚至連學堂和公廁都陳列其中。
雖然和城中相比這里還算是簡陋了一些,但總體而言這些難民卻是正在逐漸用自己的雙手開始完善自己的居住環境,加上勞工政策的齊備,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明年此時再來,覺得自己看到的一定會是成片的民舍和逐漸漢化的文化特征。
在核心區域的最中間有一根綁著彩帶的圖騰柱,下頭有幾個少年有模有樣的玩著摔跤,周圍穿梭的人之中已經有不少漢民模樣的人了,他們看到這樣典型漢人時也沒有過多的驚訝。
當他們路過一個販賣牛羊角飾品的蒙古包鋪子時,那看攤的老婦還以為他們是過來買東西的游人,極力的用笨拙的漢語推銷著自家的產品。
還有那烤羊腿的漢子,圍著一個獸皮的圍裙,在這寒冬之中露著虎背熊腰賣力的吆喝。
“來!好吃的!”
他的漢話仍是笨拙,但卻熱情的朝鐵塔一般的大黑牛揮舞著手中的肉刀,因為在草原漢子的眼中,只有這樣精壯的男子才能被熱情招待。
大黑牛心中也是心癢難耐,他走上去跟那人比劃一陣后,兩人居然就地表演起了摔跤,最后大黑牛憑借精湛的技巧和超強的身體素質從那人手中贏了十斤肥厚的烤羊肉。
而他們的角斗引來了許多人的圍觀,有漢人也有草原人,他們都在為那打得煙塵四起的兩人喝彩,最后輸贏真的似乎沒有那么重要,因為即便是輸了的那一方也是興高采烈的將烤肉包好放在了大黑牛的手中,而大黑牛更是得到了草原姑娘們的頻頻揮手。
“在這個地方好像你沒有你的屬下吸引人呢。”蝴蝶看到這一場表演也覺得有趣,便多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有些肆意的說道:“他好像才是草原人心中的英雄。”
自然不在意這樣的調侃,只是哈哈一笑道:“這廝就是個投錯胎的家伙,他要是在生在草原上,說不準還能是個部落的頭領呢。”
蝴蝶笑得咯咯響,渾然忘記了身邊人的恐怖。不過不得不說,同為外族的她對這里所發生的事情第一反應就是神奇。
要知道她一路從波斯來到長安,所見所聞之事何止千萬,通常像這樣的流民集團在任何地方都是會被視為洪水猛獸,而他們大多最終也不負眾望的會成為洪水猛獸。
可偏偏在長安,他們并沒有顯得有什么特別,就如同長安城內和長安周遭那些普通百姓一樣,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并且試圖讓它更好。
她知道這一切的締造者都是面前那個正跟屬下分食烤羊肉的男人,但她真的不知道這是如何才能實現的。現在看來,這個名字的確就像是傳說中的那樣,它代表的不光是這個人本人,更是許多人眼中奇跡的代名詞。
“你好奇這個?”
蝴蝶最終還是沒忍住心中的好奇,將自己的疑問敘述給了聽,而聽到之后卻是反問一句,然后便哈哈一笑。
“怎么說呢,首先你得足夠強,強大到有足夠的資源和自信。”豎起三根手指:“在這一點之上,就是農耕民族最擅長的事情了,那就是溝通。你覺得流民都是洪水猛獸,但其實如果深入去了解,他們不過都是一群無家可歸的人,那么只要解決他們的核心問題,那么流民的問題自然迎面而解了。”
“你是說……”蝴蝶沉默一陣:“家?”
“對啊,這不是很好理解么。”的手在半空畫了個圈:“家和家鄉的概念是不同的,家鄉永遠只有一個,而家可以在任何地方。哪里能給人家的感覺,哪里便是家了。流民至此時,我給他們一份生機,再給他們一個希望和一片蒸蒸日上的未來,那這里就是家了,你見過誰沒事燒自己家的人?”
蝴蝶一時之間深有感觸,因為這一番話說起來簡單,但她可不是那些青澀的小姑娘,她見識過人間的殘酷,所以知道這幾句話中透出的難度到底有幾多。
“你還真是個了不起的人。”蝴蝶兒笑了起來:“我以前還覺得傳聞中的你太過于神奇了,但現在看來似乎傳聞甚至是比較謙虛的。”
“你太看得起我了。”坐在圖騰之下,給了幾十個銅板到一個小孩手中,在等待那孩子給他買酒來時笑著說道:“能夠完成這件事,需要的是一個偉大的文明和一群偉大的人民,而我不過就是串聯珍珠的那條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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