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風暴漸起。
張亦弛站在柏油路上愣神,他的身前是死去的鄭江:“我……”
忽然,他想起什么,猛地朝后看去。
只見頭發雜亂,衣服被吹得鼓了起來的莫測蹲在韓澈的尸體前一言不發。
張亦弛明白剛剛究竟發生了什么。
“莫測。”張亦弛走到莫測身邊。
“老韓的能力對他自己無效。”莫測的聲音沙啞。
“還有老鄭……”張亦弛道。
莫測輕輕將韓澈的眼睛閉上:“老韓盡力了,這么大的范圍,他居然能回溯到你戴上嬉笑者面具之前,已經遠遠超過了之前他所說的極限。”
“……”張亦弛微微張嘴,沉默幾秒后道,“他在為我們博取最后的希望。”
“……嗯。”莫測攥著韓澈因為沾染血液而格外粘稠的手,“這個輪回世界因為牧野的介入,開始崩裂了。現在唯一逃離這個輪回世界的希望,就在你的嬉笑者面具上。”
張亦弛手上出現嬉笑者面具,但他遲遲沒有戴上:“如果抽到了沒有辦法能救我們的能力呢……”
莫測沉默。
張亦弛抓緊了嬉笑者面具,望著遠方,整個世界都在湮滅,如果他們還不逃離,要不了多久也將葬生于此。
“牧野他究竟為什么……”
“我不知道。”莫測回道。他背對著張亦弛,張亦弛猜不透他現在臉上有著怎樣慘淡的表情。
風暴愈加猛烈,遠處的湮滅在以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逼近。
張亦弛咽了咽口水,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即將覆滅的世界混亂不堪,但在他們兩人眼里又是極其死寂。
隨著氣慢慢呼出,張亦弛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面孔堅毅起來,將嬉笑者面具戴在了臉上。
莫測看著韓澈的尸體,身后傳來張亦弛的聲音。
“……莫測,是大王。”
輪回世界中轉站還是老樣子,唯一不一樣的是,這次站在黑白相間的巨大石板上的,只有張亦弛、莫測兩人。
空空蕩蕩。
輪回世界被撕裂崩壞,他們提前結束了任務,沒有獲得任何懲罰、獎勵。
“莫測。”戴著嬉笑者面具的張亦弛聲音變得很急促,身子微微顫抖,踉踉蹌蹌地朝后退了幾步。
“你戴得太久了,快摘下來。”莫測催促道。
從他們利用嬉笑者面具的能力穿過裂縫回到輪回世界中轉站,花費了起碼十分鐘的時間,以前張亦弛戴嬉笑者面具從來沒這么久過,誰也不知道他現在的瘋狂感已經到了什么程度。
“哈哈……哈哈哈哈……”張亦弛開始肆意笑起來,“我、我不想摘下面具了。”
“冷靜!不要被面具影響你的神智!”莫測上前想要幫張亦弛摘下面具。
“只有現在的我,才有希望為韓澈、鄭江報仇。”張亦弛一把推開莫測,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摘下面具,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張亦弛現在的力氣很大莫測被推倒在地他爬了起來再一次走向張亦弛:“老張,如果你現在不摘下面具我們才真的沒有機會為他們報仇。”
張亦弛盯著莫測。
因為他戴著面具莫測無法看到他的眼睛,只能感受到那兩個黑洞洞的地方正迸發著怒火、瘋狂。
“相信我我可以控制住我的情緒,不會被面具影響。”張亦弛說道。
“你已經在被它影響了。”莫測伸手就要再一次幫張亦弛摘面具。
張亦弛的怒火被點燃他這次沒有收力將莫測一腳踹開:“莫測!我看你才是瘋了!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才是能和牧野有抗衡希望的我!兩個月前,我本來是想死的,但我為什么又不想死了?是因為我覺得我可以肆意而活了!我不再是那個渾渾噩噩虛度人生的廢物!我已經死過一次現在對我而言還有比活著更重要的東西!”
瘋狂的擴張居然使得張亦弛的力量也大為提升,幾乎不遜色于癲狂狀態之下的鄭江。
莫測捂著肚子一時間沒能站起來:“你想在殺了牧野之前先把我殺掉嗎?”
張亦弛胸口劇烈起伏著。
“呃……”莫測齜牙咧嘴站了起來,“牧野像是在找人,他把我們殺了,就是想逼那個人現身。現在在他眼里我們都死了你貿然出現,只會被他視作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這不像你莫測。”張亦弛好似有些不認識莫測了一樣,晃著腦袋“你永遠不會畏手畏腳的,這不像你。”
莫測目光閃爍最終垂下頭:“韓澈的能力其實在覆蓋我們兩個人的范圍下至多倒退十五秒。但他硬生生倒退了三十秒左右,撐到你戴上嬉笑者面具之前,給了我們重新掌控命運的機會。你覺得是因為什么,讓韓澈在臨死前突破了極限?是因為報仇心切?還是單純想讓我們活下去?”
張亦弛不知道答案。
“其實我也不知道。”莫測自嘲一笑,“既然我們都不知道,那為什么非要只選擇一個去做呢?就不能在活下來的情況下,同時也為他報仇嗎?”
“我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理解你現在的心情。牧野像踩死一只螞蟻一樣,踐踏了我們的生命。你憤怒、愧疚,我也是。可你的情緒被嬉笑者面具擴大了一百倍,此時的你并不理智,所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欠缺長遠考慮,你這樣貿然地做決定,就是在辜負韓澈,辜負信賴你的每一個隊友。”
莫測又一次走向張亦弛,這一次走得緩慢堅定:“如果你還要固執己見,那就在去找牧野算賬之前,先把我殺了。”
張亦弛注視著接近自己的莫測。
“或者,摘下面具。”莫測走到張亦弛的跟前,抬起手就要幫張亦弛把面具摘下來。
張亦弛拍開了莫測的手,兩人對視許久。
一分一秒過去,張亦弛一動不動。
他很猶豫。
抽中嬉笑者面具的‘大王’的幾率太低太低,很可能只有這一次機會。如果摘下,他以后可能永遠都不會·這么強大了。
良久。
他自己顫抖著將面具一點一點摘了下來,那整個過程好似撕掉自己的皮膚一樣困難、痛苦。
莫測以為摘掉面具后會看到張亦弛淚流滿面,最起碼雙眼通紅,但面具之下的張亦弛,面孔淡漠,臉上沒有表露出任何一絲情緒。
“又回到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