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惜了……”
在故事結束的時候可里琉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有些傷感,當然這部分傷感主要來自于女孩們的“壯烈犧牲”,其實不管是男演員還是女演員,在這樣的故事中都能夠體現出壯烈來。
那種孤獨的站在關隘面對鋪天蓋地的大軍時的絕望,堅持,奮勇,已經心底最終的希望。
同時現實有沒有給予她們實現幻想的可能,現實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尖刀刺進了她們的心窩里。
這個世界上其實根本沒有什么萬分之一的可能,不管是一開始,還是最后,都不存在萬分之一的可能,其實從事情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大多數的結果就已經注定,注定是人們最不希望的那樣。
或許少數派的豐滿理想支持著人們堅信這個世界會有奇跡,但奇跡永遠的只存在于人們的心中,而不是現實世界里。
沉悶,沒有任何花俏的廝殺,雖然一切都是假的,但是這些姑娘們所展現出的那種慘烈,激蕩,漠然讓人會有一種時光錯亂的感覺,仿佛這里就是溫泉關,這里就是斯巴達。
當斯巴達女王也倒下時,成哥角斗場都陷入了寂靜中。
可里琉斯半握著拳頭抵在鼻下,他湖藍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硝煙彌漫的戰場,腦子里正在想著什么,眼中的光華不斷的流轉,閃爍,體現出他此時內心中沸騰的情緒。
一旁的亞胡安也表情精彩,他本以為這只是可里琉斯想要逃避宮廷斗爭,隨便找了一個借口逃了出來,沒想到這果真是一場非常精彩的表演,哪怕是他這樣的人,也被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
他有些不明白,甚至會覺得有些荒謬,三百斯巴達女戰士,其中還有一名國王,她明知道這一去必然會死在戰爭中,而且這么做毫無意義,可她為什么還是要義無反顧的前往戰場,葬送自己的生命?
他不知道,其實這是一種堅持,堅持相信萬分之一會出現的信念,這不只是一場死亡,更是一個火種,她想要用死亡,來喚醒麻痹冷漠的人們,這已經超脫成為了一種信仰,一種純粹的精神。
比起這些,雖死猶榮。
可里琉斯開始鼓掌,他站了起來,走到了露臺的邊緣,伸出手,看向了他的舅舅,他的舅舅從侍從那邊拿了一個一手能抓住的袋子交給了他,他隨手把袋子丟了下去。
不怎么嚴密的袋口在落下的時候打開了,霎時間五彩斑斕的寶石從口子里灑落出來,落在了地上。
“你們的心,如鉆石一樣剔透,如藍寶石一樣深沉,如綠寶石一樣盎然,如紅寶石一樣熾烈!”,他的聲音也在角斗場內回蕩著,“我感謝你們為我獻上的演出,謝謝你們!”
可里琉斯微微欠身以表達自己的敬意,然后回到了露臺中,臨城這邊的人都離他有些距離,他看了看這些面帶諂媚的人群,心中雖然不喜歡,可表面上還是透著親近。
這些人不可能會成為他奪取皇位的助力,但是他們想要破壞自己奪取皇位的計劃,只需要流傳出一些類似“可里琉斯皇子驕傲自大、目中無人,親近小人和弄臣,卻遠離忠臣”的傳聞,就足夠他吃上一壺。
有時候在頂層的博弈里,并不是誰的拳頭打人更疼,誰就一定能獲勝,而是看誰的防御更完美。所有的王者都不是在比賽開始就誕生的,而是在比賽快要結束,甚至是結束的時候。
所以一開始跑的最快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撐到最后,并且不給別人一會寫口實把柄。
他很親切的和人們交談著,人們也會捧著他,一場標準的上流社會社交過程,每個人都非常投入的參與其中,甚至忘記了這其實也是一場表演。
“我聽說這些女孩她們還有一個主人?”,他站在人群里笑著問道,“他來了嗎?”
站在人群中的迪恩特用手肘輕輕的搗了一下夏爾,眼里的嫉妒都快要流淌出來了,雖然說可里琉斯不是那種經常陪伴在皇帝身邊的皇子,可他的身上畢竟流淌著帝國皇帝的血脈。
如果能夠和他搭上關系,混個和皇室有關系的名頭,以后不管干什么都會更加的容易一些。
沒有生在這個時代,這個帝國中,就永遠都不會,也無法理解中下層人民對于皇帝那種幾乎是瘋狂的虔誠,他們甚至把皇帝神話了,當做是神明一樣去供奉。任何與皇室有關系的,都會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享受這種身份地位上的紅利。
夏爾走到了可里琉斯的面前,對方也有些驚訝于夏爾的年輕,他伸出了手,就在自己的身前一點的位置,夏爾則需要遠遠的伸出手和他的手握上,這會讓夏爾看起來像是彎著腰一樣,表現出了一種謙卑。
這其實并不是可里琉斯故意這么做的,從小到大他所接觸到教育和社會就是這個樣子,他要表現出自己的矜持,表現出自己的金貴,所有非同一個級別的人碰到他,這要表現出自己對皇室血統的敬畏。
“你有一群好女孩,她們是可出售的嗎?”,可里琉斯剛才注意到那些他喜歡的女孩們的頸脖上并沒有項圈,這也意味著那些女孩不一定是奴隸。
夏爾笑著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們都是自由的,我不是她們的主人,也不能約束她們,除了那些奴隸除外。但是我相信,殿下鐘情的不是向命運低頭的奴隸,而是頑強對抗世界的斯巴達戰士,我說的對嗎?”
他這句話里巧妙的捧了一下可里琉斯,在這里人們可能沒有臭味相投……,不,是人以類聚的說法,但是差不多的內容卻是有的。當可里琉斯皇子表達了對斯巴達精神的贊美,也就意味著他同樣擁有這些高貴的品質。
可里琉斯挑著眉頭眨了一下眼,他很享受夏爾這種不動聲色的吹捧,“當然……”,有關于買下這些女孩的想法告吹之后,他又問道,“這個故事的劇本是誰創作的,我想要見見他!”
在涅斯赫羅有很多的故事,但是像這樣讓人能夠感受到強烈的,某種他不知道如何表述的情緒波動的作品卻少得可憐,近些年里更是沒有過。
如果不是斯巴達的勇士和國王最終戰敗了,這個結局有些過于悲劇,可里琉斯甚至都想要把斯巴達改成涅斯赫羅,然后把那些女孩換成男人,最好直接說是他的父親,然后用一場勝利宣告涅斯赫羅的崛起。
但這不是一場戲劇,所以他更想要見見能夠寫出這樣感人至深故事的那個人,也許他能夠幫助自己博取父親的歡喜。
現在他“逃”到了臨城,不意味著他真的就徹底的不打算參合到戰斗中,恰恰相反的是他準備好了入場,但不是這個時候,也需要一些機會。
在這場表演中,他看見了這種機會。
再也沒有什么比涅斯赫羅的皇帝為了帝國的崛起,親自去英勇的奮戰更能夠激動人心的故事了,它不僅能夠歌頌皇帝高貴的品德,也能夠激勵整個帝國的臣民,順帶也可以讓皇帝陛下非常的高興。
每個統治者都會在剛剛掌握權力的時候告誡自己,不要在小人的奉承中迷失自己,要遠離這些人。可后來大多數人都忘記了這一點,可能是小人太多,奉承也太多,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讓自己迷失。
已經到了晚年的皇帝陛下也不像年輕時那么排斥別人的奉承,宮廷中各方勢力都在角逐,不僅有這些皇子,皇女們,還有一些弄臣,一些小丑,一些下賤的人。
每個能夠討來皇帝歡心的人,總有自己的一些手段,或許這將會成為可里琉斯的手段。
夏爾雙腳并攏,非常正式的彎腰行禮,“正是在下,可里琉斯殿下……”
可里琉斯也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夏爾,“你……”,他說著再次打量夏爾,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以為那應該是一個看不見下巴,有著棕色大胡子,穿著有些骯臟的白色長袍還不穿靴子的瘋子!”
一個鮮活的形象出現在人們的面前,很多涅斯赫羅的藝術家,創作家都是這樣,他們似乎通過不為人知的方式商量好了彼此的穿著打扮,高度的維持著某種團體化的裝束,特別是這些人永遠都不會穿鞋子,來讓自己的雙腳布滿污垢和灰塵,以此證明自己的高尚品德。
他們的確創造出了許多膾炙人口的故事,但有一些……也不那么好。
當他們讓女孩赤身果體的坐在畫板前并把這稱作為藝術,當他們讓女孩赤身果體的站在用于雕刻的石頭錢并把這稱作為藝術,當他們腦袋里都是那些赤身果體的女孩并且創作一些和她們有關系的文字并把這稱作為藝術……
有時候其實也不那么藝術,所以可里琉斯會有些吃驚,夏爾看上去不像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