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時亂哄哄的,都圍著鹿妖求看,有道尖銳聲音突又響起:“都搶什么,我排第一!”
眾妖丁回頭看去,卻是小山精,因人小怕妖丁們看不見,已跳在妖王肩膀上,再重復一遍:“我排第一個!”
被他叫喚,妖王記起種出入品紫金薯時,除許過小山精一枚靈桃,還有靖平山出的所有新品靈藥,不過這小人兒服了好些不入流新品,都不似能晉級模樣,這些年妖元節得的靈茶就都選擇性忘記給了,小山精自家也沒敢提。
如今能量產,妖王倒不會再食言一碗茶去,頓時同意將小山精排在第一個。
同意由小山精排第一個等待新靈茶,記起一年勉強入品的紫金薯才產一二十枚,已遠不如鹿妖的茶園,妖王倒又心疼起當初許下的靈桃來,想想后再開口對小人兒道:“本次甲子戰俺們若能勝,小山精先嘗小瓣靈桃,若還是對晉級無效,余下的便都歸百寶罷!”
若無法晉級,再好的靈藥也只能化成靈尿,才當多吃幾株不入流而已,小山精只有黯然點頭。
原本獨賞的那枚靈桃,這下變成分賞小山精和百寶,當然,前提是戰勝且鹿妖未亡,小山精倒不用擔心,半點本事沒有的,戰事起時只會躲得遠遠偷看,妖王也不會逼他,死不了。
年年多出紫金薯和云演十八芽茶兩樣進項,妖眾還都受益于或真或假的淬體法,到戰前,靖平山整體實力就會上一個大臺階,戰勝幾率倒已大了幾分。
靈茶、紫金薯便再日辣,對妖王修為半點無用,只能增加麾下實力,哪里比得靈桃重要,往屆靈桃峰戰勝后,便妖將未立有大功,妖王都不會賞靈桃,如今多出靈茶獎勵品,能選擇獎勵的余地更大了,靈桃都要攢在自家手里才好,當然不肯再多拿出一枚另賞鹿妖,若靈桃對小山精有效,百寶便沒了得食機會。
當初之所以舍得給小山精一枚,是指望著這小人兒有機會晉級,提高入品紫金薯產出量,鹿妖雖然貢獻更大,茶園卻已經定型,又不會飛走,待遇才反而不如當時的小山精。
更改那枚靈桃賞賜后,填水乙才親自為妖丁們排序輪茶,大角雖然厚臉皮又來噌茶,但指望著能多奪魁的,妖王便裝著視而不見,又將他排在前面,其余伏山、力士、睚眥倒無此待遇,飲過的順序排到最后,至少要明年才能再喝到。
待妖王排序完,吩咐妖丁們下去后再找百寶展示神通,三將軍木鬼開口道:“本將是木妖,神通并無合你鹿兒學的,但若不與你看,倒要疑本將藏私小氣,便都讓你看一遍就是!”
叫鹿妖到面前看他神通,他肉身只有三項神通,果然全和木妖本相有關,妖體構造不同,完全不能學。
除了肉身神通,三將軍還是靖平山除百寶外唯一有“法令”神通的,可惜“法令”發源于神念,又看不到。
除了三將軍,同為木妖的六蟲那里也是如此,不過也非止木妖,陸寶自身能學的神通已經學了多數,妖丁們身上能再收獲的很少了。
本來鹿妖說的妖將神通憑自愿傳授,但三將軍大方,全讓看遍,鹿妖又是自家門下,黑牛倒也不好藏私了,在旁笑道:“罷,既靠你造化此后年年得受用靈茶,俺也不小氣,你全看了罷,能否學成便不管!”
大將軍有六項肉身神通,不過“強壯”已先傳下,此外“沸騰”、“震蕩踐踏”兩項鹿妖也有。剩下的三個中,“鼻哼”震懾神智,效果還不如“低嘶”;“驚魂”以眼光直照靈魂,給瞪到敵人造成大恐怖,心臟驟緊身體僵直,膽子小的甚至直接會被嚇死,可惜鹿妖已經發現,只要發源于雙眼的,他都難學成功;“熾熱”是妖將級神通,以熾熱妖氣施放出的法術威力倍增,非常難得,可惜鹿妖未學法術,發源于三丹田,也要晉級妖將后才可以學。
失去大多數靈茶支配權,能把全山妖丁神通都看一遍,倒也值得,全山新老妖丁看完,終于又增添了六項新神通,巨掌使用過發源于人形雙手的“連拍”也在其中。
茶園風波過去,陸寶前后已豪飲下五碗茶,雖然自割兩次鹿茸,剩下的妖氣還夠再新淬煉七塊骨骼的,但自家也能感覺到新妖氣與身體有些格格不入,缺少如臂指使的感覺,便決定今年后面那兩碗茶要夏季快結束時才開口討要,期間再努力多割鹿茸。
春季陸寶自飲下五碗靈茶,門下五個小妖也因此受益,得喝到第二泡。
這一年,離靈桃峰新一輪大戰開啟還有六年時間。
春末夏初時,有追風王家小妖到靖平山報信,填水乙將家里丟給三將軍管著,自帶大將軍黑牛,妖丁大角、伏山、百寶、斷案妖丁四個出了趟遠門。
妖將妖丁全騎乘飛行小妖,方出自家西面地界,妖王便在半空中站住,對黑牛和四名妖丁道:“你等飛得慢,黑牛帶著他等,路上莫作歇息,趕往追風王山場去,本王先行一步!”
說完,御空加速去了,留下個好說話的黑牛,大角才在小妖背上問:“將軍,不年不節的,賭斗時日也未到,俺們去追風王山場做啥?”
伏山和斷案妖丁是妖王直轄,大角、百寶則是自家麾下,都是靖平山妖丁中重要角色,妖王出門前并未私下吩咐過,黑牛也是一頭霧水,搖搖頭:“這次便俺也不知曉!”
連最心腹最得用的大將軍都被蒙在鼓里,這下四個妖丁越發奇怪了,又加緊趕路。
和食虎王家豬將軍一樣,黑牛飛得也不快,長途飛行又耗妖氣,因此也是騎著小妖上路,不過妖將淬骨完全,妖體輕重可隨意變化,那親隨小妖駝他是最輕松的一個,不似雕妖波音幾個累得要死。
伏山騎的神駿大雕與陸寶是老相識,還是幼鹿崽時就認得,不過如今一個是騎著飛的,一個是被別人騎乘的,實力已有天壤之別了,陸寶連他名字都沒關心問過。
五個一起驅小妖往追風王山場趕,用時一天才抵達。
追風王山場邊界上,飛行小妖遠遠先看見,向下喊叫一聲,便有位妖將飛迎上來,是追風王家的大將軍,一位猴妖,彼此早就熟識的,遠遠開口叫:“黑牛哥哥,稍等一會,待食虎王家豬哥到了一起。三位大王有令,若到直接往俺們山頂上去!”
黑牛驚問:“那不是對追風大王大不敬?”
各家山場中心都是妖王所居山峰,外客每次來往起降都只能在山門外,然后再步行上山,否則就是對主家的大不敬,這禮節不論妖怪還是人類,全天下都如此。
猴妖將已經飛近,揮揮手止住想在半空中行禮的四名妖丁,笑道:“俺們大王說了,都是自家妖怪,不必拘禮,且今日不同往時!”
“究竟是何大事?使三位大王這般相待!”
黑牛向來話不多,妖怪堆中算極穩重的,今日也忍不住好奇開口發問。
“此地不是說話處,哥哥莫急,一到便知!”
猴妖面上嚴肅,不肯并不透露詳情,黑牛只好領著四名妖丁降落下地,讓小妖們歇息。
等了小半個時辰,食虎王家大將軍豬妖也帶著阿彪等三個妖丁飛到。
猴妖去迎接過來,等不及黑牛與豬妖將軍寒暄:“三位大王等著哩,不好再敘話,兩位哥哥且隨俺來!”
一路引著直飛到他家主山峰,黑牛看清三家妖王果然都在山峰上,正對他們直招手,才敢駕著小妖徐徐降落。
降落過程中,已見三位妖王身旁躺著一頭巨大的豺狗,比陸寶本相巨雄鹿還要勝三分去,不過軀體僵直似乎已死透。
豺狗身邊草坡上,還斜靠著三個人形生靈,旁邊四五個追風王家得用妖丁圍著一堆人形肉坨,熊妖巨掌、狽妖短手都在其中。
牛、豬、猴三位妖怪大將軍領著降落下地,填水乙先喝道:“小妖退到山腳候著,今日所見若有往外亂嚼舌頭的,叫你家老爺都剝皮抽筋!”
今日種種很是蹊蹺,陸寶跟在黑牛身后打量,那巨大豺狗確實死得透了,已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不過身軀上雖有些表皮傷口,對妖怪來說卻都不似能致命的模樣,看不出是怎么死的。
旁邊草地上丟著沾血的破道袍,巨掌、短手他們圍著的人形肉坨,應該是被剝了皮,也已失去生命表征,變得硬邦邦的,但死后居然沒還回本相?
巨大豺狗尸身旁斜靠草地上的三個男子倒都還活著,不過盡都萎靡,眼神癡呆,是被制服的?全沒嗅到什么獸類氣味,一時猜不出是何種妖類。
他們身上都是煉化的……道袍?
等一等!
陸寶瞬間醒悟過來,看看死后還顯人形的肉坨,再看看癡呆萎靡的三個男子,一個尖下巴、留著美須,一名方臉黝黑壯實,一個甚英俊,在妖怪堆中,都顯得格格不入。
這三個連那坨肉,不是妖怪,其實都是人!
活下來這三個,實在中規中矩了些,缺少妖類身上那股“邪氣”,沒有妖怪氣質!
這方地界有位日辣不講理的西望老祖,人類什么時候敢進入了?還是說妖王去人類世界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