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一場秋雨剛過,小樹林中,鹿妖繃緊神經,緊緊盯著山丘下來回跳躍那道寬袍身影。
在他身后,顯本相的五步、瑯瑯、老瘟等全已到齊,也一個個屏聲靜氣,緊張看著下面的身影。
雨后的野外全無半點光亮,具有夜視能力的妖怪倒都看得清楚。
沒有猜錯的話,山丘下披著寬袍的身影應該是個鬼魂,面部五官非常模糊,動作看著像跳,但雙腳并未沾地,身上的袍角、長袖,無風也在舞動。
魂魄是虛影,離開肉體后大部分很快就會消散于天地,只有在短時間里凝出實體的,才被稱為鬼,鬼族身體極輕,才剛誕生的陰鬼就可飄飛,只是飛得不高。
妖類大多五感超強敏銳,鬼族呢?
以前從未打過交道,他們幾個妖怪就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前面的鬼有沒有發現他們,更不知他實力如何。
往西南潛逃六天,為了安全走走停停,還要不時繞遠路,估計只前進了四五百里,但地勢山脈已慢慢變低,山巒漸漸變成了丘陵地,夜間秋雨中,怕留下的足跡招來麻煩,繞過一個大集鎮后,鹿妖就領著隊伍一直冒雨前行,趕路急了些,不想剛翻上這山丘,就發現山丘下三四十丈外的寬袍鬼族。
距離不遠,那鬼來回“跳躍”著,到底有沒有發現?
已發現潛藏林中妖怪的話,是不是在召喚修士或者鬼族前來?
沖出去將這鬼打殺了跑路,還是繼續潛伏隱藏蹤跡?又或調頭再繞開此地?
看那寬袍鬼族從左跳到右,又從右跳回左,動作怪異,來回反復如此,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耽誤不起,鹿妖皺眉考慮一下,轉頭對麝妖施密語:“你回頭,跑出五十丈再回來!”
元香調頭向后,沖下山丘時,陸寶緊緊盯著的那鬼族,動作頓了一下。
這下能確認了,這鬼就是故意擋路的,鹿妖暗罵一聲,輕喝令道:“你等戒備周邊!”
吩咐過后,前蹄化出雙掌,耳中掏出小山精丟開,往地上一撲,旋即消失在山丘上。
過了一會,鹿妖從寬袍鬼族腳下地中冒出頭,張嘴一聲“低嘶”!
“土遁”來得無聲無息,寬袍鬼族未能料到,受這一聲,頓時佝僂起身軀,抱頭鬼嚎不止。
鹿妖已從地下跳出,近距離下一個“野蠻沖撞”撞過去。
距離很近,撞到鬼族,那寬袍身軀卻瞬間淡化成虛影,鹿妖從虛影中一穿而過。
妖族隨時能轉化人形、本相,鬼族在虛實間轉換也很快,虛體時幾乎不懼肉體傷害,法術攻擊才有效。
而自己,恰好不會大多數法術,小妖怪們更不會!
鹿妖轉過頭,那鬼族還在抱著頭鬼嚎,有漆黑液體從模糊的五官中淌出,看樣子傷得不輕。
“啊!妖孽,竟…竟敢傷本土地爺,啊!”
這自稱土地爺的鬼族沒看出有多少本事,打斗經驗還明顯不足,是個溫室中長大的鬼,沒有想著驅逐異狀,慘嚎間隙竟然吐言怒斥。
對這鬼類的話不在意,鹿妖心念急轉,能轉化虛影,那就能鉆到地下去躲藏,且又自稱土地神,需防他見勢不妙鉆地逃走!
看他異常凄慘的模樣,雖不懼實體攻擊,“低嘶”、“同感”這些直接作用于魂魄神識的攻擊卻又當倍顯威力。
眨眼間想明白,鹿妖肩上“麻”字飛出,落在自稱土地爺的鬼族身上,慘叫聲中頓時又添了些聲響:“哇!好癢!好麻!”
慘叫聲中,寬袍鬼身體漸漸僵直,就如真被麻住了一樣,虛影又漸轉為實體。
“噗!”
漆黑夜色中,妖王鱗甲泛著的瑩瑩青光照亮了寬袍鬼模糊難辨五官的臉龐,這次他沒能轉回虛影,“砰”一聲響后,鬼頭直接炸開!
頭顱炸飛,寬袍鬼軀如同漏掉氣一樣,飛快干癟下去,又有一縷黑煙飄起,那是意識破滅后的純粹魂力,夜色太濃,以鹿妖的夜視能力,也只能看見一絲絲煙。
“還好,要不然只有試試蹩腳的風刃了!”
攻擊類法術,鹿妖只會一個風刃,是學來和神通威力作比較的。
之前有過吸收張一福分身破滅所剩魂力的經驗,鹿妖知寬袍鬼死后那絲黑煙大補自家神念,暗叫僥幸之后,心念神動,又想吸收之法。
那絲絲黑煙魂力能存在的時間實在短暫,他還沒想到法子,已經大半消散了去。
眼看就要散光,鹿妖心情越發迫切,識海中那輪圓月微微一亮,終于生出些吸力,剩下的小半縷魂力受到牽引,才改方向,經他額頭進入到識海,投入圓月中去。
吞下這絲魂力,識海中圓月只是冷光稍多了絲絲,其余再沒變化。
此時也不是仔細查看識海的時機,干癟下去的寬袍鬼驅已化為灰,妖王鱗甲才飛回來,陸寶招呼山丘上林中:“速走!”
這下暫時顧不得會暴露異常,六個妖怪一起發力狂奔,只碧眼和小山精省事,都搭乘有順風坐騎。
一起奔出去二十多里路,鹿妖想起一事,出聲問:“盛水用的皮囊,哪個存得有?”
就算多逃奔幾日,饑渴盡都能忍耐,妖類誰會帶那玩意,小妖們一起搖頭,耳洞里小山精探頭出來:“我有哩,還有半袋水,竹筒酒也有,哥哥要喝么?”
“不喝,水倒了,皮囊給俺!”
盛水的皮囊是某種野獸尿泡所制,小山精取出遞過來,鹿妖捏兩下,感覺彈性甚好,吩咐道:“你等先走,俺隨后來!”
不管他要做什么,五步等就先往前奔逃去。
過一歇后,原地鹿耳洞里小山精捏著鼻子叫:“哥哥,你這味兒也太重了些!”
鹿妖閉口不答,用力塞緊蓋子,扔掉鼓起的囊袋,才放足去追小妖們。
天亮之后,才有四名騎飛禽的修士趕至寬袍鬼死亡之地,地上腳印痕跡凌亂,此外有一小灘黑灰。
為首的筑基修士眉頭輕皺,他身后一名煉氣士跳下去,挑起些黑灰看看,回頭叫:“師叔,這當就是銅廠集土地公,已死得久了!”
一名煉氣士嘴里還在呵欠不斷,聽聞后才有些驚醒,叫道:“我們家這片,多年未有妖怪出沒,這土地好歹也是鬼卒修為,就被打殺了?”
地上查看那個猜測著道:“莫不是大漠里的妖想去投圣猿山,識錯了方向,跑到咱家地界來?”
另一個道:“都怪他自家,半夜三更傳信過來,昨夜里大小春兩個鬧得歡,我才剛歇下哩,又才下過雨,滿地稀泥,夜里哪好出門?”
筑基修士喝道:“閉嘴!一味只顧貪歡,看你哪還有修士體面?半爐讓貂兒嗅嗅妖味,咱們追下去,莫讓小妖逃竄出境去,別家看了笑話!”
那哈欠連天的煉氣士就是半爐,從懷中掏出只灰貂,叫它嗅了味道,指路追下去。
這灰貂是頭異獸,雖并未化妖,在地上奔跑也極快,四頭飛禽還要飛快些才不會被它甩掉。
幾十年難遇這般事,連被呵斥那個,幾個煉氣士都來了興趣,妖將以上鮮敢有過境的,那鬼卒和煉氣士同階,本事雖不大,但危機時往地下一鉆,逃命不難的,卻被輕易打殺了,在承平日久的自家門派轄區內也算樁奇事。
灰貂一路狂奔,兩炷香后,突然停了下來。
這便追到了?
修士們四下打量,周邊全是丘陵,林木不多,視線內并未見到任何生物。
一名煉氣士掏出驅妖鈴,搖晃著鈴,“叮叮當當”的聲音中,再騎飛禽繞此地一圈,也未逼出什么妖怪來。
再看那灰貂,正撥著個鼓脹的皮囊嗅不停。
幾個又降下飛禽坐騎,灰貂主人半爐呵退灰貂,上前撿起皮囊,搖一搖,輕飄飄的沒半點聲響。
筑基修士神識輕輕掃過去,不屑道:“凡物!”
聽到是凡物,半爐拔掉囊塞,頓時就有黃綠色煙霧彌漫出來。
半爐離得最近,嗅到味道,立即丟開皮囊,捏著脖子嘔吐不已,他眼淚都被嗆出來。
皮囊只是凡物,半爐本有機會再塞回蓋子去,可惜也是在承平歌舞中長大的修士,嗅到第一口惡臭,條件反射地拋開皮囊,任里面煙霧全彌漫出來。
惡臭之氣大盛,幾個修士全都狼狽不堪,筑基修士好不易才念出“卻毒術”,助弟子們把毒氣逼出。
那頭嗅覺靈敏的灰貂只是開靈智之獸,小妖都比不上,吃嗅覺太過靈敏的虧,已在地上抽搐著斷了氣。
遇到“土地爺”,泄露行蹤后,鹿妖領小妖們飛逃出百多里,地勢已越來越低,林木倒又漸多了起來。
再路過一個集鎮,遠遠看見集鎮上建筑風格大變,邊上豎立著座寺廟,想來是進入另一家修士門派地界,鹿妖才稍松口氣。
林木茂盛,漸漸連在一起,已是厚密的原始林,避開林中有著車轍印的道路,妖怪們就好躲藏得多。
再往西南走半日,突有許多山雞、飛鳥驚飛過頭頂樹梢,地面野兔、野豬也狂亂著奔逃而走,林木太厚看不見遠處情況,五步變化的青蛇爬上棵高樹樹梢,觀察一會,跳下來對他們道:“是西方失火,燒了大片林木,那邊黑煙遮天哩!”
鹿妖問清方向,領著小妖們繞開著火方向,繼續向前。
地勢平坦,林木又實在高大厚密,好一會后才見到遮蔽天空的黑色煙霧。
出了這片開闊地密林,前方是幾個小山峰,登上其中一個后,妖怪們回頭看,已繞過的燃火點外,有好些隱隱綽綽的人影舉著火把。
距離遠不怕被發現,妖怪們看了好一會,狗寶輕輕出聲問:“他們做甚?”
陸寶沉默好一會,回答:“開荒哩!”
鹿妖群:521065059
實在忙,沒能準時,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