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清醒回來時,肢體還親密糾纏著的紫霞怒瞪他:“醒了就放開!”
門外怎樣了?那邊茶桌上只堆著灰袍,蛛妖倒已經不見!
倀鬼語氣不善,但對上她,鹿妖從來不虛:“不放又怎地!”
很快,紫霞尖叫再次想起:“放開,龍女就在門外!”
聽到這話,鹿妖臉才燒起來,任她化回團黑霧,召回灰袍,躲入自家識海里。
鹿妖穿好白道袍,深吸口氣,厚起臉皮,踏出了茶坊。
外間好生熱鬧!
稍遠的各地高處,圍觀妖王、妖將有上百名,北海妖仆與兜風嶺妖丁、小妖,更擠得密密麻麻。
在之前,半點到后,圣猿分身做主,已叫于微領著女小妖,把蛛妖拿了提出來,交給麻雀妖,覓地解藥效去了。
萬幸,自家還有個女鬼可解火,才沒入小王八蛋的意,不用尷尬面對門下妖丁!
按原本計劃,該來的也躲不過!
大郎正扯著憤怒的十七娘。
添香和濡尾站在青蘿旁邊,狐媚子臉上滿是沮喪。
性子刻薄的女鬼兒,往后定就要分些寵去,以后用灰袍墊床恐已不能收拾她,青蘿也是板臉含怒!
場面不好看,圣猿分身與夭夭倒都不在。
山門石上,白澤老祖與瑯瑯并肩而坐,小山精站在狼妖肩上,三個嘴里都在嗑松果!
這三個是本山的,外客中,要瞧鹿老爺慘樣的也不少!
這次不是在設為禁區的兜風坪,連黃花娘得消息后,都棄了營生不顧,專門來看稀奇!
黃花娘旁邊,老瘟隨九皋幾個也在,他等再往后,潑頑、大角兩個最是興奮。
不能請白鹿妖的客,叫他日辣,瞧他滿頭包也是好的!
鹿妖出來,大郎就松開手,十七娘飛沖過來,怒氣沖沖地厲喝:“天殺的,羞恥不顧,女鬼都要弄?”
娘子演技不錯!
鹿妖忙道:“俺冤死哩!娘子,是夭夭那廝下的龍鱗柯!”
只來得及辯白這句,十七娘的惡龍杵就已砸下,嘴里叫:“你家師兄弟,全不當人子,你這廝若是沒心,就會上套?”
這話卻不全是假裝,說好的狐妖最終換成不熟的女鬼,她是真帶了怒火!
鹿妖急飛身讓開!
十七娘怒火更盛,收起惡龍杵,彈射出龍須線拿他。
大郎在那邊,出聲叫:“妹夫,且讓十七妹捶幾棒,出掉惡氣還好些!”
拼命奔逃中,鹿妖急還嘴:“大舅兄,俺老鹿真是被冤的!啊!娘子再不講理,俺還手哩!”
飛追著的十七娘冷笑:“請你還手!”
說完這句,就拿出大白螺,對在嘴邊,“嗚嗚嗚”地吹奏起“醉仙曲”!
被她多吹奏一會,將連逃跑力氣都沒有,再是假裝,也不能輸得太快,白鹿妖只得折身回轉,想打落十七娘大白螺。
各種嬉笑圍觀中,未婚兩口兒惡斗幾個來回,今日十七娘全未收手,龍鱗刃、龍爪都是實打實的擊在白鹿妖身上,先把他重創得渾身血淋淋,才抵不住“醉仙曲”軟倒,又被捉到。
“砰”!
“叫你花心!”
“砰”!
“叫你玩女鬼!”
“砰”!
“叫你沒臉皮!”
當著無數妖族的面,十七娘手提惡龍杵,一陣暴力亂敲,先把白鹿妖打暈,接著打醒,再敲!
瞧得潑頑、大角牙酸,才知龍女狂暴,幸災樂禍的同時,又暗自告誡,以后千萬莫惹兜風嶺這位當家奶奶。
海妖中,竊竊私語一直未停過,都是“可知龍女不好娶”、“日龍包”之類。
是真的含著怒氣,十七娘下手狠,把鹿妖第三次敲得昏厥,圣猿分身才閃出來,開口勸道:“此事是夭夭的不是,徒兒媳婦氣也差不多哩,饒百寶一遭罷!”
十七娘怒氣難遏,咬著牙叫:“不饒!”
圣猿哼笑道:“怎地,本圣說的,也不抵事么?”
十七娘等著他:“身為長輩,徒兒家事也要多管?”
這就在計劃中了,圣猿忙按交待,不講理地道:“嫁鹿隨鹿,嫁到暫圣猿山,老婆子徒兒,就須留臉!且確也不是他的過錯!”
十七娘氣極,收起惡龍杵,回頭道:“大兄,一家子沒個好的,十七娘今日與他家絕婚!”
大郎露出副吃驚模樣,忙飛過來勸:“兩家大事,哪能兒戲?這妹夫本是無心,便有心,也只才偶爾荒唐,于男妖中尚算難得的!十七妹莫由著性子行事,惹父王、母后動怒!”
十七娘凄笑道:“都不顧妹子終身,由得這大事誤了?”
大郎搖著頭,只是勸,又勸得龍女火起:“你等自謀大事,妹子管不得,絕不再嫁他家,這就回龍宮,寧受父王、母后責罰!”
就揚聲叫:“歸一、雙合、懸鉤、大愚,收拾物件,回龍宮!”
來采日華的海妖她叫不動,不過兜風嶺上這些妖丁、小妖,卻算她陪嫁來的,十七娘鐵心要走,歸一、大愚等再想留下蹭采日華,也只有聽命的份!
圣猿分身氣得臉色鐵青,對大郎道:“你家倒教得好女兒!”
大郎面色也不好,躬身回道:“圣猿,此事俺做不得主,十七妹正氣頭上,聽不進勸,且容她回龍宮歇些時日,俺父王、母后自會勸說,便勸說不得,也當有決斷至,不使壞兩家大事!”
身為男妖,一方之主廣納妖姬,在妖族中本是尋常事,便西望夫人當年嫁圣猿,也要容下之前的妖姬們存在,在場妖怪,全未料鹿妖只因小圣爺陷害,多收個貼身女鬼,就惹得十七娘如此決絕,今日竟然婚變?
許多方得領略采日華之妙的海妖,不由惶惶難安。
今日謀劃,青蘿也略知曉些,但白鹿妖還昏厥著,十七娘已飛回山上,她忙不顧鹿老爺,追去勸說奶奶。
于微身份低一層,說不上話。
當著兜風嶺眾妖,十七娘今日未給青蘿留臉,左右不聽,只叫懸鉤、大愚:“已送出去的莫要,庫房里的也莫管,其余龍宮帶來的物事,一顆夜明珠都莫留,都取了帶走!”
懸鉤、大愚依令,叫回來的飛行小妖們各洞室里去挖取夜明珠,應聲螺、不可無等寶貝自也隨床褥、梳妝柜等一起,全要帶走。
狗寶也知曉內情,只唉叫著:“奶奶等老爺醒來再定行止哩,現哪里好走?”
狗寶做的同樣是無用功,北海來的飛行小妖收完物事,十七娘領著他們,呼啦啦全就飛走。
等白鹿妖頂著滿頭包醒來,就得狗寶遣來的小妖報,奶奶已經領歸一、雙合、懸鉤、大愚四位妖丁并北海來的所有飛行小妖,離山回了龍宮,滿山都在等鹿老爺做決斷。
“她定要走,還追甚?”
做什么決斷?
本就是演戲,現在連鹿老爺都不想在圣猿山多留,難不成還去追回來?
看戲的妖王、妖將都在散去,妖祖之身的大郎嫌演得不足,尚又飛來,向白鹿妖解釋:“妹夫,十七妹任性了些,父王、母后得知后,定有交待!采日華這五百海妖,莫就攆他等!”
頂著滿頭包的白鹿妖沒好氣道:“大兄安心,攆不起!不敢攆!”
送走大舅兄,鹿妖才問身邊妖怪:“小圣爺、山央王在哪?半點哩?”
聽知曉的說,麻雀妖抱玉珠已回福桃洞,此時還未出來,鹿妖才稍安。
至于小圣爺和山央王的行蹤,小妖、妖丁們哪里知曉?都稟未見,鹿妖冷哼一聲,吩咐:“曉事去求問白澤老祖,小圣爺、山央王在哪?其余尚認俺老鹿做老爺的,都回福桃洞等吩咐,不愿認的自散罷!”
又被小圣爺捉弄,害得老爺和奶奶夫妻反目,鹿老爺被刺激得不輕,妖丁、小妖們忙一哄而散。
鹿妖在茶坊門前等上片刻,曉事往賭場問了話回來,稟告道:“老祖說,小圣爺已回圣洞哩!山央王在赤沙河邊典法太尊家營地里!”
鹿妖輕哼一聲,就徑直飛回兜風嶺,直撲圣洞!
那洞門前,圣猿分身散出來,冷聲問:“大妖將要作甚?”
要作甚?
西望定好的計劃,夭夭這廝中途變卦,改了計劃中的狐妖,牽連進玉珠,真依他本意,沒有女鬼兒救火,要俺老鹿臉面全失不說,還涉及麾下的麻雀妖半點?
要挑撥麾下日辣妖丁與自家的關系?
這哪還在頑皮二字范疇之內?
圣猿分身臉色不好看,鹿妖也不給好臉:“圣猿爺是要護短到底?”
鹿妖是定要出氣?圣猿分身冷笑道:“徒兒再親,哪有自家孩兒親!夭夭本圣都舍不得碰個指頭,大妖將莫是想差?”
自家才只是個妖將,在這妖怪世界,本就仰人鼻息過活,只依仗著圣猿一家,確實太過單薄,命難由己,合該被拿捏戲弄,鹿妖再深吸口氣:“圣猿爺說得是!”
說完,就不管圣猿,飛回福桃洞前,叫道:“青蘿,替老爺敲聚妖鼓!”
聚妖鼓大響,便半點、玉珠都捯飭著衣衫奔出。
不待小妖聚齊,福桃洞前,鹿妖已厲聲叫:“各丁吩咐小妖,去茶園里,把茶樹全挖起,收拾物件,愿隨俺老鹿往北海尋你等奶奶過活的,明早啟程!不愿去的自散!”
一句話說完,白鹿妖就又飛到杏潭邊,這次親自動手,拔第一棵野桃樹!
圣猿分身感應中,清楚知曉,白鹿妖拔的,是兜風嶺靈根!
小圣爺夭夭行事不在計劃內,白鹿妖同樣如此!
連靈根都拔,白鹿妖真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