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出來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拉博和尼爾森、揚等幾人面面相覷,聰明地沒有說話,護衛著肖恩的馬車回到普瓦圖大學內的臨時居處。
科瓦爾伯爵夫人為自己長孫十八歲舉辦了一場生日舞會,盛大的舞會,嘉賓云集,肖恩也收到了邀請。
肖恩的到來,既令人驚訝又是理所當然。因為普瓦圖上流社會的人們都知道他不會跳舞,而且好像他也不愿意學,但他在收到科瓦圖伯爵夫人的邀請函兩天內給予很正式的書面答復。
這是一種從宮廷到民間都廣泛流行的圓步舞,通常至少有十對男女參與的大型舞會,需要一支二十人的樂隊伴奏。今天這場舞會則云集了近百位男女。
在優美的節奏稍稍明快的音樂中,身著華麗晚禮服的男男女女,翩翩起舞,盡顯優雅與生動曼妙的身姿。
奧黛麗和一群女人們坐在一起,而肖恩和其他男人們則坐在對面,雙方之間一寬敞的舞池。女人們珠光寶氣,個個爭奇斗艷,男人們則衣冠楚楚,優雅得體。
就連仆人們也個個衣著光鮮,禮貌周到,服務細致,盡顯一個豪門的教養和氣度。這是那些新晉暴發戶們一時難以企及的。
這樣的盛大的舞會,即便在普瓦圖也并不是多見的,不僅是因為它的盛大和奢華,更是因為參加它的來賓,都是最頂尖的上流人物。因此,它受到了上流社會男男女女的一致追捧,一張邀請請柬通常都讓受邀者覺得面上很榮光。
舞會已經進行一會兒,一曲結束,十對男女的優美舞姿贏得了觀賞的賓客們的掌聲。
奧黛麗無疑是眾多女賓中最耀眼的那一個,但她還沒有下場,或許她是考慮到肖恩的尷尬。
布蘭登子爵今天也來了,他的夫人最近身體有恙,所以他帶了自己的女兒,并跟自己女兒跳了一支,他把自己女兒看的挺嚴密,禁止任何男子靠近。
“肖恩,我敢跟你說,今晚來這里的男人,除了我這樣的老家伙,都在獵艷。這些家伙別看都穿的考究,但華服掩蓋不了他們內心中的齷齪。”布蘭登子爵對肖恩說道。
這個老噴子。
“子爵,您把我也算進去了。”肖恩不滿道。
“你?”布蘭登喝了一口葡萄酒,“別人的目光都在滿場飛奔,你的目光只在一個女人身上停留。”
“有這么明顯嗎?”肖恩詫異地問。
“我原本不信傳言,但現在我相信了。”布蘭登看了肖恩的一眼,“年輕的子爵,我也年輕過。但是,作為一個過來人,我嚴肅地告訴你,婚姻是一項契約,也是一項莊重的承諾。千萬不要憑著一時沖動而輕易下了重大決定,考慮到康納利家族只有你這一個獨苗,這一點更加重要。”
“那您的建議是?”肖恩好奇地問。
“不知道!”布蘭登道。
肖恩滿頭問號。
“這取決于你把未來的妻子放在什么位置。”或許是感受到肖恩的不滿,布蘭登接著道,“首先未婚妻的家世,不至于辱沒你的家門,門當戶對當然是基本的要求,但人們通常一山更望一山高,攀附豪門,因為可以給家族興盛帶來助力。其二,妻子通常接受過嚴格的教育,知書達理,這是相夫教子培育家族未來的必要條件,愚笨的妻子簡直是家族噩夢。其三,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凡是屁股大的女人,一定會生出健康的繼承人。至于愛情,那是什么玩意?”
“呵呵。子爵,感謝你告訴我這個秘密。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妻子只是一個道具或者階梯?傳宗接代是最主要的作用,另外就是自己上升的可以利用的途徑。而愛情是用來消遣的,所以可以包養金絲雀。”肖恩道。
“呃,肖恩,看來你已經成為一個合格的貴族了。至少在這里表現正常……”布蘭登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但顯然,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不準備這樣做。但如果你娶了一個女人,同時又養了幾個情婦,卻都認為是因為愛情,就當我沒說。”
“我實在不太明白,為什么這么多人給予我類似的忠告呢?當然我知道他們可能是好心。”肖恩道。
“很簡單,因為你始終表現出來的是一個非典型貴族的風范,這讓大家都覺得有必要糾正你,從而讓你看上去像是自己人。”布蘭登戲謔地說道,“不過你不要擔心,我認為那是嫉妒。如果你表現的跟他們一樣,他們就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你越成功,就越顯得他們不堪。”
“子爵,我失陪一下。”肖恩越過舞池中央,走向女賓的坐席,來到奧黛麗的面前。
此時,奧黛麗面前正圍著一群年輕男人,他們有的是貴族之子,有的是銀行家之子,還有普瓦圖最知名的藝術家。
他們都向奧黛麗發出邀舞的請求。
但奧黛麗略有些冷冰冰的氣質,阻擋了他們的熱烈的期盼,而同性之間的競爭讓他們劍拔弩張。
“夫人,我能邀您一起跳舞嗎?”
肖恩粗魯地推開擋在前面的男人,那人狠狠地回頭瞪了一眼,見是肖恩,那男人立馬從眼前消失了,肖恩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眾目睽睽之下,肖恩邀請奧黛麗共入舞池。不要說別人,就連奧黛麗也感到很驚訝。
肖恩展現出了自己的強勢,眾人只能戲謔地看著他,然而無人敢挑戰。有的男賓,比如布蘭登子爵卻不嫌事大的帶頭鼓起掌來。
科瓦爾伯爵夫人密切地注視著眼前所發生的“小事”,若有所思。這些爭風吃醋的事情,無論在熱那亞,還是在圣城,她看的實在太多了。一場舞會,如果沒有這些暗斗,那就太奇怪了,只是眼前的年輕子爵好像沒有遇到值得他重視的對手。
被肖恩握住戴著薄紗手套的手,奧黛麗的眼神似乎充滿著探詢,她驚訝肖恩的大膽,卻擔心今晚肖恩會出丑。
然而肖恩表現讓她大吃一驚,雖然肖恩的舞姿明顯有些笨拙,明顯是剛學不久,但總算沒有因為失誤而引起全場混亂。
這種大型的集體舞蹈,很容易因為其中一對的失誤而引起連鎖反應,那通常是一場慘不忍睹的災難。因而嫻熟的舞步是一個有教養的上流人物必備的配置。
“別擔心,我的學習能力還是比較強的。”肖恩笑著對比他還要緊張的奧黛麗說道。
“呵呵。”奧黛麗忍住笑了,“可我剛才感覺你的手出了不少汗。”
“第一次嘛,通常都是比較緊張的。”肖恩道。
那天晚上在奧黛麗城里的宅邸里,奧黛麗主動跟肖恩攤牌了,認為肖恩有更好的選擇,盡量減少見面。
但肖恩仍然沒有放棄,二人頭一次發生了爭吵,最后以肖恩的暫時退讓結束。
“那你是跟誰偷學的?”奧黛麗問。
“我是花了大價錢拜師學的好吧?認真學了三天,怎么能叫偷學呢?”肖恩道。
“那你藏的挺深,今天為什么不藏著呢?”
奧黛麗的個頭在南方人當中算是比較高的,但仍比肖恩矮了半頭,她揚著臉說話,神情有些俏皮,顯現出少女般的嫵媚動人。
“因為我要給你一個驚喜。”肖恩笑著回應道。
音樂達到了一個高潮,速度明顯加快,而肖恩的舞姿略顯慌亂,考慮到他的練習時間,能達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
正因為對節奏的掌握還不太熟練,肖恩也趁機揩油,而弄的奧黛麗臉上浮上紅云。
一支曲子結束,肖恩和奧黛麗的舞姿也停止了,肖恩將奧黛麗送回她原來的位置。
金碧輝煌的廳堂里又響了掌聲,大半卻是沖著肖恩來的。
正如布蘭登子爵剛才所說的那樣,肖恩一展舞姿,盡管很難用優雅來贊美,但讓他看起來像是“自己人”。
在下一支舞曲之前,伯爵夫人的長孫艾伯特科瓦爾出場,他被隆重地介紹給來賓,這也宣布他已經成年,可以以科瓦爾家族的繼承人的身份,參與社交和公眾活動。
“康納利子爵,請屈尊到我身前來。”伯爵夫人高聲說道。
“隨時聽從您吩咐,尊貴的夫人。”肖恩走上前去致禮。
伯爵夫人坐在沙發椅上,頷首還禮。
“我的孫子,艾伯特就要進入普瓦圖大學學習,子爵是普瓦圖大學的校長,所以我請你務必嚴格教導艾伯特。”伯爵夫人客氣地說道。
“這是我的榮幸。”肖恩道,“普瓦圖大學也希望能吸納更多如您的長孫這樣的年輕人。”
“伯爵也是普瓦圖大學畢業的,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他聽聞近來普瓦圖大學在子爵的管理下,蒸蒸日上,成績也有目共睹,伯爵倍感欣慰。為此,伯爵將向母校損款五萬金路易。”
肖恩再一行禮道:“感謝伯爵的慷慨,這筆資金將以科瓦爾家族的名義設立獎學金,我保證每一個先令都會用在獎勵那些優秀學生身上。我想,那些獲獎的學生,一定會感受到來自科瓦爾家族的仁慈與慷慨。”
伯爵夫人對肖恩的答復很滿意。五萬金路易對于平民來說,是一筆巨款,可對于科瓦爾家族來說,不過是毛毛雨而已。
這個時候,算是中場休息,除了舞會大廳,主人家貼心地為賓客們準備了休息室,既有一個酒吧,一個棋牌室,另外還有一個吸煙室,為女賓們則是特別準備了更多的房間,以讓她們補妝和換上另一套晚禮服。
另外這個時間,也是仆人們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碎花邊、假花瓣、亮片和羽毛等等女賓們裝飾用的小玩意。
肖恩和布蘭登子爵兩人并肩來到花園里透透氣,很默契地交換雪茄,然后各自吞云吐霧。
“肖恩,知道伯爵夫人為何大老遠從圣城回來嗎?”布蘭登突然問。
“當然是她的長孫,已經長大成人。”肖恩道。布蘭登有些惱怒道:
“肖恩,你不誠實。”
這是一個嚴重的指控。
布蘭登雖然是一個在各方面都很頑固的貴族,看誰都不順眼,但肖恩是一個例外。
肖恩無奈道:“子爵,我確實得到一些消息,但并不確定。比如有人傳言說,科瓦爾伯爵想在宮廷獲得一個職位,但他的競爭對手太多,所以伯爵想促成熱那亞對1/20稅立法,讓這種稅成為一項普遍稅。事實上,我們畢竟征收過一次。”
“關于這一點,我是堅決反對的,我擁有的土地雖多一點,但不會多交一個先令。”布蘭登斷然說道。
“請子爵放心,還有教會擋在前面。”肖恩提醒道。
“對,如果他們敢對教會征稅,我就同意對貴族征稅。”布蘭登子爵道。
“子爵,如果你這樣認為,這個稅種還真可能法成功。第三等級們正在蠢蠢欲動,凡是能夠打擊到教會和貴族特權的,他們一定會贊成。要知道,土地主要掌握在教會和貴族的手中。”肖恩道,“而且土地是最容易清查的一項資產。”
“這倒是一個問題。”布蘭登很不高興,“這些暴發戶們想爬到我的頭上。”
科瓦爾伯爵在熱那亞極有影響力,那些男爵們估計至少有一半人都不敢違抗科瓦爾伯爵的意志,他們要么是跟伯爵有姻親關系,要么曾經受到過伯爵的恩惠,還有的根本就是看伯爵的臉色過活,一旦這些人同意,再加上伯爵給第三等級的許諾,在三級會議的投票上就有可能通過法案。
舞會大廳的音樂再一次響起,布蘭登和肖恩離開花園,一個女仆迎面走了過來,她悄悄地塞給肖恩一張紙條。
肖恩驚訝地看了那人一眼,趁人不注意,看了一眼小紙條。
字跡很熟悉,內容很驚悚。
圓步舞繼續進行,此時場中的都是年輕人。肖恩悄悄地走到主人的旁邊。
科瓦爾伯爵夫人笑著道:“子爵,為什么不再跳了?你看他們多開心啊。”
“夫人,我覺得他們更需要有人在旁邊欣賞,這樣他們會更有興致。”肖恩道。
“聽說子爵跟菲利普殿下交情很不錯?”伯爵夫人問。
“那一定是個誤會,作為皇家協會的會員,我當然跟會長認識。事實上,我跟菲利普殿下只見過幾次面而已,還談不是交情。”肖恩答道。
“子爵,你十分謙虛。”
這時一個仆人彎著腰端著茶水走了過來,伯爵夫人雖然在跟肖恩說話,但她的目光注意力全在舞池當中。
那仆人上完了茶,卻突然從端茶的銀盤的白色布巾下抽出一把匕首,往伯爵夫人的喉嚨刺了過去。
伯爵夫人身邊的人驚呆了,肖恩離的最近,但伸出右手,鐵鉗一般及時地握住了那人的胳膊,將其胳膊反扭到他的背后。
那仆人吃痛地,撲倒在地,被肖恩死死地壓住。
“有刺客!”有人尖叫起來。
這個刺客卻抽搐了幾下,口吐白沫,服毒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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