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3年11月1日。
亞述人再一次發動了對歐羅巴帝國的戰爭,比利斯人也從西北國境入侵歐羅巴。
歐羅巴帝國屯集在北方的軍隊,在七天之內就損失了二十萬的兵力,但這一次他們沒有能讓敵軍輕易地突破防線。只是這種形勢讓有識之士很不安。
而在廣袤的海洋上,帝國海軍才剛剛開始反擊。
這一次所有人都真切地看到了末日氣象,物價飛漲,國用日窮,人民困苦,北方許多省份已經開始強制征兵。
鑒于惡劣的形勢,首相卡隆在覲見卡洛斯二世時,提交了一份并不為外界所知的報告:
“戰爭形式和財政狀況的惡化,迫使我們必須實行更為統一、更為平等和公正的稅收政策,只有在這種情況下,陛下才能在增加收入的情況下,減輕人民的負擔……稅收應當按比例平等分攤,不得因任何特權和豁免規避之,這是戰時政策首要一條……”
“為了挽救國家,局部的措施已經不可能了,為防止大廈將傾,必須整頓其根基……我們已經不能再繼續災難性的貸款了,現在唯一能采取的措施,就是重建財政秩序,當局勢如此艱難之時,這一做法并不過分……”
“必須繞開那些享有特權的法院貴族,召開顯貴會議——盡可能地擴大議政名單,以尋求最大的共識!”
首相用了“大廈將傾”這個極為敏感的詞匯。
正是在這個背景之下,卡洛斯二世幾經猶豫,宣布將于1834年2月召開顯貴會議,以取代原有的貴族議會。
就連尊貴的皇帝陛下意識到貴族議會并不能代表所有的臣民,如果不顧一切擴大稅收很可能會搞砸一切。
“以國家的名義!”
這是圣城一些受皇帝和內閣支持的報紙發動的輿論宣傳,他們試圖給未來的顯貴會議定下基調:
反對皇帝和內閣的,都是叛國者。
就在各界熱烈討論還在擬定中的會議名單的時候,熱那亞人迎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宮廷伯爵邁克爾托雷斯。
時間是1833年12月底。
托雷斯是從陸路南下的,自帕特納姆堡他登上了一列火車,直通普瓦圖,這條鐵路線剛剛開通運行,還處于試運行階段。
任何一個初次坐上火車旅行的人,都會興奮和好奇,托雷斯也不例外。
雖然在報紙上讀過有關報道,但真看到了火車這種龐然大物時,這位伯爵還是大吃了一驚。
沿途,伯爵留心觀察熱那亞人的狀態,發現這里的人們似乎感受不到戰爭的到來,他們忙碌的身影到處可見,就連乞丐都很少見。
在繁華的圣城,每年冬天都會凍死許多流浪漢。
他甚至利用火車中途停靠加煤加水的間隙,讓自己的仆人下車探訪,得到的結論與自己的判斷一致。
這里的稅收負擔總體并不比北方輕,因為1/20稅的征收,富人們要比北方同階層的人承擔更多的稅收。但這里的農民、手工藝者與工人負擔的相對較少,又因為到處都是工作機會,平民只要不懶惰,總能獲得收入。
在熱那亞看到的情況,似乎表明這是皇帝和首相召開顯貴會議的初衷。
伯爵只看到稅收的增加以及富人的慷慨,卻沒想到熱那亞地方政府和私人的大規模投資所起的重要拉動作用。蛋糕制作的大了,即便按照固有的分配方式,每個人也能分到比過去更多的。
火車將心情復雜托雷斯一行人,安全平穩并且迅速地送到了普瓦圖。
在火車站的站臺上,總督拜恩等人早就等在那里。
事實上,托雷斯只是代表皇帝南下的眾多欽差之一,皇帝需要通過這些人對各地實力人物摸一次底,兼試探口風。
托雷斯的這個伯爵頭銜并不是世襲,這是他作為皇帝身邊的人的一種獎賞。
但擁有類似頭銜的人極少出身平民,許多貴族很熱衷于將家族中的子弟送到宮廷當中作為皇帝和皇族的侍從,以作為一種晉身之資。
托雷斯也是貴族出身,與想像的不同,他這位北方人個頭偏矮,派頭倒是十足,光是裝著衣物的行李就有五大箱,隨從文書和仆人有十七個人。
卡洛斯二世派這位近臣來熱那亞,以示對熱那亞的重視,顯然是熱那亞近年來給皇帝留下了深刻印象——快速增長的稅收。
區區一個南方省份1833年的稅金居然與富庶的京畿省相差無幾,一是因為拍賣采礦權的非常規收入,二是因為1/20稅在熱那亞的征收,三則是因為經濟的發展帶動其它工商業稅收的增長。
可以預料明年開始征收茶稅,那又會是一個巨大的數字。在國家財政日益困難情況下,這種表現特別顯眼。
更不必說熱那亞的工業代表——火車和鐵甲艦。前者皇帝并沒有注意到,后者則是皇帝每天從海軍戰報必然看到的,他欣喜地看到海上的局勢有向好的方向扭轉的趨勢。
或者說,皇帝感受到熱那亞人對國家的忠誠和對國家財政困難的體諒。這份忠誠必須得到獎賞。
“這是康納利子爵!”總督拜恩將托雷斯伯爵引薦了肖恩。這一重要人物的蒞臨,肖恩等普瓦圖上層人物全都到場。
托雷斯眼前一亮,事實上他早就注意到在一群年紀普遍在40歲以上中顯得卓爾不群的年輕人:
“我對子爵的大名聞名已久了,不愧為熱那亞的明珠啊。”
“這是什么說法?”拜恩好奇地問。
“這是菲利普殿下親口對我說的,他說康納利子爵是一位很有智慧的貴族,希望我到了普瓦圖,要多聽聽康納利子爵對當前局勢的意見。”
托雷斯故意大聲地對周圍的人說道。
令伯爵奇怪的是,普瓦圖人對此并沒有任何意外的想法。看他們的表情,好像這是理所當然。
這讓他想起來離開圣城時,科瓦爾伯爵給他的建議,科瓦爾伯爵提醒他肖恩在熱那亞擁有極大的影響力。
現在看來,此言非虛。
“伯爵大人,菲利普殿下的夸獎讓我感到惶恐,對皇室的忠誠與愛戴也是我們全體熱那亞人的立場。”
肖恩得體的答話令伯爵很是滿意,他很需要這種公開表態,哪怕是口頭上的。
作為政績之一,拜恩熱情地帶領尊貴的客人參觀了火車站。
客人也很客氣地夸獎了鐵路這種新事物,并認為這種便利的交通和運輸方式必將流行于全帝國。
稍事休息之后,托雷斯伯爵又提出參觀鐵甲艦的建造。
截止1833年12月20日,首批10艘鯊魚級鐵甲艦已經建造完成,其中七艘已經將交付給了海軍,它們已經在與魚妖的戰爭中大顯身手。
“子爵,坦白地說,鐵甲艦的建造速度太慢了。與此同時,你的北方同行還在建造木帆船,只不過他們給船披上裝甲,現在連巨木都難以獲得。”托雷斯伯爵道,“黑森林地區倒還有不少巨木,可把這些木材運到奧塞拉河畔,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況且木材不是拿來就能用的,海軍等不起啊。”
肖恩還未答話,總經理兼總工程師約翰遜卻鄙夷道:
“我聽說那些船廠公然侵犯我們的螺旋漿專利,這是公開的搶劫。當初我用打工賺的錢試制蒸汽船,他們可是用最惡毒的語言嘲笑我!”
侵權是必然的,當貝斯號停泊在圣城外的奧塞拉河上時,就有許多人打著慰問海軍官兵的名義登上過,其中就包括許多船廠老板。
所以,很快就有了仿制品。
別的不說,軍火商貝斯為了有關線膛槍及槍彈的專利,就打了無數次官司,他花費的時間、精力與金錢無數,養肥了一幫律師,光是扯皮就是一件頭疼的事,不能指望資本家們的道德如何高尚。
現在貝斯已經幾乎放棄了專利,有這個時間揮霍,他還不如督促手下加緊生產為鐵甲艦配套的火炮。
但肖恩從托雷斯伯爵的話中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螺旋漿的專利和壟斷已經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帝國海軍需要更多的鐵甲艦,就不允許康氏造船公司一家按部就班地生產,一家獨享超額利潤。
那些北方船廠就是仿制,也暫時找不到竅門,仿制的鐵甲艦總體水平跟康氏差一大截。
拖雷斯伯爵見肖恩若有所思的神情,知道肖恩聽出了自己在這個公開場合無法說出的話。
然而,肖恩索性說道:
“專利我們不可能放棄,但為北方同行提供船用蒸汽機和螺旋漿這兩項關鍵部件也是可行的,這樣可以加快鐵甲艦的建造速度。伯爵大人,我們對北方同行不太熟,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北方總代理,專門負責向北方船廠推薦我們的部件,我們會給這個總代理一個合理的底價。”
肖恩的話,給了托雷斯另一種思路。至于這個總代理,托雷斯認為自己的家族好像比較適合。
所以托雷斯道:
“我個人認為子爵的頭銜不太適合了,鑒于你對帝國海洋安全的巨大貢獻,抵得上一個世襲伯爵的爵位。”
這就是利益交換了。
肖恩并沒有什么損失,相反收益極大,還為自己贏得了一個世襲伯爵的爵位。
況且以肖恩的貢獻,皇帝冊封他為伯爵,并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肖恩忙做感激狀:“實在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