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勾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顧玄武扯淡,滿足他無處安放的好奇心和對父親的仰慕之情。
沒過多久,岳綺羅和張顯宗就辦完事回來,在十幾名士兵的簇擁下,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陳勾把眼睛緩緩的瞇細,目光落在張顯宗身上,發現他的視線明顯時不時在岳綺羅身上停留。
“看來有些事是無可避免的了……”
“這就是所謂的宿命?”
陳勾心中暗忖,臉上卻波瀾不驚。
顧玄武第一個迎上去問道:“怎么樣,那女鬼除了嗎?”
張顯宗光明正大的看了岳綺羅一眼,說道:“夫人法力高深,那女鬼不堪一擊,已經被一把火燒成了灰。”
“那就好,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顧玄武大松了口氣,那女鬼頭發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外人根本無法想象。
“沒事了都散了,回去好好休息,今天所有人賞一塊大洋!”
顧玄武一高興就來了個“犒賞三軍”,一眾士兵們自然發自內心的高興,唯有張顯宗臉上的笑容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連陳勾都看得明明白白了,顧玄武還覺得很正常,摟著他的肩膀道:“兄弟,這次你也辛苦了,等過兩天哥就幫你娶個八姨太!”
“好。”
張顯宗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
陳勾突然開口叫住他,說道:“張副官,亂世之中活著都艱難,能活得不錯更不容易。且行且珍惜啊,有些東西和人,不是你的就不要惦記。”
“多謝伯父教誨,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張顯宗身子微微顫了一下,接著平靜轉身告辭。
“爹,張顯宗是我從小過命的兄弟,絕對不會有問題的。”顧玄武并不是傻子,聽出了陳勾話里是在警告什么。
陳勾轉頭看向他:“他是裝傻,你是真二!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這兄弟腦后有反骨!”
顧玄武打了個哈哈,明顯還是沒聽進心里。
陳勾也沒再多說廢話,顧玄武就這性格,相信了就一腦門相信到底,不見棺材不掉淚。
張顯宗改變主意最好,如果還是兵變,那也正好給顧玄武一個教訓。
對陳勾而言,只要顧玄武不死就行了。
就算你真被奪權,幫他再把隊伍拉起來是分分鐘的事。
時間已經不早,顧玄武把陳勾安排在大帥府最好的一間客房里休息。
陳勾帶著岳綺羅走進房間關好門就正色說道:“把你的紙人放出去,找一個日本來的陰陽師,善于操控妖靈鬼怪。”
“陰陽師,用式神戰斗的那種嗎?”
“你也知道?”
“我被封印前和一個日本來的陰陽師打過交道,他好像是來找什么東西。”岳綺羅沉思道。
“那你應該更清楚怎么把藏在文縣的這個陰陽師找出來。”
陳勾沉吟道:“巫術密卷過兩天再說,這幾天先給我把陰陽挖出來,然后盯著顧玄武一點,別讓他死了。”
“那你干嘛去?”岳綺羅從他話中聽出了要離開的意思。
“你一個丫鬟而已,還管上主人了?”
陳勾準備去青竹軒找俞小竹。
這個世界的高級妖魔數量相對較少,至少陳勾在文縣范圍內能找到的不多,因此俞小竹這條修煉了900年的蛇精就顯得重要了。
另外,這次出去不管用什么辦法,陳勾都得將等級升到三十一級。
這樣真和陰陽師爭斗起來,也多幾分勝算。
還是那句話,雖然在戰略上可以藐視對方,但戰術上怎么重視都不為過。
畢竟這也是陳勾第一次和“陰陽師”這樣的對手交鋒。
至于顧玄武這里……有岳綺羅坐鎮文縣應該出不了亂子。
陳勾不可能一直什么都不干在文縣干等著。
不然萬一陰陽師已經離開,他豈不是白白浪費時間?
“你怎么還沒出去?”陳勾回過神來發現岳綺羅還坐在房間桌前。
這個時代電燈還不常見,一盞油燈擺在桌上,火苗竄起把角落照得一片光明。
岳綺羅雙肘支在桌子上,雙手撐著下巴,對著陳勾粲然一笑:“少爺!您讓我上哪去,丫鬟都要負責暖床的啊。”
陳勾看著她一生紅妝,連腳上都穿著紅色繡花鞋的樣子,越看越覺得像是鬼片里的女主角。
還說什么暖床,冷床還差不多!
不過話說回來,她好像本來就是鬼片里的主角?!
陳勾直接朝門口走去,邊走便說道:“你愛暖床就一個人慢慢暖去,別和張顯宗走太近,別耍小心思,我最多兩三天就回來。”
岳綺羅笑得雙目彎彎,臉上陰影隨著火苗一跳一跳:“哈哈哈,你吃醋了?!”
“等你什么時候長大了再說吧,也不知道小而如你,哪來的自信。”陳勾呵呵一聲,出門而去。
剛出大帥府,黃皮子就從圍墻上跳了下來。
陳勾輕輕點頭道:“青竹軒溫泉山莊知道吧?帶我過去。”
路上,陳勾一直在思考該怎么說服俞小竹,又該怎么滿足他的愿望。
俞小竹所求的,是妻子楚楚能繼續活下去。
理論上可以為此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但前提是楚楚愿意接受!
如果是以俞小竹的死為代價,從此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在世上,她還愿意嗎?
說不定轉頭就要給俞小竹殉情。
而俞小竹不可能不考慮這一點。
這兩人伉儷情深,無論其中誰離開,另一個人大概率都不會獨活。
這對陳勾而言就仿佛一個死結……
所以,事情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這也讓陳勾意識到,恐怕大多數深淵世界里,能滿足要求被幻符夢真卷煉化成符文,實力還符合陳勾心理預期的,并不多。
因此每一個符合的目標都顯得格外珍貴。
半個小時后,月明星稀。
陳勾來到山莊門口時,腦海里才漸漸理清思緒,有了一個差不多可行的辦法……
既能讓楚楚有活下去的信仰,又能讓俞小竹心甘情愿被煉化成符文。
偌大的山莊里只有俞小竹夫婦,陳勾自然懶得在大門外敲門,帶著黃皮子直接飛了進去,然后就在一座高臺旁的藤椅上坐下,自顧自的等待起來。
身為修行了九百多年的蛇妖,俞小竹不可能感知不到有人闖入山莊了。
況且,他現在只怕正在憂心沒有人給他吸取精氣渡給夫人,對于擅自闖入的不速之客豈會放過?
果不其然,不到一分鐘,一個面白無須,一身白衫一塵不染,相貌堂堂的男人就從高臺前方的石梯上走下來。
陳勾主動打招呼道:“俞老板,深夜冒昧拜訪,還請勿怪。”
“俞某開門做生意,來者都是客,應該是我招待不周才是。”俞小竹拱手笑道,在陳勾對面的藤椅上坐下,目光微瞇的打量著。
他之所以沒直接動手,是因為對陳勾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好感。
為什么會這樣,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實際上是陳勾和白素貞用“藍魔之淚”開啟的“蛇族之親”祝福在起作用。
這道祝福使得絕大多數蛇族都會對陳勾有天然的親近感,當成同類一般。
陳勾雙手搭在桌子上,直接開門見山道:“明人不說暗話,俞老板,我知道你是一條修行近千年的蛇妖,一直吸人精元來維持你已經死去的夫人神魂不滅。但時間越長,她每天需要的精元越多,到現在你已經無力維持了,可對?”
俞小竹瞳孔猛然一縮,變成綠色的豎瞳,冰冷的殺意瞬間彌漫開來。
陳勾置若罔聞,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可以幫你夫人活下去,但作為交換,你得把你的命給我……”
俞小竹的信息在燭瞳之下全都被陳勾看得一清二楚。
品階精英,等級三十五,真要打起來太陽女神和鬼相如來中的任何一個都能穩穩鎮壓,所以陳勾根本不怕他會暴起發難。
“不行!我不答應!”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然后一個身影半虛半實的女人就直接從空中飄了過來,擋在俞小竹面前,看著他搖頭道:“我不允許你這么做,如果你死了,我也不可能獨活。”
這個女人自然就是俞小竹的夫人楚楚。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她陳勾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們兩個是同一類人。
這又是怎么回事?
講道理,他們兩從頭到尾都應該沒有任何聯系才對。
與此同時,俞小竹深吸了口氣,眼中閃過掙扎和猶豫。
陳勾見狀心中也略感無奈,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沒那么順利。
于是,按照自己之前想好的方案,看著俞小竹說道:“如果只是要你的妖身和大部分精魂,但卻能保你神魂不滅,讓你陪著尊夫人呢?”
“當真?”俞小竹猛然站起,激動的看向他。
只要兩個人能長相廝守,其它的他都不太在意,即使只剩魂魄,也比生離死別要好。
“尊夫人現在缺的是一具肉身,只要有身體,我便可以幫她奪舍,你有兩個選擇。”
陳勾伸出兩個手指道:“第一,去山下找一個剛剛因病去世的女人,把尸體帶上山,這樣你夫人還是人,但相貌就變了,而且到了年齡還是會死;
第二,你去找一只即將化形的妖怪,蛇妖也好,狐妖也罷。這樣的好處是你夫人化形時還能是原來的樣子,并且壽命悠長,可以一直陪著你,還有保護你的實力……”
對于妖魂鬼怪而言奪舍可能并不太難,但楚楚最大的問題是她原本只是一個凡人,是被俞小竹強行把魂魄聚攏留在陽間的。
所以她嚴格意義上來說都不能算鬼,只是個失去身體的游魂,根本沒有奪舍的技能,必需要精通魂道的人幫忙。”
十幾分鐘后,俞小竹有了決定,準備離開山莊去找找肉身。
楚楚一定要跟俞小竹一起去,明顯是擔心他會對無辜的女人下手。
陳勾看著二人的背影,忽然間仿佛看著白素貞和自己,臉上隨之露出古怪之色。
所以,他之所以和楚楚有同類感,是因為都和蛇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