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浪鎮,鎮如其名,既花且浪。
這個濱海小鎮附近既沒有礦藏,也沒有深淵之門,所處的位置也沒什么戰略價值。
唯一的支柱產業是紅燈區一條龍服務,甚至還發展出了興盛的肉搏動作片交易。
蒼瀾雖然沒有錄影帶或光盤,但更方便的影音晶石是完美的替代品。
產自花浪鎮的影音作品內含豐富且有新意,主要是有海族的海妖出鏡,能極大滿足內陸觀眾的獵奇感,于是作品暢銷大陸數十座城市。
花浪鎮位于瀚海西海岸,與花島隔著好幾個星羅碎島大小的海域。
好在距離雖然遠,深淵騎士團總部派了一艘“專機”來接他。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在距離花浪鎮海岸還有幾百里外的地方從“虛空鯨”上下來,轉乘一艘普通的海船,前往目的地。
隨行的還有一名十五歲不到,名叫的婁凡少年深淵騎士。
算是總部派過來給他介紹情況,兼領路的。
兩人沒有驚動任何人,甚至沒有通知還在城內的深淵騎士,喬裝打扮一番后就混在進城的人群中,從城門進入這座遠近聞名的“浪鎮”。
說是“鎮”,但實際上不比一般的城小,本鎮記錄在冊的居民都有將近十萬。
算上每天成千上萬慕名而來的“游客”,人數更多,所以又被稱為“浪城”。
婁凡明顯在去見陳勾之前就已經來過,對鎮中的局勢和建筑布局都相當熟悉。
直接帶著陳勾來到一座臨街的酒館,隨便點了幾道菜后就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吃飯肯定不是主要目的,之所以選擇暫時在這里休憩,是因為斜對面幾十米外就可以看到之前那個深淵騎士調查小隊,在城內的駐地。
一座獨立的院落,此時大門敞開,前院正對門擺著一口木棺,里面就是那名黃金級深淵騎士的尸體。
按照傳統,得將兇手誅殺后才能入土。
棺材旁還有四五個年輕深淵騎士目光陰沉,滿臉無奈。
其中就有胖頭妹和王騰這對奇葩。
自從在初陽之戰上一見認親后,這兩人就大有相見恨晚,惺惺相惜的意思。
于是之后的聯系就頻繁了起來。
雖然隸屬于兩個不同的戰隊,但卻時常聯合行動。
再加上他們各自的戰隊本就一直缺人,時間一久反而像是成了一個戰隊。
這次也是胖頭妹先接到這個原以為油水很足,難度不高的任務,然后拉上王騰一起來。
對于“浪城”這種地方,王騰早已心馳神往,哪有拒絕的道理。
雖然他已經和人魚公主成親,但他一直認為精神上的忠誠遠比身體上的更重要。
可哪想到,本來是悄悄進程探查的,可才來第二天行蹤就莫名其妙暴露了。
王騰所在戰隊的老隊長更是在獨自外出調查的時候被偷襲致死。
雖然他們及時趕到,也只是找到了尸體,沒能發現兇手。
還莫名其妙被城衛隊巧遇,借著“保護”之名將他們“護送”到城里,從此之后每時每刻都至少有幾十人盯著他們。
然后形勢就變成現在這樣進退兩難的處境。
最大的問題是他們已經被盯死,擺在了明面上,還沒出門就有幾十雙眼睛盯著,還怎么調查真相,找兇手?
這感覺就像明明是個力大無窮的巨人,卻被架在空中,有力使不出,那叫一個憋屈。
但如果不能解決問題,深淵初陽榜前十的憤怒也只是無能狂怒。
“娘,咱們這次的跟頭算是栽了。”王騰感受到注視在身上的目光,無奈嘆了口氣。
“都怪我教子無方,沒有提醒你要時刻保持謙虛謹慎,結果讓你最近這半年飄過頭了。”
胖頭妹也嘆氣,但天生樂觀的她倒是很快振作,沉聲道:“不過爹你還年輕,吃這么個悶虧也是好事,但老隊長的仇不能不報!”
“娘教誨的是,不過不是爹說你,你這段時間不也是有點得以忘形?至于老隊長的仇……總部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就看會派誰來了!”
王騰喃喃自語,眼中一抹殺意乍閃即逝。
事情到這一步,已經不是小小的邪靈作亂,而是教廷兩個龐然巨物之間的角斗。
單單一個伯納家族,自然無法和整個深淵騎士團扳手腕。
但鉑金家族背后又豈會沒有盤根錯節的關系?
現在的情況是如果不能掌握證據,即使騎士團總部派巨頭來也沒用。
因為對方同樣會針鋒相對的派同級別存在過來……
所以,證據就是一切的關鍵!
陳勾正悶頭吃“丸子”,這是浪城非常最負盛名的美食。
以各種雄性妖獸的丸子油炸,然后放在高湯中煨十幾個小時而成。
號稱女人最喜歡男人吃的食物之一。
突然,整條街道像是要炸開,如同有巨人從遠處踏來。
這讓陳勾都不禁驚然,這種聲音出現在城內,只有一個可能——鐵騎!
果不其然,一對精騎從大街另一頭疾馳而下,頭頂銅盔,身披銀甲,人人手握鋼槍戰刀,仿佛鋼鐵洪流轟然傾瀉而下。
并且,他們的坐騎絕非等閑,形狀像公羊,但渾身長滿鱗片,遠比一般的戰馬更高到。
奔騰時四蹄踏空,環繞著黑色的漩渦狀的氣流,更空踏在地板上,依然發出鐵蹄敲擊在石板一般的聲音。
僅僅數十騎這樣馳騁,就有山崩地裂般的震撼力。
陳勾用燭瞳查看這種坐騎的屬性后,不由暗自羨慕。
這坐騎名為獄風魔羊,天生品階最低都是稀有,而且有一小部分一出生就能達到著名。
在成長的過程中,品階還有機會得到提升,所以這一族的血脈天賦是相當驚人的。
基本只要成年就能升到三四十級,然后還會繼續成長……屬于頂級大兵團坐騎之一。
正是有這種坐騎的加成,伯納家的森獄鐵騎在綜合戰力排名上,位列教廷范圍人私家衛隊前十。
由此可見,對于數量眾多,而且大部分時候都進行大規模戰斗的領地衛隊而言,有一個好的法則生物種族作為坐騎,是非常重要的。
陳勾的系統主線白銀級任務完成要求之一,就是為領地收服一個適合作為坐騎的妖獸鬼怪類種族。
而且先天品階至少稀有級,這就等于要對標伯納家族的獄風魔羊了。
在花島附近,陳勾基本找不到合適的目標。
但他內心倒有一個非常心儀的對象——生化深淵里的喪尸熊貓!
憑借“食鐵真熊”這一個技能,就足以讓它們位列頂級坐騎之列。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這些家伙即使變成喪尸了,也沒有失去“萌性”……
陳勾腦海里思想奔騰,眼睛卻一直看著被幾十鐵騎環繞奔馳的一架馬車。
拉車的也是一頭魔羊,但身形比其它的大了一圈,而且渾身雪白,神情倨傲。
馬車以沉香木制造而成,掛滿珠聯壁玉,刻著伯納家的家徽,透過車簾,隱約可以看到里面坐著一男一女。
男子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手中把玩著一根白玉犀角。
女子則是個中年美婦,自己一身素白,閉目養神,懷里也抱著一只渾身雪白的靈貓。
鐵甲騎士和馬車都在深淵騎士戰隊駐地的大門前停下,令行禁止,蹄聲齊刷刷瞬間戛然而止,竟然沒有多出一道雜音。
“夫人,到了。”
為首的騎士山岳般雄壯,下馬之后來到馬車前低語。
“嗯。”
馬車內傳出一聲輕吟,然后一只雪白素手掀開車簾,那美婦拉著年輕男子的手從馬車上走下。
坐在陳勾旁邊的婁凡一眼看出兩人身份,低聲道:“這女人就是桑家那位嫁入伯納家的嫡女桑蘭心,旁邊那個是她唯一的弟弟。”
陳勾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但沒有說什么,只是平靜的看著。
胖頭妹看著美婦在一眾騎士的簇擁下走進來,圓臉上笑瞇瞇問道:“夫人是來可是晚上睡不安穩,所以特意來祭拜?”
這女人雖然身份尊貴,但和深淵騎士團沒什么交集,所以胖頭妹連客氣稱呼一下都省了,話里直接暗藏譏諷。
但相應的,桑夫人也不受深淵騎士團約束。
“多謝小妹妹關心了,不過我睡得好,吃得香,你是不是很失望?”
桑夫人看樣子最多三十歲,容貌秀美,氣質雍容,只不過斜眉入鬢,顯出幾分凌厲的味道。
“我也不是來祭拜的,素不相識……區區一個黃金深淵騎士,哪輪得到我來祭拜呢。”
桑夫人手中摸著貓,語速不慢不快的悠悠道:“我這次是代家父來與幾位商量……繼續這么耗下去也于事無補,而且我相信一切都只是意外。
所以,不如我幫你們抓一個兇手,而你們則帶著兇手的人頭回去復命。另外我們再補償死亡騎士家屬價值百萬晶幣,或同價值的法則道具。
這樣你們任務也完成了,臺階也有了,何樂而不為?”
“幫我們抓一個兇手是什么意思?”
胖頭妹笑道:“意思是我們答應就能抓到兇手,不答應就抓不到,還是說你說誰是誰就是?”
對于所謂的意外和補償,不但她完全不接受,深淵騎士團總部也不會接受。
現在最重要的是面子和威嚴!
桑夫人云鬢高聳,頭上戴著白色玉簪,身上披著披風,聽了她的話后意味深長的笑道:“我沒說這種話,但如果小妹妹你要這么想的話,我也不能阻止,不是嗎?”
“夫人是不是太自信了點?”
“你還太年輕了。”
桑夫人輕輕搖頭,嘴角終于藏不住的露出一抹哂笑:
“我知道深淵騎士團肯定還會派人過來調查,甚至他可能已經就在城中了。沒有關系,你們盡可以查,但是最多半個月……
半個月后事情必須有個了結,教廷的懸案多了去了,沒道理這件事就必須一直抓著不放。那時,我剛剛的承諾依然有效,這是我們對深淵騎士團的敬意。”
話音落下,她就撫摸著白貓轉身,言行舉止都已經明白無誤的告訴胖頭妹等人……你們查不出來。
一直默不作聲的王騰突然陰森一笑,輕聲道:“夫人,小心腳下,夜路走多了難免會遇到鬼。”
聽到這句話,桑夫人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弟弟登時目光陰冷的看了他一眼,但卻沒有開口。
因為以他現在的身份,還沒資格在這種場合說話。
如果不是有桑夫人帶著,他見到王騰甚至還得主動行禮。
桑夫人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一手抱著白貓,一手拉著胞弟的手,登上馬車揚長而去。
以她的年齡和身份,其實犯不著來和幾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唇槍舌戰,但現在的情況對他們而言,其實也是騎虎難下……
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想和深淵騎士團硬剛。
可問題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深淵騎士團總部高層拒絕一切交流溝通,態度非常強硬。
于是她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傳遞己方的提議。
等桑夫人的馬車和護衛騎士從門前馳騁而過,陳勾也擦干凈嘴巴,說道:“走吧。”
本來就一直在等他的婁凡連忙起身,帶他去早已準備好的秘密駐地。
也是一座獨立的院落,不過挨著一條偏僻的小胡同,而且也不大,自然也不顯眼。
進入只有兩個人的院落后,婁凡壓抑著波動的情緒問道:“大人準備從哪里入手?”
顯然,他即使再少年老成,也終究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身為深淵騎士……心中也已是火氣蹭蹭直冒。
陳勾看在眼里,腦海中不禁閃過這小子的身份信息。
事實上,能十五歲就成為深淵騎士,而且在這么重要的場合被派來和他接洽,婁煩的身份自然非同一般。
深淵騎士團兩大副團長之一,那位整個左翼的大統領就姓樓!
不過這少年的家教是真的好,陳勾這一路上幾乎還沒從他身上找到一個壞毛病。
整個人就是個教科書級別的模板,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出來的。
即使這次被派來做跑腿的雜事,也沒有絲毫怨言,甚至完成得非常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