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桃山寒風乍起,從山頂直灌山底。
桃山有三道山崖改造而成的山坪廣場,有四座神殿,上千神官,近萬執事騎兵,這里是道門統治人間無數年的殿堂,也是所有昊天信徒心中的圣地。
此刻,從天上到地下,整個桃山之上瞬間嘩然,驚怒咆哮之聲如怒海狂濤,響徹天地。
無論是穿著紅袍的神官,穿著黑衣的執事,還是披掛著黑金盔甲的騎兵,黑壓壓的在桃山各處嚴陣以待,人人怒氣洶涌。
對他們而言,神殿掌教是昊天化身,無比崇高,無限光明,近乎于神明。
可曾經的道門道癡,如今卻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口出狂言,要弒殺掌教……
這是瀆神,罪不可恕!
“葉紅魚,你敢以下犯上,縱然我等還想念及舊情饒你一命,神殿法度也容不下你!”
羅克敵語氣森寒,用手握住腰間懸掛的長劍緩緩抽出,身上的符文神甲之上也開始閃爍白色圣光。
與此同時,其眼中的貪婪之色也更加強烈,瘋狂的占有欲甚至已經無法壓抑。
對于芳華絕代的葉紅魚,羅克敵其實早就覬覦,只不過以往一直忌憚于其身份和實力,所以有賊心卻沒賊膽而已。
但現在不同了,葉紅魚公然翻盤與神殿為敵,那么只要他將之擒住,再憑借掌教對他的寵信,剩下的還不是任他予取予求?
“以下犯上?”
葉紅魚無視面前的羅克敵,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抬頭直視山頂,隱約間看到那個戴著黃金面具,陽光下仿佛光芒萬丈的身影。
西陵掌教,如同人間之神。
紅衣道癡卻露出鄙夷的冷笑:“一個卑鄙無恥之徒,憑什么比我高?我現在雖只是一個侍女,但他卻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羅克敵低吼:“你看清楚了,你是在和整個神殿千萬人為敵!”
“那又怎樣?”
葉紅魚回頭看了眼陳勾,轉過頭來時,美麗的眉眼間便沒有任何畏懼平靜的玉靨上透著強大的自信和一往無前的決心。
“今天我們要去山頂神擋殺神,佛擋誅佛!”
“放肆憑你們兩個也敢口出狂言,大放厥詞?”
羅克敵大聲怒斥現在所有人都看著他,作為第一道防線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葉紅魚。
否則讓神殿的威名繼續受損那么桃山雖大,恐怕也難有他的容身之地。
葉紅魚雙唇緊閉,不再多言。
但雙手之間,已然凝聚出了一把長近四尺的符文之劍。
劍名方止亦名無止!
和禳命巫祖不同葉紅魚沒有讓符劍如飛劍般射出,而是直接用手掌握住,而后提劍向前。
這是一把符劍,給人的感覺卻真實無比。
羅克敵也挺劍回擊,他施展昊天神術無窮無盡的昊天神輝,從他的身軀里噴薄而出。
一部分環繞在手中戰劍之上凝聚為鋒銳無匹的光輝劍氣,一部分則被身上符甲吸收轉化為神秘深奧的光之紋路。
劍氣縱橫,符文神鎧雄渾如山肅殺與威凜并存!
羅克敵的實力乃第五境巔峰而且能成為神衛首領深得掌教信任,其實力自然不俗。
至少在知命境,絕對屬于強者。
事實上,他以往不想和葉紅魚為敵,只不過是因為葉紅魚太純粹,不想和這個瘋起來不要命的女人拼命而已。
現在整個神殿矚目,他必須全力以赴。
戰劍對戰劍!
西陵神術對蒼瀾神通!
葉紅魚對西陵神術的精通,比羅克敵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她直接棄用神術,而祭出陳勾傳她的符文之劍,不只是因為心中認為符劍足夠強,能助她斬殺一切敵,更因為他厭惡熊初墨。
恨屋及烏之下,連神術都不想再施展。
如針尖對麥芒,劍尖碰撞的剎那,山門前光芒大作,溫度驟然提升,周圍的山石都瞬間被灼燒為灰燼。
這是昊天神術最常見的屬性,如太陽般的極致高溫,可將人間一切有形之物都焚燒殆盡。
碰撞的過程,在神殿眾人意料之中,畢竟據他們所知,兩人境界相當,實力旗鼓相當,戰斗的場面自然十分驚人。
但山頂神殿掌教熊初墨卻目光微凜,忍不住從臺階上向前走了一步。
同一時間,下方山門前……
“噗嗤”一聲,血箭沖破熾亮的光芒,濺起兩米多高,如噴泉般將一顆頭顱高高頂起。
“那是……”
羅克敵的頭顱!
雙目圓睜,最后一刻的目光都凝固著難以置信。
光芒散去時,羅克敵高大的身體向后倒下,重重砸在青石地板上,死不瞑目。
他身上的神符鎧甲光芒依舊厚重,給人的感覺如一座堅不可摧的雄山,然而現在卻成了擺設,并沒能保護住它曾經的主人。
破綻洞穿!
葉紅魚的符劍,雖然還不能做到無止,玄妙無比的洞穿和弱點攻擊屬性卻是一脈相承。
因此羅克敵身上的符甲雖然防御極強,但卻被符劍從一處沒能防御到的薄弱處直接輕而易舉突破,由此將之一劍斬殺。
葉紅魚而今的境界比羅克敵高,在決斗中獲勝本是理所當然。
但若要做到像剛才這樣,于云淡風輕間一劍斬之,符文之劍本身的威力和玄妙也功不可沒。
西陵桃山上下的所有聲音都猛然消失,整個世界寂靜如死。
誰也沒想到,羅克敵竟然會敗得這么慘。
一個照面間,第一招,就被一劍梟首。
桃山最頂端的光明神殿前,包括天諭大神官、裁決大神官以及掌教在內的神殿巨頭,神情再變,陡然無比凝重。
須臾,才有其他人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寂靜被打破,整個桃山瞬間喧嘩。
“怎么會這樣?”
“羅統領居然不是一合之敵?”
沒有人能回答。
盡管很多人都希望是羅克敵輕敵,又或者是葉紅魚運氣好,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些都只是妄想。
羅克敵的死,全因為他技不如人!
“止步!”
“神殿圣地,不容邪逆擅闖……”
羅克敵身后的那一隊數百名黑甲神殿騎衛,還在盡忠職守,人人都拔出兵器,死死擋在山道前。
他們都是最忠誠堅定的信徒,只要是為昊天和神殿而犧牲,死亡對他們而言便毫無所懼。
面對于此,葉紅魚彈指將手中符劍擊出。
符劍在虛空急掠,劃過一道筆直的痕跡。
這是“一”,是神符,撕裂虛空!
“一”字神符,與符劍或劍氣乃是絕配,每一柄劍從誕生開始,就都可以看做是一道“一”字神符,所以在來的路上,陳勾就將這道神符傳給了葉紅魚。
以道癡的天賦屬性,任何神通道法學起來都是一日千里,無所不通。
其中自然也包括神符,這道一字符就只用了十天不到,便掌握得爐火純青,讓陳勾都有種嘆為觀止的感覺。
無止符劍家一字神符之威,對五境之下的修士而言,絕對稱得上驚世駭俗。
數百名身披重甲的騎士,在一字符劍面前全都紙片般不堪一擊。
呼吸之間,便被符劍從中一穿而過,如犁地一般,生生犁出一條血路,所經之處鮮血四濺,碎肉橫飛。
血路兩旁,數百殘缺的尸體倒下,全都毫無聲息。
桃山烏云壓頂,神殿成員陡然間只覺尾骨發涼,渾身毛骨悚然。
一劍,便將數百名神衛騎兵屠盡!
今天的葉紅魚,超出他們的想象,徹底顛覆了以往的認知和印象。
這個女道癡,仿佛在此刻化身成了殺神。
葉紅魚從鮮血與尸體中間踏步走過,踏上前往山頂的臺階,身后尸橫遍地,腳下步步生血蓮。
陳勾則依然盤坐在馬車頂上,目含微笑地看著她曼妙無雙的背影,像是藝術師在看自己最杰出的作品。
片刻后,葉紅魚來到半山腰,一個人擋在了她得前面。
此人神殿巨頭之一,不是別人,正是裁決大神官。
“葉紅魚,跪下吧。”
裁決神座一身紅袍,背負雙手,語重心長的沉聲道:“念在你是個人才的份上,只要你磕頭謝罪,本座可向掌教求情,饒你不死,只是囚禁到樊籠悔過。”
葉紅魚聞言,面無表情地回道:“你也配讓我下跪,熊初墨也配受我一跪?”
“狂妄,不知好歹!
裁決大神官大怒:“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
“你又知不知自己在跟誰說話?”
葉紅魚將話懟了回去,踱步向前的同時,再一次彈指,將手中符劍射出。
還是劍痕如一,所經之處虛空盡碎。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什么花哨,與昊天神術的光芒亂飛相比,甚至顯得有些樸實。
裁決神座身上的昊天神輝強盛得仿佛要凝結為固體,但……
依然無用!
符劍早已洞悉他身上的一切破綻,昊天神輝亦非天下無敵。
裁決神座也連一秒都撐不住,胸膛就被符劍洞穿,整個人都被兇猛的力量帶起,向后暴起倒飛。
最終被狠狠釘死在更高的臺階上,生死不知。
葉紅魚繼續踏步向上的同時,聲音幽幽響起:“敢問大神官,這一劍夠不夠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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