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凈土宮殿連綿,在最深處有一處仙池,瑤池正是因此而得名。
此處霞光四射,瑞彩噴薄,靈動而祥和,出塵而自然,非常的瑰麗,像是一片生命初始之地。
但是陳勾無暇欣賞這難得的美景,目光全都被仙池中央的那兩道身影吸引。
一男一女,男子身材健碩雄偉,黑發濃密,劍眉入鬢,眸子深邃如海,整個人站在那里,讓天上的日月星河都黯然失色。
白衣女子芳華絕代,雍容中透著難以形容的高貴,氣勢同樣強絕世間,足以令星辰失顏。
毫無疑問,他們便是西王母與圣體夫婦。
只不過,此時從男子體內正不斷長出一根又一根紅毛,整個宮殿都因此而變得詭秘陰邪。
而西王母則握著丈夫的手,用自己的無上法力替他壓制詛咒,試圖將紅回去……
白悠悠帶著陳勾來到池邊站定,立刻說道:“啟稟師父,陳勾說他有辦法壓制圣體詛咒!”
話音落下的瞬間,西王母便轉頭望來,一雙深邃如星海的眸子落在陳勾身上,從頭到尾的審視,仿佛看穿了他的一切。
陳勾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壓力,臉上的神色卻始終平靜,笑著從儲物戒指取出一壺往酒遞給白悠悠。
“此酒名為往生仙釀,以十余種……嗯……世間最珍貴的寶藥煉制而成,可以讓人肉身如輪回往生般祛除傷病詛咒,重回鼎盛狀態,甚至可在一定限度內延長壽命。”
西王母聞言當即一拂袖,酒壺就憑空飛到她手中。
與此同時眼中驚喜交加,雖然有著明顯的懷疑,但更多的卻是期望。
就像即將溺死的人哪怕一根稻草都會緊緊抓住,為救自己的丈夫,連大帝也未能免俗。
然而,喝完一壺往生仙釀之后,圣體氣息旺盛,更顯雄渾偉岸,但自體表鉆出的紅毛卻沒有褪去。
這意味著,往生仙釀雖然能幫他恢復生機,卻并不能壓制詛咒!
“多謝小友的仙釀,想來是吾氣數已盡,非人力可以逆轉。”
圣體忽然睜開眼,朝陳勾灑然一笑,隨后對西王母說道:“天命如此,我不能陪你一起變老,你也無須強求了……將來一切無可挽回時,就讓我解脫,送我上路吧。”
他是在交代后事,怕隨著詛咒加深,自己失去神智,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時會做出天怒人怨的事來。
西王母臉上滿是凄傷,淚水晶瑩,無比哀怨,用力攥緊了他厚寬的手掌。
“我們的孩子,若不能成仙,也能重立天庭,當主天地沉浮!”
圣體目光落在西王母的小腹,那里有他們共同的血脈結晶正在孕育。
提到孩子時,他臉上寫滿了驕傲與自信,光彩照人。
如果可以,他自然希望能夠看到自己的孩子出世,并陪伴他長大,教育他成人……
他還會努力堅持,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堅持那么久。
陳勾此時也用余光偷偷瞟著西王母的小腹部位,內心悸動莫名。
這個還在孕育的孩子,就是未來那位人族最強的大帝之一啊。
仙路盡頭誰為峰?
一見無始道成空!
在三天前,陳勾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降臨遮天居然有機會親眼見證無視大帝的幼年。
“別說了,我不允許你死,在這個時代,我就是天命!”
西王母深情注視著圣體,目光溫柔,語氣卻霸道而自信,仿佛要讓天地都為之臣服。
女帝的絕世風采,令人為之目眩神移。
圣體嘴角卻露出苦笑,他自己已經修煉成大成圣體,雖不是大帝,卻有與大帝一戰的戰力。
可即便如此,依然難逃自身恐怖的詛咒。
西王母就算身為大帝有滔天偉力,找不到詛咒根源,無法針對之下,也是有心無力,為之奈何?
無可奈何!
悲傷的情緒充斥整個瑤池大殿,這時陳勾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還有兩樣東西,應該對前輩的詛咒有用……”
陳勾話未說滿,底氣卻非常足。
事實上,往生仙釀只是用來試探詛咒級別的,他自己也沒抱太大希望,真正的底牌另有其它。
“當真?”西王母美眸中射出兩道神電,落在陳勾身上,仿佛再一次將他全身上下都洞穿。
被當世大帝這樣注視,陳勾說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也算見多識廣,通過命運之門連天帝的氣勢都感受過,神王境的大帝相對而言自是能從容應對。
“一件名為無疫魔種,可吸收一切陰邪黑暗之力成長,待其開花,便可完成由黑暗到光明的轉化,成為可逆轉生死輪回的無上圣藥。”
陳勾將在地獄斬殺瘟疫魔神王得到的那顆魔種取出,直接隔空遞了過去。
西王母一招手,將無疫魔種放在大成圣體手心,便只見從圣體體內,一些肉眼可見的黑線浮現,并如蚯蚓般向著其手心的魔種匯聚。
“好!”
在場之人見狀無不喜形于色,就連西皇也情不自禁歡呼出聲。
這還是圣體詛咒爆發以來,他們第一次得到能夠明確對詛咒起到壓制作用的東西。
擁有兩尊大帝級的無上存在,瑤池凈土于當世輝煌極致,擁有的寶物不可謂不多,只是這些寶物縱然效果再強,在圣體詛咒面前也是藥不對癥。
不過,無疫魔種吸收的明顯都只是一些淺表游離的詛咒之力,并沒有撼動大成圣體體內的詛咒根源。
因為其體表的紅毛,只是縮短,并沒有完全褪下去。
西王母和白悠悠第一時間同時看了過來,陳勾不等她們開口,直接拿出第二件東西——憎恨圣魔胎。
外表是一個嬰兒拳頭大的黑色石卵,表面布滿猩紅和暗紫色的符文魔紋,散發的陰邪魔氣明顯比魔種更強,圣體身上的紅毛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成圣體雙手同時將魔胎和魔種握住,而后收于小腹放在膝蓋上,便見其雙手手心如同一個漩渦,瘋狂吸收體內的詛咒之力。
詭秘的詛咒黑線,變成了血紅色,從其全身各處蔓延至手掌,與此相對的卻是體表的紅毛漸漸隱沒!
“真的有用,全部消失了!”
白悠悠笑逐顏開,開心得像個傻子。
古往今來,想要對付強悍難纏的詛咒,要么就用最純凈光明的力量將之徹底精華驅逐,要么就用同樣甚至更黑暗的力量將之吞噬吸收。
而陳勾用的,明顯是第二種方法。
無論是無疫魔種還是憎恨圣魔胎,都源自地獄威名赫赫的神魔王,理論上與大成圣體體內的詛咒是同級別的存在。
并且,都隸屬于陰邪黑暗力量,相互之間能夠同化吸收也就在情理之中。
最重要的是魔種和魔胎主要都是通過吸收外界的魔氣來成長,而圣體詛咒本質卻是轉化圣體并沒有吞噬其它魔氣的能力。
這才造成圣體詛咒被魔種和魔胎聯手克制的結果。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大成圣體的危機全部解除了。
詛咒根源依然潛藏在其體內,只是每當其轉化的黑暗之力達到一定程度后,都會被魔種和魔胎吞噬,無法形成氣候。
但危機的種子始終存在,如果哪一天魔種和魔胎不在,依然隨時有可能爆發。
而且圣體詛咒歸根結底源自遮天的地府,只要地府黑手一直在,那么圣體晚年的不祥悲劇危機就不可能完全消失。
另外,太過依賴魔種和魔胎,還有其它副作用……
“魔種和魔胎借給我們暫用,你有什么要求都盡管提,只要瑤池圣地能滿足的絕不推辭,將來……等我們不需要這兩件東西時,還會將它們還給你。”
西王母面帶微笑的說道,語氣柔和,但誰都知道她親自開口意味著不容拒絕。
以她在人族的身份,自然不會做強奪晚輩寶物這種沒品的事,但魔種和魔胎對大成圣體太過重要,她不希望陳勾拒絕,因此準備不惜一切代價讓他同意。
陳勾對此自然也早有預料,他既然拿出來,就是權衡之后篤定可以得到更多。
魔胎和魔種的潛力和價值毋庸置疑,但問題在于種子開花、魔胎結果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需要花費極為漫長的時間,還是在提供充足的情況下。
既然如此,何不借給大成圣體,讓他幫忙提供魔氣養分?
何況,還有額外的報酬!
只是陳勾向來品性高潔,于是大義凜然道:“女帝明鑒,寶物于我而言其實都是身外之物,我主要是傾慕兩位前輩的風采,但正所謂……”
“既然如此,我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
西王母不等陳勾說完就直接打斷,看起來十分開心地笑道:“我們商量了一下,準備讓你加入瑤池凈土收你為徒,這樣大家是一家人了也就不需要客氣了。”
陳勾:“……”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每次“但是”之后才是他說話的重點。
可女帝話都不讓他說完!
現在結果變成這樣,都要到手的報酬沒了。
他不禁陷入深深的思考,這對他來說,究竟是賺了還是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