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一日三省吾身。
陳誠杵著步兵戟站在德陽殿下面的時候,就在審視自己這幾天來到底在干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蹇碩的部下,好像還被軟禁在了軍營里面不讓出去,現在又站在這里曬太陽,自己到底是準備來干什么的?
一個小黃門腳步匆匆地除了殿門,站在臺階上喊道:“陛下口諭:宣西園軍軍侯陳誠上殿!”
陳誠愣了片刻,歪過頭去,問道:“怎么回事?”
同伴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地看著他,道:“還站在這里干什么?陛下宣你覲見啊!”
“哦。”
陳誠抬腳就往臺階上面走,卻被邊上的士兵連忙過來拉住了。
“又怎么了?”
“中間的臺階不能走啊,那是御道!”
“........”,陳誠只好從邊上走,他看了看中間的臺階,除了顏色不一樣,和邊上的也沒什么不同啊,憑什么皇帝踩得,我就踩不得?
到了大殿門口,他把手中的長戟交給了門口的侍衛,然后跟著小黃門走了進去。
從外面看,德陽殿已經是氣派之極。進來之后,才更覺得震撼。
大殿之中矗立著十幾根雙人合抱的大柱子,穹頂更是高達十米,饒是陳誠見多識廣,看到這樣氣勢恢宏的建筑,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要知道,這時代是沒有鋼筋水泥的啊。房子修的這么高這么大,難道就不怕塌了?再說,這么大的房子,清理起來也不方便不是?
蹇碩見他發愣,連忙道:“這人是第一次面見天顏,故而失態。陳誠,見了天子還不跪下?”
陳誠回過神來,單膝下跪,道:“臣陳誠,拜見陛下。”
蹭蹭蹭?說到蹭蹭蹭,就想起了鵝鵝鵝,那我要不要曲項向天歌呢?他低下頭,琢磨著皇帝叫自己進來干什么,該不會是要賞自己一個大官做吧?呸呸呸,哪有這種好事?
劉宏斜躺在胡椅上,見陳誠人才出眾,與邊上眾人大不相同,不覺心中歡喜,問道:“上軍校尉說你的武藝勝過他十倍,那你都會些什么?”
陳誠想了一下,道:“我會騎馬,射箭,投擲,精通單手武器和雙手武器.........”
何進在邊上嗤笑了一聲,故意道:“射箭投擲誰不會?我麾下的將士中隨便就能拉出千八百的,你就不會點特別的嗎?”
陳誠抬頭向蹇碩望去,上軍校尉正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模樣。他又向正對面的皇帝望去,見對方面色蒼白,心道皇帝長得倒還不錯,就是看起來像是個病癆鬼似的。
如果把他加進隊伍里面,應該能遏制病情,但是皇帝會同意嗎?只有屈居于自己之下,才能加入隊伍中,這……只怕自己剛提出來,就有好多人要跳出來砍死自己了吧?
有些事能做不能說,有些事能說不能做,還有些事不能說也不能做啊。
劉宏咳嗽了一下,也問道;“你會點別的嗎?”
別的?我還會......咦,我還會什么呢?
陳誠思索片刻,道:“那要不我給陛下變個......戲法?”
“變戲法?”何進拍著肚皮大笑起來,他笑得前仰后翻,差點連氣都喘不上來了,他捧著腹部,狂笑道:“一個軍侯,居然說他會變戲法!什么時候我們大漢的.........”
劉宏卻顯得很高興的樣子,道:“那就變個戲法給朕看。”
何進的笑聲戛然而止,臉憋得通紅。陳誠站了起來,歪過頭看著何進。站在皇帝邊上的張讓臉上蕩漾開笑容,道:“大將軍,您沒事吧?”
哦,這廝就是殺豬大將軍何進啊。陳誠似乎明白了一點點,他左右張望了一番,道:“拿張桌子,再拿塊布過來。”
趙忠對邊上的小黃門和宮女訓斥道:“沒聽見嗎?快去拿過來,陛下要看變戲法呢。”
宮女和小太監們下的小臉煞白,連忙把東西拿了過來。
抬過來的是一張胡桌,四四方方的,跟后世的桌子沒什么區別,上面還鋪著一匹綢緞。陳誠隨意地拿起綢緞,抖了抖,道:“陛下請看,這里什么都沒有。”
“恩,是什么都沒有。”
陳誠也不玩虛的,直接上干貨。他將綢緞鋪在桌面上,然后一把掀起。原本什么都沒有的桌面上,赫然出現了一個酒壺和四個青銅酒杯。
“呀!”
大殿上的眾人都驚訝的叫了出來,這種無中生有的本事,可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劉宏猛地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到了胡桌邊上,圍著桌子仔細打量。
何進瞪大了眼睛,身體前傾,嘴巴張得可以放一個雞蛋進去。蹇碩也很是驚訝,他茫然地看了看陳誠。沒錯,就是這個人,但我怎么忽然就看不懂了?他轉過頭來,和張讓趙忠等人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面對著兩位大貂鐺狐疑的目光,蹇碩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他自己也不清楚。
見皇帝在桌子邊上轉了好幾圈,陳誠上前倒了一杯酒,端起來在鼻端聞了一下,然后一飲而盡。劉宏笑道:“也給朕倒一杯。”
在陳誠倒酒的時候,張讓連忙上前,道:“還是讓老奴先替陛下嘗嘗。”
他抬起頭來,惡狠狠地剜了陳誠一眼,陰惻惻地道:“軍侯真是好本事,哼!”
陳誠笑了笑,將酒杯遞了過去,道:“不知道怎么稱呼?”
蹇碩嘴角抽了抽,道:“這位是張常侍。”
張讓又哼了一聲,端起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只覺得入口有如烈火,他很少喝度數這么高的烈酒,立刻咳嗽起來。
“恩?”
何進大驚,推開了身前案幾,指著陳誠怒道:“好膽......”
張讓連忙道:“沒事,大將軍息怒,是這酒太烈了。”
他轉頭對劉宏道:“陛下,太醫說您最近不宜飲酒,這酒就不要喝了吧。”
劉宏只是覺得好玩,酒喝不喝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強打起精神,對陳誠道:“除了這個,你還會變別的嗎?”
陳誠笑了笑,道:“陛下拭目以待就是。”
他抓起綢緞一抖,蓋在桌子上。綢緞落下,平平整整,沒有一點起伏。劉宏大呼過癮,直叫道:“神奇,真是神奇,卿還有什么會變的盡管使出來。要是變得好,朕就封你....封你..........恩..........”
皇帝轉過身去,問張讓道:“宮中還有什么職位是空缺的?”
張讓思索了一下,道:“宮中職位并無空缺。”
劉宏轉過頭來,滿不在乎地道:“那就封你做執金吾。”
執金吾.......好吧,東漢開國的光武帝就曾經說過:“官至執金吾,娶妻陰麗華。”堂堂的一代氣運之子,前期的人生目標也不過就是做到執金吾,可見,這個官職已經不小了。
陳誠只當皇帝是隨口這么一說,也沒放在心上,他抖擻精神,先后變出了咸魚,肉干,大白菜,........
劉宏看的迷醉不已,好一會后才反應過來,奇怪地道:“怎么變出來的不是吃的就是喝的?”
何進蹇碩他們本來就覺得哪里不對,聽皇帝這么一說,都是恍然大悟。
“對啊,怎么都是吃的喝的?”
“就不能有點別的了嗎?”
陳誠擦了擦頭上不存在汗珠,心道:我這不是怕挨餓嗎?在“物品欄”里多放點吃的怎么了?我就問怎么了?
他笑著道:“變別的也是可以的,不過要準備很久才行。”
劉宏咳嗽了幾聲,道:“戲法變得不錯,那你就不要回西園軍了,在宮中當執金吾吧。這幾天準備準備,給朕變別的看看。”
啊?陳誠看了看蹇碩,后者面無表情。再看了看張讓,對方臉上掛著笑容,眼神里卻透露著厭惡的神情。
好嘛,耍幾下魔術就能升官,這是不是太兒戲了點?但是一想到王大師玩蛇也能玩的風生水起,他也就釋然了。好歹,咱這也是很有技術含量的不是?換個人來,看能不能變得這么好?
陳誠順勢跪了下去,道:“謝陛下。”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跪一跪就能升官,比黃金值錢多了。君不見好多人一點好處都沒有,還在網上叫外星人爸爸呢。
劉宏站起身來,道:“朕乏了,大將軍退下吧。”
何進連忙站了起來,道:“臣告退。”
他朝陳誠仔細地打量了幾眼,眼神中并不見兇狠的意味,反而是好奇更多一些,然后正了正衣冠,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陳誠等皇帝走遠了,問蹇碩道:“元帥,這執金吾是干什么的?”
蹇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明地道:“執金吾統領北軍,巡察皇宮內外,護衛陛下左右。”
“聽起來好像是個大官?”
蹇碩朝他拱了拱手,冷聲道:“執金吾好手段,某家佩服!”
說罷,他便朝殿外走去,走了兩步,卻又忍不住譏笑道:“以戲法為進身之階,當真是千古奇聞!”
陳誠愕然,對退了出來的趙忠道:“上軍校尉說話高森莫測,叫人好生摸不著頭腦。你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嗎?”
趙忠笑了笑,臉上的褶子擠在一起,就像是一朵老菊花似的,他的嗓音又尖又細,道:“執金吾以后拱衛天子,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老奴就是。”
陳誠撓了撓頭,道:“您怎么稱呼?”
“哎喲,咱家叫趙忠,也沒什么別的本事,就是照看著陛下長大,有了那么一點微末的功勞,”趙忠笑著道:“以后我們打交道的時間還很長哩。”
陳誠聽到對方說“咱家”,心中一陣惡寒,拱拱手,道:“原來是趙常侍。陛下任命我為執金吾,但我卻是一點都不明白該怎么做,不知道趙常侍能否指點一二?起碼,告訴我今天晚上住哪里吧?”
趙忠掩口而笑,道:“執金吾說話真是風趣,恩,我叫個人來給執金吾帶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