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涼的時候,陳誠就已經下令,廢除了各種酷刑,像是什么凌遲,腰斬,五馬分尸之類的,都不再繼續使用,只保留了“絞”“斬”這兩種死刑。這道命令被認為是德政,很多人都知道,天子也是知道的。
所以這時候他才會問:“看在他們是朝廷大臣的份上,不是應該留個全尸嗎?”
陳誠搖了搖頭,說道:“我們的漢人是從來不忌憚流血的,大臣們身份高貴,當然要死的像樣一些。”
他在大殿上看了一圈,問道:“這幾個人按律斬首,誰贊成,誰反對?”
大殿上一片沉默,朝臣們低著頭,既不說贊成,也不說反對。只有何太后怒道:“大將軍真是好威風!”
陳誠瞥了一眼何太后,說道:“我這個人最講道理,太后要是有什么不同意見,可以現在就當著大臣們的面說出來。要是有道理,我自然會聽。”
何太后冷哼一聲,將頭轉向一邊。
陳誠見沒人再發話,于是對地上的士孫端說道:“太傅,既然醒了,為何還要趴在地上?都起來吧,我不想多殺人,你們的而家人只是流放而已。要是有什么遺言,現在就快點說,說完之后就好上路。”
他看了看天子身邊的伏皇后,又看了看朝臣中面色蒼白的車騎將軍伏完,心道:看在天子的份上,就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要是下次還摻和到這種事情里面來,那就怪不得我了。
伏完瞥見陳誠看了過來,心中一驚,頭低得更深了。他和王允一樣,都跟士孫端來往密切,也參與到了謀劃當中。現在大將軍已經要殺人了,隨手多殺一個也不是什么難事。他心中泣血,暗中垂淚道:太傅,你們就放心的去吧,我會替你們報仇的!
士孫端被陳誠叫破行徑,睜開眼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著天子拜了一拜,然后對大堂上的其他朝臣道:“列位臣工,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怒視著陳誠,喝道:“陳賊,動手吧!”
陳誠對左右道:“怎么搞的像是我成了大反派一樣?”
楊秋道:“主公何必理會這些人?送他們早點上路就是了。”
陳誠笑道:“說得也是。來人,拖下去斬了!”
士孫端一甩袖子,對上來的兩名牙兵怒道:“我自己會走!”
他這種大義凜然的模樣,讓不少大臣都露出了崇敬的目光。不過更多的人是被嚇的面色慘白,手腳發抖,甚至還有三四個忍不住尿濕了褲子,發出了難聞的氣味。自古艱難唯一死,不經過訓練就能夠無懼生死的人還是少數啊。
等到士孫端等人被拖下去了,陳誠按著腰間的橫刀,對大殿上的眾人說道;“今日之事,諸位當引以為戒,以后都安分一些。我雖然不喜歡殺人,但是也不忌憚殺人。”
被他看到的人無不將頭都低了下去,陳誠又對天子道:“陛下平日里多看看書,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要跟這些亂臣賊子攪和在一起。等你學完了,我再教你一些帶兵打仗和治理地方的本事。”
“啊?”
劉辨臉上露出的驚愕的神色,不但是他,就連朝臣,太后,還有陳誠麾下的那些文臣將領也都是一樣。
陳誠說完,對邊上一直旁觀不語的閻忠和賈詡道:“事情已經處理完畢,伯道和文和是回去辦公,還是去我府上小聚一下?”
閻忠笑道:“我先回公署,等放衙了再去。”
賈詡道:“我同中書令一樣。”
陳誠點點頭,不再多說,帶著侍衛親兵離開了長樂宮。等到大殿上那些兇神惡煞的重甲士兵都離開了,天子劉辨上前幾步,拉著劉倩的袖子,急聲道:“皇妹,你要跟妹夫說清楚,這些事不是我主使的啊!”
大臣們互相看了看,臉上表情各異,然后一起默不作聲的退了出去。
中央官署在未央宮的西邊,閻忠回到中書省后沒一會,就有士兵來通報:“京兆尹孟佗求見。”
閻忠道:“帶他進來。”
等到孟佗在蒲團上坐下,閻忠說道:“這次的事情做的不錯。”
孟佗恭敬地道:“都是中書令安排得當,只是主公還是下不了決心,不肯多殺人。這么好的機會,也就是除掉了十幾人而已。”
閻忠捋了捋胡須,冷笑道:“不急,事情都要慢慢來。就算天子能忍,這些大臣們也是不能忍的。你平時留意,多收集一些他們的不法行徑,遲早有用得到的地方。”
“是,”孟佗似乎想到了身么,說道:“侍中令賈文和是主公所信重的人,若是他能站在我們這一邊,事情就要好辦得多。”
“賈詡么?哼,有才干卻無膽略,不用管他。”
孟佗道:“但若據說公主殿下和賈詡走的很近,他又掌管著門下省,這.......會不會對我們不利?”
“放心,賈文和是聰明人,要他出頭很難,卻也不會跳出來和我們作對。”閻忠道:“只要我們自己不出問題,他不會故意跟我們為難。”
說到這里,閻忠瞪著孟佗道:“叫你們的人手腳都干凈一些,現在掙錢的事情那么多,別老是想著去壓榨百姓,君侯最討厭恃強凌弱的事情。要是什么都不會,就把錢投在紡織廠和其他的工廠上面,那比種田賺錢快多了!”
孟佗有些尷尬地道:“中書令,我是不缺錢的,也在工廠里面有些股份。但是下面的官吏們確實過得不太好,他們既沒錢,也沒門路去參股工廠啊!”
閻忠沒好氣地道:“那就讓他們去西域種棉花,肯定來錢快!”
“這..........”
閻忠瞥了一眼面色愈發尷尬的孟佗,道:“我會舉薦子度入中學,等他念完了,就到戶部或是兵部在幫我做事。”
孟佗連忙道:“多謝尚書令,但是犬子還是想從軍。”
士孫端謀刺大將軍是一起嚴重的政治事件,前后死了數百人,被斬首的大臣有十三位,都是從洛陽跟隨天子來長安的重臣,他們的家眷也都被流放到酒泉郡或是更遠的西域去了。死了這么多朝廷大臣,對于涼州派來說是一件好事,但是對于陳誠來說則是未必。
那些大臣們都不是一個人,他們背后的姻親,同僚,門生故舊,師門等等,關系錯綜復雜。殺人是很痛快,但是凝聚力卻是掉了不少,而且天下的諸侯也都會因為這件事而輕視朝廷,并對陳誠心生不滿。
不過好處也是有的,關中的豪強和士人們因此安分了不少。便是有些居心叵測之輩,見了陳誠這般殺伐果斷,短時間內也是不敢再搞事情了。
過了幾天,陳誠又將呂布叫了過去。呂布跟著牙兵來到了既陌生又熟悉的宮殿中,說是陌生,是因為這里把守的士兵都是他所不認識的。說是熟悉,因為他曾經獨占了整個長安皇宮,想在哪里睡就在那里睡,這未央宮他也是睡過的。
進了宮殿,呂布向著陳誠拱手行禮,說道:“參見大將軍!”
“請坐。”
等呂布坐下了,陳誠說道:“前幾天抓捕士孫端等人,抄出了不少往來信件,牽連到了不少的朝廷大臣。不少人說他們也曾經拉攏過你,但是你卻拒絕了,這是為什么?”
呂布心中一驚,但是見到周圍的甲士都站在原地,并沒有上來,這才放下心來,他攤開雙手,說道:“還能是為什么?王允那幫人手中無兵無將,還想造反?我又不傻,怎么會跟他們一起?”
陳誠饒有興趣地問道:“哦,原來你是這么想的,那你為什么不來向我告發他們呢?”
呂布心中氣苦,暗道:你搶了我的貂蟬,還想我來討好你?啊呸!
他恨恨地道:“我雖然打不過你,但也不是見風使舵的小人!”
陳誠啞然失笑,搖了搖頭,說道:“要是換了別人,光憑著知情不報的罪名,就能殺了你。”
呂布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驚道:“你要殺我?”
陳誠看著呂布緊張的樣子,笑道:“你這么緊張干什么?若是我要殺你,你還能反抗不成?你現在手無寸鐵,就算是武藝再高,又能又什么用?”
呂布心中稍安,緊握的雙手放了下來,但是隨即又緊張地問道:“你沒想殺我吧?”
“沒有。”
呂布這才真正的放下心來,坐回了椅子上。陳誠沉吟了一會,問道:“呂將軍在長安城中住的可還好?”
“好,怎么會不好呢?”呂布悻悻地道:“要不換你來試試?”
“呵呵,呂將軍真是性情中人。”陳誠笑道:“從去年到現在,你在這長安城里雖然還沒住滿一年,但也快差不多了。你以前的那些部將,立下了不少戰功,特別是高順,在徐州多次擊退了曹操的兵馬。”
“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
陳誠道:“高順屢次來信,說了你不少好話。他作戰勇猛,幾次負傷都還死戰不退,我尋思著,既然還有人能對你這么死心塌地,可見奉先你還是有些過人之處的。”
呂布傲然道:“哼,某家的武藝,向來未逢敵手!”
陳誠似笑非笑地道:“是嗎?”
呂布想起曾經被陳誠打的大敗的事情來,面色不由得變得有些難看,他臉上的肌肉抽了抽,不情愿地承認道:“就比你差了那么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