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晴雯所言非虛,那個小賊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他剛才在那個廂房里,被球一樣的暗器打中可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僅僅只是把人打死,又如何能對得起萬瑩這個“萬家愁”的稱號。
那個暗器,其中卻是另有乾坤。里面暗藏得有一種毒藥,別說是普通人,就是個強大的修士,一旦被觸及,也會受制。
小賊一路順暢的的原路返回,才剛跳下墻,還沒來得及露出勝利的笑容,就感覺頭暈目眩呼吸困難,趕忙扶著墻才沒讓自己倒下。
憋悶,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每一次的呼吸,那心肺都揪疼,像是有一只手緊緊的拽住,讓他寸步難行。
他使力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心肺,低聲咒罵道:“該死的,這么邪門?不就是為了個包子嘛!”
他的另外一只手,還拽著剛才從丫鬟身上順來的一個荷包,里面沉甸甸的金銀聲是那樣的實實在在,他在心里冷笑了起來,從前旁人的閑話,有命拿沒命花,真實的在自己身上上演。
再也支撐不住了,他靠著墻根慢慢地滑坐下來,眼里盡是絕望的情緒。
在路過這個宅子之前,他還那么的快活,唱著紅樓里學來的小曲兒,對于未來還充滿期待。
他想將來去青云國皇城逛上一圈,開開眼界,最好去摸一把傳說中的護國神獸雕像。
還想在繁華的凌波城里有一席之地,取上一個漂亮賢惠的媳婦,生十個八個的孩子,熱熱鬧鬧的過完下輩生。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這天就塌了呢?
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心口處,心跳得就像要破體而出。即使張開口使勁的呼吸,還是于事無補。
他一張原本清瘦白皙的臉蛋,慢慢地變得腫大赤紅,血管清晰可見,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像個氣囊一樣,自己把自己憋爆了。
“嗷…嗷…嗷嗚~~~”
聽到遠處傳來的狗吠聲,小賊知道自己遇上野狗了。用不了多久,估計就會尸骨無存了吧?
他絕望的用頭去撞墻壁,想讓自己死快點。
還沒付出行動,那狗子比他想的來得還要快,一瞬間就竄到他跟前,卻是一只比他拳頭大不了多少的小奶狗,正吐著舌頭呼哧呼哧的看著他。
他心里說不出是欣喜還是絕望,臨死前,這身邊,居然還有個小東西送自己一程,也不算太失敗吧!
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眼前已經出現了雙影,朦朧間,似乎看到一個年輕人站在自己跟前,之后的事,小賊已經不知道了,他已經徹底暈了過去。
日上三竿的時候,灼熱的陽光投過一個小窗戶射進來,叮得人臉皮熱燙,耳旁叮當叮當的聲音傳來,擾得人心緒煩躁。
一輛顛簸的馬車上,一個躺著的男人睜開了眼睛,朦朦朧朧的看了看周圍,有些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他撐著發軟的身子想要坐起來,隨即又無力的倒了下去。
艱難得抬起手,他想要按住鼓跳的太陽穴,突然耳畔傳來一個十分刺耳的聲音,“噗~~~”
隨即一股沖天巨臭襲來,比那神丹妙藥還管用,立馬讓這個男人蹦跳起來,三步兩步就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虧得他平日里偷雞摸狗習慣了,身手還算靈活,著地的時候只是稍微踉蹌了一下。
也虧得那馬車雖然還在行駛,那架車的人技術很好,卻是在關鍵時刻把馬兒拉開了一點,所以,并沒有傷到他。
“嘔~~~”
即使下了車,那臭味還是縈繞在鼻子尖揮之不去。男人蹲在道路邊,稀里嘩啦的吐著,差點沒把苦膽也吐出來了。
“喂喂喂……有這么夸張嗎?我的兔兔就只是排泄了一下。”
男人的身后,站著一個笑意盈盈的年輕人。他的手里抱著一個毛茸茸的小兔子,正心情很好的給它撓癢癢。
“嘔~~~抱歉,真的太臭了,我也不想的!”
“求求你,拜托你,把你手里的那個玩意兒丟了成不?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男人對于味道似乎很敏感,即使隔著一段距離,那兔兔身上的騷臭味還是能影響到他。
年輕人收斂起笑容,有些淡漠的拒絕了,“很抱歉呢,丟了它是不可能的,那就對不住了……我們只能丟了你呢。”
年輕人轉身就上了馬車,卻是要立刻離開的意思。
男人此時神志回籠,似乎意識到自己不妥,趕忙追了上去,把馬車攔了下來。
“小子,你好煩啊!讓開!”
說話的是個老頭,說話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一臉的陰郁。
這一老一少不是旁人,正是那打算離開靈隱大陸的毛顯得和任一兩人。
原本只是路過,那任兔卻是一天要拉很多次,每每趕一截路就得把它丟出去方便一下。
昨兒個晚上,他把任兇也給放出來,打算讓它活動一下筋骨。
這小東西一落地就撒了歡的到處跑,這一去就不得了,居然讓它撿了一個人回來。
說起來,那一幕場景真的很滑稽,一個只比拳頭大一點的小奶狗,嘴里咬著這個男人的衣服,愣是把他拖了回來,這得多大的力氣才能辦到啊。
但是,想到在錦囊空間里,任兇和任兔那強壯如牛犢的身軀,任一勉強能接受了。
他的崽子們都是好樣的。
一旁的毛顯得卻是下巴骨都快被嚇掉了,整個嘴巴久久不能合攏。偏偏任兇的外形實在是嬌小柔弱普通,就是一只常見的野狗崽子。
關于靈寵,毛顯得并沒有太多的見解,靈隱大陸的修士,似乎都有不起這樣傳說中的寵物。
面對任兇的能耐,他也實在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到得最后,他也只能把這一切歸結為造物主的安排。
此時的毛顯得,也不知他使用了什么術法,那頭發比拔苗助長改夸張,已然長了出來,就像從來沒有被剃過一樣。
只不過,他眉眼間的不耐煩在在的顯示著,這個人脾氣很不好,請不要隨意招惹,否則后果會很嚴重。
男人不自覺的遠離了他一點,靠近一旁的任一,“這位小兄弟,昨日是你救了我嗎?我……”
“沒錯,是我們救了你,否則的話,你現在已經曝尸荒野,死得不能再死了。”
“救命之恩大于天,萬分感謝二位的慷慨援手,請受我一拜!”
說話的功夫,他干脆利落的跪了下去,對著二人“砰砰砰”就磕了幾個響頭。
任一等他磕夠了,才慢悠悠的道:“看樣子,你是沒認出我來。”
男人有些羞赧的撓撓頭,“抱歉,這位恩公,我們有認識嗎?”
看對方的穿著,還有這豪華的馬車陣容,怎么看都是有錢人家,他不記得自己何時結識過這樣的豪門公子哥。
要真是那樣,他昨天何至于像個賊一樣,偷偷摸摸的闖進別人的府里,就為了能找點值錢的東西換個包子而已。
“何止認識,如果我記得不差的話,你是個偷兒吧,我還記得當初在凌波城,你吃了我的幾個包子,還說再見面,一定會加倍還我。”
說到這里,任一伸出了自己的手,“加倍的包子,拿出來吧!”
“呃……這個……那個……非是不愿意,實在是不能!我……我沒錢啊!”
男子有些汗顏的接著道:“再說了,我什么時候偷過恩公你的包子?真的是記不起來了。”
作為一個職業偷兒,他偷過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沒有一千最少也有八百,哪里能把每個苦主都記住?
任一氣不過的道:“好哇,你還真忘記了。那天,我……”
任一連手帶腳的比劃了很久,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男人有些發懵的道:你說,你是個乞丐,我……居然搶了一個乞丐的包子?這不是真的,我一定在做夢。”
他什么時候這么喪心病狂了?連乞丐都不放過。想想已經不是汗顏,而是羞愧難當了。
“哼哼!可不就是嘛,當初我就買了五個包子,就被你吃了三,你輕輕松松的逃跑了,剩下我面對那兇惡的包子鋪老板,差點沒被他當做包子吃了。”
“呃……恩公,實在是對不住了。我……唉……我怎么會是這樣的人呢?當真是,羞于見人,慚愧啊!”
男子一張臉漲的通紅,要是地上有個地洞,他非得鉆進去躲起來不了。
丟人,實在是丟人,他愧對祖師爺的教誨!
說起來,男子的這身竊賊功夫,在世俗界里,也是數一數二的厲害,從來沒有失手過。教他的人,也不是一般人,乃是有神偷美譽的偷王。
他是偷王最后的關門弟子,青出于藍勝于藍,盡得真傳,可以說是混得風生水起,錢途一片坦蕩。
偏偏在遇到任一之前,他掉進了一個別人設計的仙人跳里面,被訛詐了畢生的積蓄,大概有幾萬兩白銀。
因為沒有房錢,他被房東掃地出門,流落大街。也不知這運氣怎么了,是不是一下子用光了,在接下來的好幾次行竊活動中,他都屢屢失敗了。
遇上任一的時候,他正好窮途末路,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看到任一一下子換了五個大肉包子,饑餓的肚子讓他起了貪心,忍不住就動了手。
想到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四處搜刮了半天,終于把昨晚的戰利品,一個精致的荷包掏了出來,看也不看遞給了任一。
“恩公,這是我的賠償,以及昨夜救助的報答。感謝二位了!”
任一接過荷包,放手里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打開了看,里面的東西讓他眼睛都瞪直了,忍不住再一次確認道:“這位大哥,你確定這些東西都要給我?你舍得?”
這可不是一點點小數目,他只是晃的看了一眼,這心肝就激動得“砰砰砰”直跳。
原諒他這輩子見識淺薄,手里就沒有經歷過這么大的一筆錢。
男人咬咬牙,堅定的道:“沒錯,都給恩公了,這是恩公應得的。”
說不心痛那是假的,但是,他更欣慰自己還活著。只要命還在,以后就還有的是機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是他最好的勵志語。
“好吧!那我可多謝你了!”任一也不再推辭,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男人一臉的輕松,卻像是放下什么負擔一樣。只不過,才剛松下來,任一接下來的舉動,很意外的又把他給震驚到了。
那個荷包里的金銀珠寶首飾等貴重物品,他什么也沒拿,就拿了一小坨的散碎銀子,然后原封不動的退回給了男人。
男人不解,并沒有接過去,只是拿眼看著任一。
“你說了百倍奉還,諾,這個銀子夠買一百個的了,我就卻之不恭了。”
任一心安理得的手下銀子,舉手就要告辭,男人心里感動莫名,急忙攬住,“還沒請教恩公尊姓大名,日后若有機會,我也好報答一二!”
“哈哈哈……名字不足掛齒拉,就是個稱呼而已。還望這位大哥,將來能出人頭地,莫要再做那偷摸之事。”
“咱們萍水相逢,以后大抵不會再見面,就此別過吧!保重!”
話落,不給男人說話的機會,毛顯得眼神都懶得給一個,猛地拍了一下馬屁股,馬車就這樣絕塵而去,徒留下一屁股灰塵。
也說不上是什么感覺,男人只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么,想要追上去,走沒得借口,也沒有那個能力。
在那道路上怔愣了很久,直到任一他們的馬車再也看不到影子后,他才不得不徒步離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能遇到貴人相助,脫離死劫已是難得,如何還能奢求再多。
卻說那萬瑩離開自己的院子,也沒去別的地方,而是來到一個比較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里面有很多打造的鐵籠子,關押了很多的人和動物在里面。門才一打開,一股子刺鼻的腥臭味襲來,絕對能把人給熏暈了。
萬瑩似乎早有準備,手里的一個符寶撕拉一聲扯碎,一股巨浪對著地下室沖刷而去,被她又指揮者,把巨浪全部丟了出去。
如是三番,終于把里面的異味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