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邀請,魏相先是顯得有些驚訝,但很快就露出笑容,朝著身后的魏敬和蘭帊道:“你們在這里等我一會。”
片刻之后,在這座關隘后的營地中,魏相見到了現任晉國六卿之中下軍佐先轂的弟弟先克。
先克在釣魚。
在營地中有一處池塘,池塘旁有荷葉在生長,先克就坐在荷葉的邊上,專心致志的拿著一個魚竿釣魚,身邊還有兩名侍女,一人在煮酒,一人端著魚簍侍立。
先克很年輕,年紀和趙朔相差無幾,舉手抬足間充滿了貴族子弟的優雅和高貴。
軍官向前一步,畢恭畢敬的朝著先克道:“君子,魏相帶到了。”
先克抬起頭,目光落在魏相身上,笑道:“中庶子,好久不見。”
魏相朝著先克拱了拱手:“魏相見過君子,不知君子何事相召?”
先克拍了拍身邊的一個小木箱,道:“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魏相道:“多謝君子。”
先克重新將目光轉回池塘之中,道:“你可知我為何要見你?”
魏相道:“不知。”
先克笑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道:“中牟和邯鄲唇齒相依,本應守望相助。但那邯鄲氏上任宗主邯鄲穿犯下弒君大罪,我先氏作為大晉公族近支,自然不能夠和邯鄲氏同流合污。”
魏相道:“君子高見。”
先克點了點頭,道:“你可以走了,記得帶上你的東西。”
魏相應了一聲,拿起先克身邊的小木箱,邁步離去。
就在魏相離去不久,先克手中的魚竿突然動了一下,隨后急速下沉。
先克雙目一亮,雙手迅速用力。
片刻后,魚竿吊鉤從水面飛出,上面還掛著一只不停搖頭擺尾的小魚兒。
先克哈哈一笑:“上鉤了!”
軍官去而復返:“君子,魏相等人離開了。”
先克信手將魚竿交給一旁的侍女,又從另外一名侍女手中接過好好溫好的美酒,品了一口之后不緊不慢的道:“多了多少人?”
軍官道:“二、三十名廧咎如之人,其中似乎還有一名女子。”
先克咦了一聲,隨后嘖嘖稱奇:“看來這廧咎如是真的被魏相說動了,不得了,不得了。荀氏二君子還在城中吧?”
“在。”
“好,立刻讓人設宴,我今日宴請他們二人。”
對于魏相從先克那里收到的禮物,蘭帊表示十分好奇:“那是什么東西?”
魏相笑道:“你要不要?要就送給你。”
蘭帊咦了一聲:“還有這種好事?那就拿來。”
蘭帊原本以為魏相是在開玩笑,但下一刻魏相還真就把手中的小箱子遞了過來。
就在蘭帊愣神的時候,一旁的蘭茹已經冷冷的開口了:“箱子里有血腥味。”
蘭帊吃驚之下手一抖,險些把箱子扔出去。
魏相摸了摸鼻子,道:“應該是一顆人頭。”
蘭帊這才松了一口氣,打開箱子一看,果然是一顆人頭。
“無名氏”吳源勃的人頭。
蘭帊看著面前這顆人頭,臉色有些疑惑:“這個人我見過……他怎么死了?”
魏相道:“死于裝腔作勢,自作主張。好了,我們該出發了,不然的話會有麻煩。”
蘭帊道:“什么樣的麻煩?”
魏相道:“比如說,你們廧咎如打算反水的事情被爆出去,然后潞氏和其他兩族聯合起來把你們在邯鄲外的部隊殺個干干凈凈。”
蘭帊臉色一變,用力一抽胯下馬匹:“那還等什么,快走!”
中牟城的城墻之上,中行庚和智罃并肩而立,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
突然,智罃的眼睛一亮:“兄長,快看那里,那便是魏相!”
中行庚循聲看去,果然看到遠處一支大約七八十人的隊伍正在從中牟城外幾里地的道路上經過,一路朝著東北方向而去。
中行庚輕哼一聲,道:“有意思,竟然還真的從廧咎如之中生還了?馬上派人去提醒一下邯鄲那邊,就說廧咎如可能會生出變故。”
智罃摩拳擦掌,低聲道:“要不然我們和先克說一聲,讓他在此地和我們聯手把這魏相殺了?”
中行庚搖了搖頭,道:“魏相畢竟是趙氏臣子,我們不能公然在大晉境內誅殺其他卿族的家臣,除非你想現在就讓我們荀氏和趙氏全面開戰。”
智罃嘆了一口氣,道:“怎么這個魏相的運氣每一次都這么好呢?”
中行庚臉色平靜,淡淡的說道:“這一次就算他運氣再好,也不可能有生還的希望。潞氏、甲氏、留吁再加上我們荀氏二族和先氏,就憑借區區一個邯鄲氏與士氏的那點兵馬,怎么可能守得住?”
智罃聞言松了一口氣,道:“先氏真會加入?”
中行庚看著一名先氏家臣快步朝著自己這邊走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淡淡的說道:“那是當然。邯鄲這樣的肥沃之地,誰不想分一杯羹呢?”
“邯鄲氏完了。”這是邯鄲旃對士燮說的話。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這兩人正并肩立于邯鄲的城墻上,注視著城下的赤狄大軍。
人一過萬,無邊無沿。當視線之中無數的赤狄大軍洶涌而來時,即便明知道這些赤狄軍隊遠遠無法和晉國乃至中原諸侯國們相提并論,但這樣的景象依舊給人極大的震撼。
士燮倒是沒有多少急躁的表情,而是笑道:“宗主未免過于缺乏自信了吧?”
邯鄲旃神色平靜的說道:“不是我沒有耐心,是我們晉國的卿大夫們沒有給我這個自信。先氏和荀氏的領地就在漳水以南,距離這里只有不到兩天和不到三天的路程,但他們都拒絕了我們的求援。”
士燮摸了摸腰間的長劍,道:“我倒是覺得,邯鄲城應該能夠守得住。”
邯鄲旃冷冷的說道:“邯鄲城雖然是邯鄲氏的封邑中心,但邯鄲城周圍的這些小城邑和村莊才是邯鄲氏真正的根基。若是沒有了他們,本大夫去哪里征收糧食,獲得兵源和勞力?原本上一次赤狄入侵就已經損失慘重,若是這一次再被他們故技重施,即便邯鄲不破,邯鄲氏覆滅之日也在眼前了。”
邯鄲旃語氣中帶著濃烈的不甘。
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足夠的兵力,又怎么可能擊退赤狄呢?
士燮沉吟半晌,道:“所以說,現在只能靠魏相了?”
“魏相?”邯鄲旃的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好一會才道:“希望他能做出一點事情來吧。”異世界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