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結果出來了。
是腫瘤。
“現在我們還不確定腫瘤是良性還是惡性,需要你進行一次全面檢查,我的建議是盡快安排住院。”醫生看了一下初步檢查的單子。
“腫瘤……那為什么會影響到味覺呢?”顧楠不懂。
“腫瘤負荷較大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味覺,味覺改變可以是癌癥發生的早期有診斷意義的癥狀,并可對腫瘤的復發或腫瘤發生進展、負荷增大起到早期的預示作用。”醫生耐心解釋道。
“等等醫生,你慢點說。”顧楠腦袋有點暈,“不是說腫瘤嗎,怎么又是癌癥了?”
“一般來說,我們把良性腫瘤稱之為瘤,而惡性腫瘤稱之為癌,如果腫瘤是在腦部或者其他重要器官內就會不斷腫大直至壓迫神經。腫瘤切除即可,而癌癥必須化療。”
“醫生啊——”后面預約的一個老大叔見前面耽擱那么久,等不及就走了進來。
“你先等一下!”一向和藹的醫生突然很大聲地讓大叔先出去。
大叔一愣,嘀咕了兩句然后轉身出門。
醫生重新看向眼前失魂落魄的顧楠,表情很復雜,“你還這么年輕,如果治療的及時是有治愈的可能的,你的父母現在能聯系上嗎?”
“我……我在這里上學,他們在外省工作。”
“那你打個電話讓他們來一下醫院,然后你去做個入院手續。這件事比較重大,你的父母需要陪在你身邊。”醫生頓了頓,又說,“這樣,我給你開一個化驗單,免費的不要錢,你去做一個全血的血細胞分析,安排完住院后我們明天再進行下一步的檢查。”
這位醫生已經展示出她最大的溫柔,希望能給眼前的學生一點慰藉。顧楠揉了揉眼睛,起身拿起化驗單,朝醫生鞠了一躬,隨后慢慢走出門,坐電梯去樓下的化驗室。
這是他有生以來坐的最長的電梯。
他看了看手上的化驗單,上面寫著免費。
那之后呢?
住院費,藥物費,以及萬一不幸確診癌癥之后的化療費……腳下一個無底洞正緩緩蠶食著顧楠。
生命誠可貴,但是對于像顧楠這種勤儉持家的窮學生來說,有時候很難把控金錢與生命的天平。
叮——電梯到達了一樓。
化驗室在二樓。
顧楠走出了大廳門。
他辛辛苦苦勤工儉學賺來的錢,一半都花在了女友身上,另外一部分則是寄回了家里,他自己的儲蓄雖然足以填補家用,但是在大病面前猶如滄海一粟。
看來只剩下一條路了,借錢……
問誰借呢?
顧楠腦海中首先浮現出來的人臉是蕭瑟。
“算了吧。”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一個男人只會在最走投無路的時候才會像知心好友借錢。
女朋友?
他幾乎要笑出聲。
想著想著,顧楠在夕陽下越走越遠。
第二天,顧楠人間蒸發了。
另一邊,蕭一桐還在等著顧楠哥哥回家做飯,直到深夜點,顧楠都沒有出現。
手機關機,電話不接。雖然年紀還小,但一桐還是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她沒有輕易報警,而是先聯系了剛回國的白瑜。
“顧楠不見了?他不見多久了?”電話里的白瑜一驚。
“從早上說去飯店幫工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過,而且電話也關機。”蕭一桐如實說道。
白瑜不放心一桐一個人,便準備直接轉機去上海,“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別著急,我大概兩小時后去接你,你還記得顧楠離開時說去哪家飯店幫工了嗎?”
“好像是什么,和安飯廳。”
“和安飯廳……我記下了。”
“要通知哥哥嗎?”一桐問。
白瑜猶豫了一下,“暫時不要,等明天再說。”
翌日凌晨,白瑜火急火燎趕到了顧楠的租房地點。
一桐揉著眼睛為她開了門。
“有回電話嗎?”白瑜問。
“沒有。”
“這就有點麻煩了……”白瑜想了想,便先拿出了在外面購置的簡單早點,“你先拿這些填一下肚子,好好睡一覺,我去找他。”
“好。”蕭一桐點頭,雖然她也很擔心顧楠的安慰,但她知道自己跟在白瑜身邊只會成為累贅。
“他這幾天有什么反常嗎?”白瑜臨走前問。
“唔——沒什么反常的,顧楠哥哥一直對我很好,就是……做的飯變得不好吃了。”
“不好吃了?”思維敏捷的白瑜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問題所在,“具體和我說說。”
“就是,顧楠哥哥做的飯菜不是很咸就是很淡,然后就是很辣,好像調味料沒放好,但他自己嘗不出來。”
他自己嘗不出來。
白瑜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明白了,快去睡吧。”
從回國下飛機再到轉機,白瑜除了在天上小憩了一會,其余時間都沒有休息,盡管她身心俱疲,但一刻不找到顧楠她就不得安心。
“他好像身體不舒服,去了醫院吧。”左爺爺說。
“之后有回來過嗎?”白瑜急問。
“沒有,他出事了?”
白瑜無奈搖頭,“不知道,我也正在找他。”
告別了左爺爺之后,白瑜再次陷入了困境。
現在線索來到了醫院,上海的醫院可太多了,前去就診的人更是不計其數,想要在其中找到顧楠無異于大海撈針。
“嘗不出味道……那就是口腔科或者口腔粘膜科,離和安飯廳最近的醫院是……”白瑜翻看著手機導航,焦頭爛額但是思路清晰。
和安飯廳附近的醫院有三家,白瑜有心無力,只能尋求幫助。
她打給了文雅清和白若海。
文雅清去了最近的協和醫院,白若海則是找到了在安和醫院的朋友,白瑜自己去了人民醫院。
三人分頭出動,并托了各方關系,在顧楠確定失蹤之前,最好不要報警。
“江海醫院。”白若海發來信息。
顧楠沒有去上述三家在飯廳附近的醫院,而是驅車去了收費標準相對較低的江海醫院。
“昨天上午十點左右,一名大學生就診口腔科,在醫生開出檢查單后未進行檢查就離開了醫院。”白若海繼續說道。
“沒有檢查就走了?”文雅清皺眉,“他的初步診斷是?”
“頭部無外傷出現味覺喪失,初步判斷為腦內腫瘤,疑似癌癥。”白若海的語調變了。
“現在我明白他為什么要離開了。”白瑜嘆氣,“報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