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這不就是想套路我嗎？！
包包一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一百多塊錢買的中學生才用的電子表，才下午三點半，哪家人下午三點半吃的晚飯？
“我先看倉庫好伐？”包包說道。
對面一干人臉色一僵，嘴巴抽搐一陣，才支支吾吾地說道：“可以，包工，隨便看。”
王老板安排了幾個手下，讓他們帶著魔都來的質檢大員視察倉庫，自己退縮到一邊，拉著開車的司機大叔厚實又臟兮兮的羽絨服，低聲叫罵道：“怎么搞的？人家怎么直接去看倉庫了？你關系托過伐？”
黑色羽絨服男人一臉無辜，像是啞巴吃了虧，眼睛瞪得老大，半天才說一句：“我再打打電話……”
包包一進倉庫，撲面而來的潮濕陰風混雜著一股不見天日的霉味讓她禁不住捂了一下鼻子。
“這批貨什么時候產的？”包包問道。
旁邊的幾個人都是小嘍啰級別的人物，他們怎么知道？個個面面相覷，想看看別人有沒有一個說法。至于什么時候生產才算合格，誰知道啊？要是說錯了，誰能擔得起責任？
“不知道啊，美女……哦，不，包工。不過應該是合格的。”一個人“機智”地說道。
合格個鬼哦！
包包看看這昏暗不見天日的倉庫內部，和堆積在一起的箱子，根本沒有任何配套設施，更不要說，連貨物的單子都沒有！
“你們這個倉庫不行的，我給你們打個不及格，下次就不要給魔都的XX聯合公司供貨了，知道伐？……”包包從自己的羽絨服里摸索一陣，拿出一支筆，在報告單子上寫了兩筆。
不管怎么樣，客戶的投訴都著落了，至少找打了一個環節有很大的問題禮拜一作報告，張總可以好好地大說特說一陣子，不至于被客戶說得狗血淋頭。
“哎！包工！包工！等等，等等……”一個男人急得撲上來，他動作幅度大得嚇人，搞得跟搶劫似的，要把包包手里的報告表搶過來看。
“呀——！”包包立刻發揮女子高音的優勢，尖叫一聲，頓時震住一片男人，“你們干什么？！”
“沒……沒事，包工，你在好好看看，我們老板一會兒就來，你……你問我們什么日期什么的，我們都不知道啊，你現在就給不及格也不是個事兒對吧？”小嘍啰們都點頭著說道。
話音剛落，王老板一路小跑著沖進來，臉上堆滿笑容，嘴上呼喊著：“包工！包工！”
“包工大老遠過來，辛苦，辛苦！”王老板伸出手來，想要和包包握手，但是發現對方手里拿著報告表，沒有空閑，只好把手抽回去，“這個廠區沒有什么地方好吃飯的，我剛剛派人去幫你訂一家飯店，就在市區里的花園坊，很不錯的，包工待會我們帶你去吃啊。”
“呃，不用了，我現在已經看好了，馬上要回去了。”
王老板笑嘻嘻地從口袋里摸出一個信封袋子，往包包手里一塞，幾乎要把包包手里的報告表都擠掉了。
“包工，一點小意思。”
包包一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塞紅包？！
“哎？王老板……這是什么意思？我不收……”
“別別別，”王老板性子比較急，他強壯有力的大手握著信封袋，死死地頂住姑娘推過來的一股孱弱的力量，“這是應該的，規矩，規矩……拿拿沒事的。”
包包一臉尷尬，她瞅了瞅鼓囊囊的信封袋子，估計里面起碼一萬塊錢，她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馬路上撿到一分錢，我要去交給警察叔叔這種。收別人好處這種事情對于這個資歷尚且、稍顯稚嫩的魔都女質量工程師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對于自己心靈深處的人性考驗！
“我不收的。”包包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王老板心里一驚：這個小姑娘不得了啊，欲擒故縱，放長線釣大魚，還是嫌我錢少？我的天，看來不好對付！
“是不是……不太夠啊？”王老板湊近了小聲問道，“沒事，包工你直接說。”
“我就是不收，哪有夠不夠的？”
包包感覺那個沉甸甸的信封直面撲來，自己身邊有一個按鈕，必須瘋狂地怕打它，才會產生一股力量，把那個罪惡的信封給推得遠遠的。
這個可憐的信封袋子在兩個人的推搡下左右搖擺，里面的錢滑動著嘩嘩作響，倒是引得旁邊像木頭一樣杵著的小嘍啰們眼睛發光。
這一套表面看似波瀾不驚，內在實則驚濤駭浪的動作做完，包包幾乎滿頭大汗，好像剛剛打完一套太極拳的老年婦女，心神未定，想要找一個地方坐下好好休息。
“那么……”沒有得逞的王老板呆呆地握著信封袋，問道：“晚上吃飯總歸要吃的咯？”
“晚飯我就回魔都吃……”包包丟下一句。
王老板像是一個敗下陣來、垂頭喪氣的老將軍，手一擺：“小張，開車送送包工啊！”
原本那個身穿羽絨服的男人出來了，畢恭畢敬的說：“包工，我開車送你去車站。”
包包坐上車，剛剛到了車站。羽絨服男的臉上又笑了起來，變戲法似地從座位底下拿出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信封袋子，“包工，意思意思……”
包包奪路而逃，沖進了車站。
沒想到一趟臨時出差居然如此累人。包包一看時間，才下午五點還沒到，她在火車站里某一個穿著油膩膩圍兜的中年婦女開的小賣部里買了一袋面包，啃了兩口。
總算結束了……她想著。
忽然間，手機響了。
包包抓起來一看，哎喲，居然是張總打來的。
“喂，張總，什么事？我已經看好倉庫了，他們的問題是有點大，報告已經寫好了……”
但是對方似乎完全沒有要聽姑娘解釋的樣子，反倒是高聲說道：“小包啊！我看了看，問題應該不在倉庫！”
問題不在倉庫？你在逗我？！包包內心一陣發笑，那倉庫簡直就是個垃圾場，里面的貨連生產日期的單子都沒有，而且倉儲設備都沒有，夏天估計熱死，冬天估計冷死，算什么倉庫？
“……我看了一下，應該是生產環節有一點點問題啊，有些工人不熟練，或者不太懂流程，你明天跟車間里的人好好說說，再指導指導生產規則……”張總一派洞察秋毫的語氣指出了問題之所在。
“怎么可能？我們車間里的工人都很認真的，我看過，樣品上加工的部分沒有問題……”包包覺得張總又開始胡說八道了，她之前就看過車間了，沒問題。雖然很多工人是外來的勞務工，剛剛接觸這個產品，但是很勤奮，學得也很快，幾乎挑不出毛病來。
張總的語氣立刻就變了，他厲聲責罵道：“你懂個什么？！今天晚上報告做出來，發我郵箱！”
嘟。電話掛斷了。
“切！這老頭八成又是拿了誰的好處了。”包包對著手機屏幕翻了一個白眼。
忽然又一條信息跳出來。
包包本來以為張總來發信息提醒自己別“亂寫”報告，別想到是宋雨梓發來的。
包包，你明天有空嗎？我有件事想找你商談。
有事商談？包包想著，回復道：嗯……有空的，中午我們就在一直去的金拱門見面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