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看得目瞪口呆,一張小嘴張成了“O”字型。
這可是大街上,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這兩個人就這么打起來了,而且血肉模糊,下手殘忍。
旁觀的人似乎都習以為常,根本沒有要報官的意思。
“朱大人,我們還是回去吧。”
劉青顫顫巍巍說道,小姑娘長這么大,都沒有見過如此暴力的場面,簡直殘害心靈。
她是出來治病的,不是出來送命的。
朱天舒也皺起了眉頭,這么大的縣,人口基數至少是平江縣的數倍,管理起來確實會有疏漏,但出現這一幕,平江縣的工作人員,能辭其咎?
“那人已經流了很多血,再流下去,估計很快就要掛了。”何氏壁提醒道。
朱天舒趕忙從人隙中鉆了進去,一把推開擁躉的人群,厲聲道,“讓一讓,官差辦事!”
他伸出手在那人鼻尖探了探,呼吸很微弱,如果不及時搶救,會有生命危險。
抬起頭來,剛剛與這人互捅的那位哥們,這才意識到朱天舒是官家人,趕忙解釋道,“大人,你誤會了,我們只是在玩一個游戲。”
“玩游戲?”朱天舒冷哼道,“我看你們倆玩得這么開心,如果他死了,你就洗干凈脖子,跟他一起去吧,正好做個伴。”
“大人,您誤會了。”那人趕忙解釋道,“您剛剛也聽見了,是他叫我捅的,而且他也捅我了,我也是受害者啊。”
朱天舒懶得理他,別人叫你捅你就捅,別人叫你吃屎你怎么不吃?
這可是人命,就算他不追究,你也是要負責任的!
就在此時,一個看上去十分乖巧、只有七八歲左右的小蘿莉從門內掀開簾子走了出來,徑直朝著朱天舒這里走來。
腳步聲漸近,人群主動讓開了一條道。
她上下打量著朱天舒,過了一會兒,方才道,“大哥哥,你把人抬著,跟我進去吧,姐姐能救他。”
朱天舒點了點頭。
他雖心有疑惑,但現在救人要緊。
越過人流,靠的近了,朱天舒這才看到門前牌匾,上面寫了“醫者仁心”四個燙金大字。
跟著小蘿莉走了進去,朱天舒能夠感受到后面傳來的目光充滿了攻擊性,他渾然不覺,只知道被他背著的這個男人氣息愈加微弱了。
“放在這里就可以了。”小蘿莉打開門,伸手指著里面唯一的一張白色單人床鋪,“你先去外面等著,到時候人救活了,我會通知你的。”
她看起來很有經驗,朱天舒終于放心了一些。
只是略一思忖,他便開始懷疑這個醫館有雇傭童工的嫌疑。
不過他還是順著小蘿莉的指示,乖乖走了出去,倒沒有離開醫館,而是在里面四處打量。
這間醫館的空間并不大,跟學生公寓差不多,進門之后聞到一股濃重的草藥味,觸目而及,數十間房子圍繞著過道左右而建,剛剛放置傷者的房間正是其中一個。
墻壁上懸掛著各式各樣的紙質榮譽書信,還有手工編織的錦旗,文字很有韻味,內容就有些單一了。
什么天下第一醫館,什么懸壺濟世,救死扶傷之類的,幾乎將兩邊墻壁都填滿了。
“她剛剛口中說的姐姐,應該就是這家醫館里唯一的大夫,也就是何氏壁口中說的神醫。”朱天舒心中思忖。
聯想起之前的一幕,他不由得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些家伙之前在門口打斗,不會只是為了制造致命傷,以便插隊治病吧?”
本來只是隨意的一個想法,結果自己越品越覺得有理。
畢竟洛水縣第一神醫還有第一美人的稱號,剛剛排隊的又是清一色的男人,他們眼中的熾熱,絕對不僅僅是為了看病那么簡單。
處于男人的直覺和理性的分析,再加上生活閱歷的補充,他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現代的醫院里都有掛號,只有急診病人才能到急診室獲得第一時間的搶救。
醫生又不是賣手抓餅的,看病也要消耗體力,一天下來能看數十個病人就不錯了,而那條隊伍足足有著成百上千人,一個禮拜下來都不一定看得完。
那兩人的行為,不過是為了目睹神醫風姿,看病都在其次。
只是兩人明顯有些魔怔了,想法都有些偏激,這才出此下策。
不過,我總覺得有些不對。
難道僅僅是這么簡單嗎?
他聽說過某些人追星的過激行為,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粉絲之中,出現的那一個也沒有這般喪心病狂。
這種極小概率事件,落在他眼中,缺乏更具說服力的解釋。
他正思考著,之前退出的房間內,發生著神奇的一幕。
一個清靈不似凡人的女子,身上涌動著翠綠色的光芒,一道道充滿生機的絲線從她身體里伸展出來,宛如活物,一根細長的銀針飛在空中,被絲線穿過,在縫合傷口的同時,煥發著勃勃生機。
虛弱的男子身上赫然醒目的傷口,被快速縫補的同時,失去的活力也在逐漸恢復。
與其說是治病,更像是某種秘法,只是這種秘法需要消耗大量施術者的精力。
女子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青蔥玉指上懸掛著一滴墨綠色的水滴。
她溫柔且緩慢地送到男子嘴邊,往下傾倒。
干癟苦澀的嘴唇被水滴潤化,就像一株久逢干旱的禾苗,貪婪的吮吸著天降之物。
做完這一切,女子身體有些搖晃,小蘿莉吃力的推過來一個原木材料的椅子,讓她得以休憩。
“姐姐,這個人自己犯傻,你為什么要這般用心用力呢?”
“或許他活過來之后,就會明白生命的可貴了。”女子輕輕撫了撫小蘿莉的頭,“他的家屬呢,可以喚他進來了。”
“那不是他的家屬。”
小蘿莉嘟起了嘴,“是個當官的。”
“當官的?”女子露出好奇的神色,“他是縣衙里的哪一位大人?”
“是他自己說的,我在縣里從來沒有見過。”小蘿莉如實回答,“姐姐,你說他是不是為你而來啊?”
“你這小丫頭,懂什么?”女子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趕緊干活吧,屋外的病人們都等急了。”
小蘿莉不羞不惱,只是有些幽怨,一邊打開房門,一邊嘀咕道,“天天這樣累死累活,到底是圖個啥呀。”
女子搖了搖頭,小孩子的想法太過單純,就算講得清楚也不一定能夠理解。
她收拾收拾東西,正準備離開。
“神醫,神醫——”病床上的男子輕聲呼喊,他顫抖著雙唇,努力想要坐起來,但根本做不到。
雖然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他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還有什么事嗎?”女子背過身問道。
“這次...出來匆忙,我別無他法,只能出此下策,冒犯了神醫,萬分抱歉。”
“但還請您...一定要答應我這個請求。”
“民安街往里走左邊第三間房,鑰匙...在我衣服右邊口袋里。”
“能不能請您去一趟,我夫人她...快死了。”
憑著最后的意志說完這句話,他便陷入了昏沉的夢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