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何氏壁說朱天舒是平江縣大理寺的官員,吳志頓時就坐不住了。
你不在你的平江縣好好呆著,瞎摻和我洛水縣的案子干嘛?
擅自干涉他縣政事,可是要入獄的!
“這位是朱大人吧?看上去確實有些眼熟。”吳志臉色微變,笑道,“既然同為一主,自然沒有作對的道理。還請朱大人讓開,本官還有要事處理,若要聚首,還請等諸多事件解決。”
他話說的滴水不漏,儼然忘記了剛剛還勸說呂輕侯盡快解決朱天舒。
不過這些官話,早在朱天舒的意料之中。
這家伙是典型的欺軟怕硬,逮著弱者重拳出擊,碰到強敵唯唯諾諾,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呂輕侯索性不開口,步子悄悄往一邊靠了些,避免站在朱天舒的對立面。
本來憑借著何氏壁這一層關系,他完全可以交上一個很不錯的朋友,現在,想要達成這個念想,估計得多走很多彎路。
當務之急,是及時做個縮頭烏龜。
打是不可能再打的,從何氏壁的態度來看,這家伙要是真的動氣手來,估計也不會幫自己,而是選擇幫朱天舒。
他偏袒的很明顯。
“縣令我之前便革職過一個,再加一個也無妨。再者,我什么時候說要跟你聚首?我們很熟嗎?”
冷漠的話語像是刀子一般,狠狠刮過吳志的臉頰。
他臉色微變,也知道這次自己再糾纏下去,討不到半點好處。
“你這是鐵了心要跟我作對?跟朝廷作對?”吳志訕訕一笑,“現在洛水縣局勢危急,隨時可能爆發大規模的瘟疫,我為了天下蒼生,這才舍小為大,不然,等到哀鴻遍野,滿城盡是死人的時候,誰來挽回?”
“你能承擔這個責任嗎?不對,我忘了,你跟洛水縣根本沒有關系,你也不會在意洛水縣百姓的死活。”
他這兩句話,便將所有的矛頭指向朱天舒,并且將自己立于道德制高點,朱天舒若是不遵從他,便是存有私心,到時候出了差錯,被發配邊疆都是最輕的懲罰。
但朱天舒,又有何懼?
“再多說一句,我就廢了你。”
他現在是看這個吳志越來越不順眼,真正意義上來說,顧東林比他要強上不少。
別人雖然中飽私囊,但好歹不會如此無視百姓死活,面前的這個家伙,從來沒有將那些感染者的生命計算在內。
吳志冷哼一聲,用力揮了揮衣袖,坐上馬車便走了。
顯然,他明白今日討不到半點好處。
危機已解,朱天舒沖方文清笑了笑,和小蘿莉一起進了醫館。
而呂輕侯趁著這個機會,趕緊把何氏壁拉到一旁。
他一臉苦笑,嗚呼哀哉,“何兄,你這次可是害慘了我!”
何氏壁頭大如斗,臉上也擠不出半毛錢的笑容,“不要把鍋往我身上甩,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
“你說你干什么不好,跑到這里來摻和,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嗎?”
“我也不知道啊,不過好在朱兄實力強悍,否則我要是真把那頭兇獸給殺了,那就真的成了解不開的結了。”他心里還有些僥幸。
不過也是運氣好,再慢一分,恐怕真就是你死我活的收場。
“有什么好主意不?這位朱兄有沒有什么興趣愛好?美人,佳釀?琴棋,書畫?你指點一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義不容辭。”
他打定心思,要化干戈為玉帛,不是有句老話嘛,叫做不打不相識。
“少估量些沒用的東西,還有,你跟他很熟嗎?一口一個朱兄,那是我的兄弟!”何氏壁冷冷瞥了他一眼。
頓時,呂輕侯如墜冰窖。
他有些敢怒不敢言,“何兄,你可別拍拍屁股不認賬啊,那天晚上,你可說過,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好友排行榜第一位。”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何氏壁戲謔道,“你都多大的人了,現在連感情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你還覺得異性兄弟,情比金堅?”
“實話跟你說吧,就在不久前,你就已經從第一位退居到了第二位,經過這件事情,我準備將你排出十名開外。”
“你說的第一位,不會就是這位朱兄,不,朱大人吧?”他忽然覺得自己頭頂上,多了一頂綠色的帽子。
“是又如何?”何氏壁絲毫不覺得這句話說出來有多羞恥,“他雖然長得不過帥,但有氣質,而且實力強大,為人剛正不阿,三觀極正。”
“你也知道,現在世態炎涼,人心易變,能夠在這種大環境下保持原則,并且持之以恒做下去多么難能可貴。”
“不像某些人,為了些淺薄的利益,與蛇鼠一窩,干些喪盡天良的事情。還有你剛剛說的兇獸,沒看到是個小女孩嗎?”
“就這?還一劍輕王侯?”
他眼睛里的鄙夷越發濃郁,“你還是老老實實回去待著吧,實力固然重要,但若是精神層面不能齊頭并進,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大頭娃娃而已。”
“大頭娃娃?”呂輕侯沒想到何氏壁如此絕情,面色變得極為難看,“你這是擺明了要跟我斷絕關系?”
“你若是這樣想,那便這樣吧。”何氏壁有些意興闌珊。
他抬頭看了看東方泛起的那抹魚肚白,天已經很快就要亮了。
“另外告訴你一句,這次的血蟲事件,比你想象的還要復雜得多。就算你們真的把所有感染者聚集起來,也不可能解決這次案件。”
“反而只會給洛水縣帶來真正毀滅性的災難,我雖然只是一介散修,但國難當頭,有所為有所不為。”
他不再多言,打開門進了醫館,背影決絕。
呂輕侯看著何氏壁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背影,心里百味雜陳。
曾幾何時,兩人也把酒言歡,暢談人生理想,沒想到就此之后,竟形同陌路。
一種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東西的空落落感覺充斥肺腑,他看著空無一人的大街,有些啞然失笑。
“或許,我真的做錯了什么。”
微風掠過,一頂華麗的轎子被劍光劈得粉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握著劍柄的手浮現出青色的脈絡,那被隔絕的區域內,多了一個持劍的白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