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手拿小勺慢慢攪動著碗里的白粥，另一只手捏著揪下來的四分之一的饅頭，一口饅頭一口粥，食物雖然寡淡了點，但廚師的手藝還算不錯，至少白粥煮得軟綿香滑，饅頭蒸得松膨可口。
相比左丘斯文的吃法，老張的樣子則更顯豪放，不管是什么食物，不管是可口的肉菜，還是堅硬的骨頭，被他的鋼牙一咬一磨全都粉碎，然后吞進肚子里。
左丘默默注視著對面的老張，心里有些奇怪，以老張的生命等級別說吃這么一桌子飯菜，就算是吃個十噸八噸的飯菜也不夠他進行一次進攻所消耗的能量，那么如果只是想平常味道，又何必吃這么多飯菜呢？
不過是白白浪費時間罷了。
就像現在的左丘，若非必要或是心念所致，他基本已經斷絕進食了，真要是吃飯也只是稍稍進食一些清淡的飯菜。
左丘在吃飯時沒有說話的習慣，顯然老張也沒有，所以在半個小時內只有老張咀嚼食物的聲音。
“啊，舒坦。”
老張把擦嘴的紙巾放在桌面，由衷地感嘆了一聲，接著又坦然自嘲道：“小時候被餓怕了，一吃起飯就什么都不顧了，讓你見笑了。”
左丘放下還沒吃完的饅頭和白粥，輕輕搖頭，把話題引向正軌，“飯已經吃過了，現在可以說正事了吧。”
“我們不是就在干正事嗎，吃飯可是人生第一大事啊。”
老張卻一臉鄭重地說出了他的道理，左丘抿了抿嘴，很明智得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您把我留下來是要說關于‘玉署計劃’的事情吧？”
左丘的語氣是問句，可表情卻露出十分的肯定，因為他覺得除此之外沒有第二種可能。
但是老張的回應卻讓他大跌眼鏡，“不是啊，就是請你吃飯，聯絡聯絡感情，該說的肥皂不是已經都告訴你了嗎？”
左丘怔了一下，要不是吃飯的時候你一句話都沒說，道爺還真就相信你的鬼話了……
他又試探道：“您就沒什么要再交代的事項嗎？”
老張想了想，突然一拍桌子，“還真有了事要和你說說。”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執行‘玉署計劃’的時候別緊張，放松點。”
左丘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合著您老把我留下來就是為了告訴我別緊張，放松點！
說真的，要不是打不過老張，左丘早就動手了。
看左丘憋得挺難受，老張終于正經起來，“你剛才在會議上繃得太緊了，這樣不好，留你吃飯就是為了讓你放松放松，不過看起來食堂的食物不怎么有用，只能我講幾個笑話了。”
“關于計劃的具體流程從明天開始會一點一點全部告訴你，不用著急，時間足夠，一會兒回去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才能打勝仗。”
左丘嘴角抽動了幾下，看來老張今天是什么都不準備說了，他也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心思了，便直接告辭。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后勤的軍官已經在外面等著了，他們會帶去你宿舍休息。”
左丘起身離開，剛走兩步就聽到老張在背后說道：“以后說話不要老是您、您的，叫我老張就行，我們雖然不是同志，但也是戰友，不用這么客氣。”
左丘回頭注視著這個像普通人一樣的強者，看了兩三秒，緩緩點頭：“我知道了。”
左丘直接離開指揮樓，跟著等待他的后勤軍官去了宿舍，一個小時過后，在二樓，在已經收拾干凈的圓桌邊，老張老神在在，他身前是一個煙灰缸，一壺已經泡好的、壺口冒著熱氣的茶壺以及兩個倒滿茶水的杯子。
普萊斯叼著雪茄走了過來，坐下一把抄起杯子，一飲而盡，然后呸地一口吐出一嘴碎茶葉，惡狠狠地吐槽道：“我不排斥喝茶，可你以后要是再給我泡這些茶葉碎子別怪我跟你翻臉。你這人就是賤，那么多好茶不喝，非喜歡喝這種爛茶。”
老張白眼一翻，懶洋洋地說：“那你別喝啊，我逼著你喝了嗎。”
普萊斯一邊吐槽，一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完后又吐出一嘴碎茶葉，接著說：“你這怎么樣，他的表現如何？”
“我看你也挺賤的。”
老張幽幽吐槽著老戰友心口不一的舉動，然后不等普萊斯說話，立刻說起正事：“左丘的表現很正常，外部特征以戒備、防范、試探為主，應對能伸能屈，這些都在預計之中，心理壓力很大，但是他控制的很好，沒有什么失措的表現，不過有一點很有意思，他似乎有一種沒由來的底氣，可能是戈登他們說了什么，或者是他自己在計劃什么，也可能二者都有。”
“這些都沒什么，按照預定方案走就行了。”普萊斯彈了彈雪茄的煙灰，不太在意地說：“我們做了這么多預案，他掀不起什么大浪來。”
“或許吧。”老張笑了笑，似乎有些疑慮，不過他沒有說出來，“明天就讓戈登他們兩個人帶著左丘走流程吧，畢竟他們都是‘大圖書館’的，比起我們來更親近一些，也能減輕點左丘的心理壓力。”
“可以。”普萊斯點點頭，直接結束了這個話題：“你抓緊時間，把最后一次的評估結果形成書面報告，交到我這里歸檔，后天就是窗口期了，我要匯報上去。”
“明白。”老張也沒在左丘的話題上再說什么，可能在他們看來左丘已經是池塘里的泥鰍了，轉而問道：“你那邊怎么樣，有準確消息嗎？”
普萊斯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猛地抽了一口雪茄，憑借著他超凡的肺活量，直接把還有三分之二的雪茄抽得只剩下一截尾巴。
“一個有準確消息，一個沒有。”
普萊斯掏出一張紙，上面有頭像，有姓名，是一分簡單的檔案，老張掃了一眼，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和兩個字，用果然如此的語氣說：“不出所料，這個人就在我們的嫌疑人名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