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
拉抬起頭看見了處刑臺上的場景。
又回頭看見了低著頭的葉蓮娜,她的白發如雪垂落,擋住了臉上的所有表情和她的眼睛。
太糟了。
拉在心里想到。
他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逃出去的前幾天碰見這種該死的事。
真是太糟了。
男孩兒的拳頭攥緊。
可他的拳頭就算攥得再緊也只能站在這里無能為力地看著。
站在人群之中看著。
和其他那些冷漠的人毫無區別。
只是站著。
他安慰不了葉蓮娜,因為有血淋淋的事實展現在面前,它會撕碎一切的美好。
無論真假。
“這可麻煩了啊...”
男孩兒咬緊牙齒,偏頭看見了從葉蓮娜指縫間滴落的猩紅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純白的雪上。
刺痛了他的雙目。
檢測到突發事件...
正在生成動態任務...
生成中...
動態任務生成完畢
動態任務:拯救
任務目標:救下葉蓮娜的祖母
任務獎勵:血脈覺醒度增加10(在血脈覺醒后生效)
失敗懲罰:葉蓮娜的祖母死亡
檢測到該動態任務難度為:天災
警告:該任務難度極大,請謹慎接取
五分鐘前。
“水喝完了?但是還有三四天才...要不我去從那里要幾瓶水來?”
拉對著身旁的葉蓮娜提議道。
葉蓮娜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搖搖頭。
“不了,這樣風險太大,還是在這種時候,太危險了...”
男孩兒看著面無表情的葉蓮娜,她那對鐵灰色的眼眸里早已把答案決定下來了。
不管他再怎么勸說,都無法改變她的想法了。
“那行...依你。”
拉最終沒有極力勸阻,他確實挺害怕那二十個二五仔得到什么消息。
于是葉蓮娜就帶著她的祖母去抽簽了。
拉則帶著路西法在原地等著。
“荷魯斯...我也覺得太危險了。”
路西法拍了拍他的手臂,眼瞳里滿是擔憂。
“我也擔憂啊,路西法...可這又有什么辦法呢?”
男孩抬起頭看見了日漸稀少的人流,他們正迫不及待地朝著必死之地趕去,有絲縷寒風從衣服的縫隙中灌入。
格外的冷。
“我們沒有選擇。”
三分鐘后。
“荷魯斯...事情不好了。”
路西法隔著老遠就看見了葉蓮娜祖母手中的那一根平平無奇的木簽。
只是底部是攝人心魄的黑色。
“嘖...”
把手搭在路西法頭頂的光環上捏緊,白皙的手背上扭動著狂怒的青筋,可它們只是狂怒。
也只能狂怒。
根本做不了其他的一些什么。
“路西法啊...等會兒如果我要做一些什么出格的事,記得把我攔下。”
拉沉聲說道,聲音好似粗糙的生鐵摩擦。
“還有葉蓮娜。”
男孩在自己徹底失去自控的理智前對著身旁的薩科塔人說道。
“嗯。”
“我知道了。”
兩個路西法都對他做出了保證。
如此,拉就可以不再死命壓抑著心中的怒焰,而是釋放它們,讓它們熊熊燃燒,燒光自己心中的那些黑暗的東西。
路西法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眼神中帶著局促的不安,在交流了一下后,選擇了由二人一起操控身體,一起防備著身旁這個男孩的突然暴起。
晨曦之星負責觀察,而墮天使則負責出手。
二者的分工明確。
只是路西法一直跟在拉的身后,也沒有發現他有什么出格的舉動,只是感知敏銳的晨曦之星能隱約地聞到從拉身上散發出來的越來越濃烈的怒火與殺意。
可是墮天使卻感知不到,她看見的只是拉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
既不說話,也沒有其他多余的動作。
簡單的就和旁邊無關的人一模一樣。
“他越來越可怕了,姐姐。”
晨曦之星在心里說道,不安與擔憂混合在了一起。
“要不現在就把他打暈?”
墮天使盯著拉的后頸,覺得這樣做比較保險。
“可是他沒有告訴我們這樣做,他要看到最后,我們應該尊重他的選擇。”
墮天使少有地聽見了晨曦之星如此認真和不退讓的語氣,她在心里嘆了口氣。
“那就聽你的。”
“你怎么了?手怎么一直在抖?”
墮天使不解地朝著自己的“妹妹”問道,自從剛剛和葉蓮娜會合之后她的手就一直在抖。
“比起荷魯斯...姐姐,我想我們更應該看好葉蓮娜。”
晨曦之星的眼瞳中倒映著那雪中的血,語氣不住的顫抖。
“如果說荷魯斯是燃燒的怒焰的話,那葉蓮娜就像是沸騰的鐵汁...你懂嗎?二人完全無法比較,葉蓮娜的胸腔里是一些更加可怕的東西,那是希望被打碎后誕生的滾燙毒汁...那是美好被撕爛后露出的深邃漆黑。”
“可她在忍耐,妹妹,葉蓮娜在忍耐,她知道她的背后還有需要保護的人,她也知道她自己不能死在這里。”
“或許吧...”
拉的牙齒在沉默之中嘎吱作響,他走到了葉蓮娜的身邊,努力使自己變得平靜。
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摸著白兔子的頭。
那樣柔和,那樣小心。
像是害怕用力之后會打碎什么東西一樣的。
葉蓮娜沒有怒吼什么,也沒有流淚,甚至于連表情也只是像一塊寒冰。
只有指甲撕開冷硬的皮膚,深深地扎進柔軟的肉里,就像拔不出的木刺一樣。
于是便有血從傷口里流出,順著指骨滴答著,掉落在雪中再也不見蹤影。
可拉知道,葉蓮娜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就像他知道了達達尼昂要死的時候的那種生氣。
可是她在忍耐著啊...
十歲的葉蓮娜在忍耐著這一切,不管是淚水還是哀鳴,無論質問或者迷茫,都在她的胸腔了翻滾,也只能在她的胸腔里翻滾著。
比起他來要強多了,強得太多了。
拉從她的眼睛里讀出來了仇恨,它在說:我一定要把他們全部殺光,全部。
可這就像一個笑話一樣,除了從指節那里低落的些許卑微的鮮血沒有其他任何東西能作證這一份仇恨。
這種仇恨是可笑的。
也是最令人敬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