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拉塔是個幸運的女孩,父母海難前,對她很是疼愛,只需要做家務照顧奶奶,她的奶奶曾是全村最厲害的海女,頗有威望,所以重病相依為命的時候,也偶有別人救濟,后來又碰上了兩位好心人。
面對貝塔上午的講課,兩人不知不知聊到了過往,塔拉塔露出幸福的表情如是說:
“我真的很幸運啊。”
她的皮膚那薄薄的一層都發生了膨脹,浮在上面起著蒼白的褶皺,像老樹皮一樣翻卷著,泡發的模樣可怖又嚇人。
周圍是破舊的房屋,屋里還傳來老人不時的咳嗽,她聽聞后站起:“你等等我哦,我去看看奶奶怎么了,對啦你上次給的軟膏,奶奶的褥瘡好了很多呢,謝謝你啊。”
她開心的哼著具有異界風的小曲:“我真是個幸運的女孩~噢哦~”快步走進屋里。
“……這可不是幸運。”
貝塔沒辦法說出這句話,本來他只是看對方又長期在水下,想要勸又覺得青春期……想想自己青春期沙雕、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他覺得還是閑聊中再順便提及,這樣似乎比較好,誰知道不小心把自己聊抑郁了。
這小姑娘不是自我催眠就是思想積極到有點……令他詫異。
在貝塔看來,哪怕在船族村,她也實在算不上幸運,比如家人的疼愛和罹難,她所有的“幸運”都建立在擁有過又失去后,通過對比,一般人不是會認為這樣更加不幸嗎?
“呼,算了,青春期的孩子想法就是很會奇怪。”
貝塔看到塔拉塔出來,接著拿起書本,這可不是系統文字版,而是他專門去莊園換的紙,又自己手寫的……原因也很心酸,直接換書本太貴了,反而系統文字版稱得上物廉價美,尤其文學類不涉及超凡知識的書,對比一下直接換書本的價格,四舍五入簡直白送啊。
不止是書本,連學習用具也都靠他舔NPC,才有渠道換到,為了教學他更是拿出一學期沒看書、明天期末考的架勢,通用亞拉姆語沒用經驗都自動升到了LV2,總算進步到了能流暢書寫。
別說,這游戲的語言居然還該死的自有邏輯,并且非常真實的具有約定俗成,就是沒有原因,大家都這么用,所以就這么寫的東西。
游戲玩得這么窮、自食其力還樂在其中、甚至自主學習沒卵用的語言,他現在也可以和精通克林貢語的星際粉絲一戰高下了。
就是仔細想想肝有點疼。
幸好塔拉塔很乖巧,沒有任何厭學情緒,學習很認真,頭腦也不錯進度非常快,對于貝塔來說就是最大的安慰。
中午快下課時,貝塔決定多留點作業,她再下水皮膚感覺就要爛了,果然是作業不夠多,居然還有空把自己搞得那么可憐:
“你今天要多練幾遍,雖然只能用沙子練,但我明天會做個小測試,看看你這一段時間的學習成果。”
“我……知道了。”塔拉塔眼睛睜大,顯得有點緊張:“那個、今晚你忙不忙?我、我想請你吃晚飯當做感謝,雖然肯定比不上你的所作所為,但這是、我現在能做到的極限了……”
貝塔帶著老父親的笑容先是感動了一會,才開心的說:“沒問題,那晚飯見,我很期待你的手藝。”
塔拉塔高興的連連點頭,到了下午舒克來的時候,她又如法炮制,邀請對方也來吃晚飯。
舒克沒有立即答應,沉吟著說:“所以你這幾天下水是為了準備晚餐嗎?”
塔拉塔也知道兩人對此的反對,低頭小聲的:“……嗯。”
“下次不要這樣了。”舒克干脆的說:“被你這樣請客,誰也不會舒服的,想報答說明你有感恩之心,是件好事,但你的方法……”
塔拉塔聞言頭壓得更低了,舒克疑惑明明自己風華正茂,玩個游戲卻有了種當爹的感覺,還是女兒特別倔強的滄桑老父親,他嘆氣:
“你自己好好反省吧,不管初衷多好,如果方式不對也會和你的初衷背道而馳……”他真是日了狗,怎么感覺這話和老爸教訓自己時一模一樣?
他也不想成為愛說教的長輩啊,可塔拉塔熊的方式就很可怕,別的孩子熊,至少他還有罵人、揍一頓的沖動。
塔拉塔的熊對她自己的身體明顯有傷害,初衷又是為了報答,換了那個煞筆肯定感動到說不出狠話,自己還說教就顯得很不是人……那他就不做人了,jojo!
“先把自己顧好,再想報答,看你現在這樣我真的很難受。”
他語氣逐漸變重:
“我特別反感這一套,這種過于善良導致自己過不好,是很偉大的圣母……但在我看來實在不值得鼓吹。”
他倒是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就是不喜歡這樣,哪怕是對方對自己圣母,也讓他渾身不舒服:
“你這樣,讓我很挫敗,我的幫助反而造成了你回報的壓力,因此有了傷害,并且……善良的人總是吃虧受傷害這種戲碼會讓我很不爽,總之,下次再不顧自己身體,不管原因是什么,我都會、會好好教訓你!你不要抱有僥幸心理!”
舒克也只能口頭嚇唬一下,和塔拉塔約好,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后,答應了晚餐時過來。
他出門時滿腦子都是:“教孩子好難啊,是不是得去找早早進入婚姻墳墓的老同學取個經?不行,這個問題他絕對會誤會。”
難道,他必須得想一個“……是什么體驗?”“如何評價……?”這種格式去某乎嗎,就算沒有答案至少故事都挺熱乎……
胡思亂想做做日常,時間就到了,他這時才想起來,很可能那個煞筆也在,所以當他坐在屋里看到貝塔時神色如常,反而對方才想起來,臉色僵了一下,才施施然的坐到對面。
塔拉塔一副干勁滿滿的樣子,急急的端菜上桌,忐忑的說:“嘗嘗我的手藝吧,雖然不能和你們舉辦的宴會相比,但我也做了奶奶教我的拿手菜呢。”
她先是端上一大盆湯,湯呈褐色,里面只有湯并無其他,由她拿勺子分到小木碗里再給倆人。
嘗了一口,貝塔說不出好話,不是那種可以當段子的難吃,但充滿魚腥味又咸,哪怕夸夸群,也撐死說一句平庸之真諦,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說出彩虹屁來。
舒克也沒說話,但他喝得極快,很快一碗就喝完了,他把碗遞給塔拉塔:“再來一碗。”
于是,小姑娘又乘了一碗,開心的說著:“還有其他菜呢。”轉身小碎步跑出去。
貝塔算是學到了,夸不出來,就只能靠行動了,但是……
兩人吵架后一直避開,一個上午來一個下午來,也不是沒打過照面,但都無視了對方,可是貝塔真的忍不了啊,這咸魚湯對方喝了,他是不是也得跟進,不然顯得自己不喜歡多打擊塔拉塔,她為了這頓飯都快泡發了……舒克這架勢明顯不止喝一碗,天哪:
“你有必要這么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