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噠”
山洞中依舊漆黑如墨,順著洞穴朝內走,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腳步和心跳聲。
方孝已經在洞穴中探索一天了,他已不知道自己行進了多遠,但是洞穴卻好似無底洞一般,任方孝走到地老天荒都無法探知其盡頭。
這是方孝三探山洞,探索的深度是以往無法相比的。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一個猜測。
生活在世間,無論是被譽為萬物靈長的人類,還是愚蠢兇殘的妖獸兇物,趨利避害是他們的本能。
人類修建房屋抵擋烈日狂風和野獸的襲擾,野獸修建巢穴為自己鑄造一個避風的港灣,因此每一處有生靈的地方,其都有它特定的優勢。
這優勢可以是食物豐富,可以是日照充足,可以是靈氣濃郁,可以是各種各樣的緣由。
但毫無疑問,安全往往是第一要素。
無人區中,在迷霧的襲擾下,所有的生靈都活的戰戰兢兢,因此想要生活的更舒服,避風港是重中之重。
而沒有黑點,或是黑點相對較少的地方,絕對是所有生靈建巢的首選之地。
血妄蛛的巢穴中沒有黑點!
初時方孝以為是血妄蛛的實力太過于恐怖,因此迷霧不敢進來,洞口處的蛛網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方孝也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可是到得此時,方孝卻推翻了他的猜測。
天地生陰陽,陰陽相生相克、相輔相成,往往大兇之地出圣靈,大善之地藏禍兇。
無人區有成為死地的天然優勢,但其并不是死地,這意味著它必然有孕育生命的因素,妖獸的本能是非常可怕的,因此,它們會在本能的驅使下,找到適合自己生存的地方。
這些地方往往會被它們當做巢穴。
血妄蛛的實力強大,所以它的巢穴一定是“生”的氣息最濃郁的地方之一,它的身上沾染了不少這樣的氣息,于是蛛網才會在一定程度上對迷霧中的黑點有了威懾力。
而同時,方孝若想要探尋自己心中猜測的寶物,血妄蛛的巢穴無疑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他才不顧危險的再入山洞。
時間又過去了兩天,寒風吹散了方孝的好奇,法力火焰如他的臉色一般,陰沉不定。
三天的時間,方孝覺得他已經順著洞府走了近千丈的距離,現在的山洞中狂風如瀑,冷意似冰,方孝每走一步都要花費不下之前十倍的時間。
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僅呼吸有些艱難,方孝的法力和體力也消耗的飛快,若不是此時山洞中的靈氣已經濃郁到近乎實質,他也根本堅持不下來。
“好奇心害死貓古人誠不欺我啊!”
張開所有氣脈,方孝在原地修整了半個時辰,待狀態恢復到了巔峰之后,這才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走到此地,方孝已經肯定山洞中藏著寶物了。
自古以來,寶物多孕育在鐘靈毓秀之地,在山洞這樣的靈氣濃郁程度下,哪怕是一塊頑石都能化為精怪。
所以此地藏有寶物是可以預見的。
然而話雖如此,但是山洞實在是太深了,這樣沒有盡頭的走下去,方孝的心頭也無形中生出了不少壓力。
況且寶物大多有兇獸守護,雖然此地處在血妄蛛的巢穴之中,可也難保不會沖出一只怪物將自己吞噬。
另外到得此時,方孝也不太敢確認血妄蛛有沒有走到過此地了,若是其沒有來過,那很大可能是這里有東西讓它忌憚。
能讓血妄蛛都忌憚的東西,方孝想想都有些毛骨悚然。
寒風如鬼一般的嗚咽著,冷氣從腳底板直上心頭,黑暗中,石壁上犬牙交錯的巖石好似兇獸的鋼鐵利齒,它們懸在方孝的頭頂,只待其再走進一些,就要將這只渺小的螻蟻一口吞下。
或許這螻蟻現在就處在巨獸的腹中,只是他低微的可憐的實力和可笑的自尊在撐著他不肯低頭,如同撲火的飛蛾一般,明知是死還要一頭撞上去。
簡直
“愚蠢至極!”
方孝怒罵了一聲,不知在罵著什么,他的身形晃蕩了幾下,然后自言自語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先退去吧等實力強大一些再來!”
話這樣說著,也回蕩著,但他的腳步卻鬼使神差的朝前走了幾下,之后越走越快,直到在原地拉出了一道殘影。
“沒有危險沒有危險沒有感知到危險青石啊——你可不要害我啊——”
山洞中響徹著方孝的呢喃,他如瘋牛一般的朝前奔去,莽莽撞撞,踉踉蹌蹌。
方孝在心中咒罵著自己的不知死活,但是身體卻無法控制的向著更深處奔去。剛才他本已心生退卻,但是沉睡中的青石卻閃爍了幾下光芒。
于是方孝才鬼迷心竅的邁動了步伐。
“這是你要我去的,不是我自己要去的你要保護我!我死了你也不好過!”
閉著眼睛盡全力的感知著四周,方孝嘴上不住的念叨著青石,心中一再告誡自己行百里者半九十,前方一定有天大的寶物在等他,青石也沒有給他危險的預警,所以一切都是安全的。
一切都是自己在嚇唬自己!
終于,又三個時辰后,方孝看到了山洞的盡頭。
不過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盡頭。
這是一片虛無的時空,似在眼前,又仿佛遠在天邊,如那思緒一般,看不見、摸不著,但又真實的存在著。
也可能它不存在!
這虛無的一切好似一面鏡子,它映照著周圍的環境,與其完美融合在了一起。身后是山洞,身前也是山洞,幽泉血眼的探視下也沒有任何差別。
但是青石閃爍著的光芒卻告訴方孝,這一切都存在著。
身處這里,神念變得毫無作用,一切的一切都好似被屏蔽了一般,方孝也仿佛成了透明的存在,他的眼睛只能看到自己,但方孝卻無法證明自己存在這里。
這是很神奇的一種體驗,宛若佛家所說的空靈之境,因為他感知不到自己有任何的生命跡象,他沒有體溫、沒有心跳、沒有情感、甚至沒有思緒!
時間好似靜止了一般,喜、怒、哀、樂從他的身體完全消失,他的身體機械的運轉著,但是又不知為何要運轉。
就如石頭一樣,它們亙古存在天地,但是他們為何會存在于天地?
不盡可知
于是,方孝目光下移,他一直看著自己,也不清楚為何要看著自己,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存在這里。
但好似有個叫做執念的東西告訴他,他必須看著自己!
直到他漸漸的也看不到了自己
“啵——”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脆響,如氣泡破碎一般,也似水入池塘,方孝的心臟驀然往下一墜,之后他又落入了凡間
沾染上了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