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蒙見過當世唯一且真正的妖族修士，受蒼冥圣人點化的天狼王，更見過道祖龍師在秘境中牽引點化的那些妖獸精怪之靈，對妖氣這種東西不說十分敏感，好在是能認出一二的。
若非如此，常人還真分不出這殷如封身上那股怪異的氣息究竟是什么東西。
可也正因如此，林蒙才更覺得不對，殷如封乃是玄悟境的大能，論修為不輸天狼王，可妖氣卻無天狼王一半純粹鼎盛，故此林蒙才推斷此人乃是半妖。
所謂半妖便是那些化形的大妖和人族結合而生之人，非人非妖，其中大多早夭，僥幸活下來的也大多資質平平，只有極少數會同時具備人族和妖族雙方的優勢獲得極佳天賦，未來成就超越先祖。
半妖之人在仙靈時代和圣隕時代都不少，甚至人族也在苦求妖族的血脈以獲得妖族得天獨厚的先天優勢。
一如白凌旭的戰凰金烏血脈，便是用圣人手段將戰凰金烏這珍貴至極的妖族血脈嫁接到了他的身上，使他能有這一脈妖族得天獨厚的先天優勢。
只不過此法乃是后天嫁接之法，雖有妖族血脈卻無半分妖氣，真正的半妖林蒙只見過一人，便是面前的殷如封！
林蒙看了一眼殷如封，又看了一眼身前架著的大明朱雀，頓時察覺到了二者之間氣機糾纏如出同源，張口便驚呼一聲。
“殷家祖上乃是妖族，或是半妖！閣下之所以被譽為殷家萬年不遇的天才，便是因為先天血脈返祖！”
林蒙瞬間就明白過來，為何朝天閣上其余殷家之人身上沒有半分妖氣，只有殷如封身上有，又為何殷家如此看重殷如封，原來如此！
殷如封輕笑一聲點頭贊嘆。
“閣下慧眼，窺一斑而得見全身，在下佩服！”
見事情果真如此，林蒙愈發的對當年的事感興趣起來，不由再次問道：
“殷家主不妨說一說大明生滅的內情，如有忌憚可用一些代稱便是，我等二人會為殷家保守秘密。”
殷如封沉默片刻，隨后搖頭笑了笑。
“老祖宗是親身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被驚破了膽一直忌憚到現在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我不是，那些事對于我來說不過是神話傳說一般的故事，沒什么好忌憚的，二位既然想聽我便同二位說上一說。”
林蒙二人齊齊點頭，只聽殷如封輕撫身前名劍大明朱雀，緩緩說道：
“據我殷家祖史記載，當年乃是我殷家一位成圣的先祖顯化下詔，令我殷家推翻已經腐朽的大隆皇朝，奪得天下，并且先祖還與其師尊在城中聯手鑄造了這柄大明朱雀，為大明祖器，統籌天下氣運。”
“至于我殷家圣人的名號，不知閣下可否知道，我雖不敢直呼，可卻可告訴閣下，其中名有朱雀二字。”
殷如封看向林蒙，林蒙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若我所猜不錯，閣下殷家的那位圣人先祖，乃是金烏圣人的弟子。據說還是金烏圣人的好友，圣隕時代中朱雀一脈的圣人隕落前托付給金烏圣人的遺孤。”
金烏圣人乃是一位妖族圣人，江湖上的天下五榜便是由這金烏圣人所開，故公正性無人可以質疑。
其中有青龍白虎玄武麒麟四大神獸，卻唯獨沒有朱雀之榜而以金烏代替，便是為了懸出朱雀之名以悼念其在圣隕時代隕落的那位朱雀一脈的好友。
而金烏圣人又是道祖龍師最后也是最小的一位弟子，如此說來，朱雀城殷家的背景之深厚實在可怕，其先祖的師祖竟然是道祖龍師這位絕頂圣人，比起林蒙來都多惶不讓。
殷如封點了點頭，神情出現一抹哀傷，嘆息道：
“那位便是我殷家的先祖，他為我等鋪路，助殷家以極快的速度取得了天下，創立了大明。”
“可剛過百年之后，先祖又突然下詔，令我殷家就地解散了大明皇朝，退回朱雀城中，隨后先祖便同其師尊在朱雀城上遭遇了諸圣圍攻。”
“先祖為了庇佑我殷家一脈不被諸圣所滅，不得不在朱雀城之上，在諸圣面前自行入滅魂飛魄散肉身崩解，這才讓諸圣放過了我殷家。”
殷如封輕柔的撫摸著身前的大明朱雀，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和竊喜，接著說道：
“可是自我殷家先祖打算助殷家奪取天下之時便想到了這么一天，于是便留下了后手。”
“先祖所創《涅槃經》奧妙非凡有托胎重生之法門，在圣人之中也是堪稱一流，于是先祖便和其師尊在鑄造此劍之時融入了涅槃經的法門，又融入了先祖的一絲神魂在其中，為的便是騙過諸圣，日后以此劍為胎，涅槃重生。”
林蒙和無禪聽得大驚，尤其是本就對圣人之事知曉無多的無禪更是瞠目結舌。
“此事居然逼得一位圣人化道入滅，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林蒙默不作聲，眉頭皺起，心思急轉不停思索。
按常理來說，圣人為了自己的世家鼎盛，為其鋪平道路助其奪得天下的事在世上不說常有，可也絕對不少。
只要圣人不直接出手相助，而是通過賜下法寶秘術等手段來幫助其后人奪得天下的話，則不會受氣運反噬牽連。
此事絕不算是什么大事，就算是同時有多位圣人想要為其后人謀劃天下，也會好生商討一個先后順序各占江山幾百年之類的事。
就算意見分歧也絕不會為這點小事大打出手，更不會與其他圣人撕破面皮分個生死，而是開一個盤口賭約來分好順序和年份。
圣人者長生不滅，天地朽而其不朽，眾生滅而其不滅。一般來說圣人之間是絕對不會走到分生死的地步，互相之間都留有余地和面皮。為了子孫后人的造化而逼死一位圣人這種事就是更加的離譜了。
除非……此事看似是小事，卻牽扯到了其他圣人極度龐大的利益，導致殷家的圣人不得不死！
那么奪天下這種小事，又能牽扯到哪位圣人，多么龐大的利益呢？
林蒙思索一陣，忽然一個激靈，全身一震，當即挺直了腰桿雙眸大亮。
全性圣人！
林蒙恍然大悟，一想到全性圣人，所有的事都在腦海里串聯在了一起，一切離譜的不可思議的事都可以解釋通了。
全性圣人所謀甚大，直指圣人之上的無上之境，而想要達到這一點，須借眾生之力助其悟道。
這就必須攪亂天下氣運，正所謂亂世出英雄，出豪杰！只要天下氣運一亂，原本循環往復無有偏頗的氣運流動便會不再有理可尋，一些本不應該具備大氣運的天之驕子便會降生。
再加之天下大亂的大環境的壓迫，時勢造英雄，也會使一些原先天賦才情不甚高強之人得到進步，如此一來這般之多的天才之人被其收入全性悟道法會之中助其完善大道，這邊是全性圣人的謀劃！
而殷家的那位圣人先祖，之所以要助其子孫奪得天下，林蒙猜來十有八九是堪破了全性圣人的謀劃，意圖阻止其攪亂天下的計劃，將天下氣運通過殷家牢牢的穩在自己手中！
全性圣人自然不可能就此罷休，便鼓動諸圣逼死殷家先祖，用的伎倆林蒙大致也可以猜到一二。
無非就是以殷家先祖半妖之身作為攻破點，鼓吹那些從仙靈時代和圣隕時代殘留而下的諸多圣人對妖族的仇恨，打著人族氣運絕不能落于妖族之手的大旗，將諸圣當槍使！
在仙靈時代和圣隕時代之中，人族和妖族之間的糾紛大戰極度激烈，尤其是在仙靈時代，人妖之爭幾乎持續了整段時代而從未停歇。
在那個時代之中，天下正道之人的口號都是“誅魔除妖”，而從那個時代活下來的圣人，大多也都對妖族有著深入骨髓的本能厭惡，能被全性圣人鼓吹而動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