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禪不知這段故事,也沒有用心盯著那爐火去看,看不到林蒙眼中所見的滅世之景,不知林蒙在神叨叨的說些什么,還不等他開口發問,林蒙卻嘆息一聲,率先越下了山壁朝下方的爐鄉落去。
“走吧,下去看看。”
無禪也只好趕忙跟上,一路跟著林蒙走到了那熔爐下方最高的中心建筑門口。
“在下林蒙,乃是無陵城十絕老人弟子,圣人親傳,欲求見爐神,還望小哥通稟一聲。”
林蒙向門口值守的兩名青年做禮,當即便將自己的身份表明,望以此為押物讓這群人賣自己一個面子。
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可在這爐鄉卻是大的不好見,小的更難纏。
天工圣人不是說見就能見的,就算是在外面大喊什么請圣人出來一見的話,人家也是聽不到看不著的,必須要通過一個中間人。
這個中間人就是整個爐鄉之中唯一能接觸到天工圣人的世間之人,爐神!
爐鄉之內鑄器師之間的等級森嚴,從最低級的爐奴,到爐徒、爐匠、爐師、爐主、匠主,再到最后的爐神,根據鑄器水平的高低來劃分等階。
而這爐神便是由爐鄉之中各脈鑄器師中的諸多匠主互相角逐而出的,乃是爐鄉之中的第一鑄器師,自然也是全天下的第一鑄器師,可得圣人召見和通天造化。
都說文人傲氣,可這鑄器師卻比文人還傲,個個都是倔脾氣驢脾氣,任你天大的高手世間多尊貴的身份,到這里都得求著人家看人家心情,誰也不敢在圣人眼皮子底下動手。
若非林蒙上來便搬出自己圣人親傳的名分,莫說是想見爐神,就是匠主爐主這一級別的鑄器師估計都見不到。
可那兩位守門的青年卻不給林蒙這個面子,一個個鼻子沖天手里沒有半分兵器,抱胸如門神般站在門口輕哼一聲。
“無陵城十絕老人?沒聽過。是不是什么圣人弟子不還是一張嘴說出來的,想求見我們爐神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是亂天尊裴濟問劍劍仙李不鳴這樣的高手到這里來都得在外邊侯著。現在憑你一句話就想見我們爐神,真是癡人說夢!”
“莫說你這是個不知真假的圣人弟子,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真的圣人親自駕臨也得看我們爐神的心情!”
無禪聞言大驚,目瞪口呆,早先不過僅僅耳聞爐鄉的大名,如今親眼一見才知什么叫狂傲之名名不虛傳,這群人居然連圣人都不放在眼里。
林蒙則是早有預料,自己抬出這個身份不過心存僥幸一試罷了,本來就沒報太大希望,只好嘴角抽動兩下苦笑搖頭。
這兩人所說無錯,爐神相當于是天工圣人的記名弟子,本就和自己這個圣人弟子在身份上差別不大,再說自古以來的確來這爐鄉吃閉門羹的圣人也不在少數,也沒見有哪位圣人敢對爐鄉下手的。
畢竟天圣那一道承諾可在哪兒擺的,比戰神殿里有著天圣一擊之力的法旨還頂用,萬一得罪一下招惹的天圣從蒼茫之中映照顯化而來可就是大麻煩,人家有這樣狂傲的資本。
見自己這身虎皮在爐鄉不頂用,林蒙只好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無禪,朝他擠眉弄眼去了個眼神,示意該他上場了。
無禪當即明白過來,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朝那兩位守門的青年微微躬身道禮,從懷中掏出那塊紫檀令牌遞了上去。
“小僧乃是萬佛城首座,當代佛庭第一大宗玄天大宗心游大師之徒,有令牌為證,還望二位施主通融一下。”
不同于林蒙這個空口無憑的圣人弟子,無禪是能拿出真真的證據來,更何況在這個不忌諱圣人的爐鄉之中,人世間鼎鼎大名的大善人心游大師的名號估計會管一些用。
林蒙曾聽聞當代爐神在未入爐鄉之前便是江湖上大有名氣的鑄器師,以一身的倔脾氣聞名,得罪了幾方大勢力被一路追殺逃向爐鄉,中途被心游大師所救。
林蒙算計著,以心游大師這位享譽天下的大善人的名頭,是人都要對其尊崇敬佩幾分,若是這守門人不給自己這個空口圣人弟子的面子,說不定會給這有著真憑實據的心游大師的面子。
只要這令牌能遞進去通稟一聲,讓爐神知曉一二,以心游大師曾對當代爐神有恩來看,必定會請自己二人進去相見。
果真,兩位守門的青年接過令牌看了一眼,頓時態度大變。
“原來是心游大師的弟子,失敬失敬,我等這就進去通稟!”
一位守門的青年向無禪拱了拱手后便小跑著跑了進去,不一會兒就出來了。
“爐神有請,我為二位帶路!”
“有勞施主了。”
無禪道禮一聲,帶著林蒙走了進去。
“爐神在爐室內鑄器,我等不便進入,二位請!”
青年帶著林蒙二人走到一間頂著根大煙囪冒著熱氣的屋子前做禮一請。
“有勞!”
林蒙二人點頭一禮,隨即推門進入,一進門便感到一股炙熱之氣撲面而來,蒸的人睜不開眼。
好不容易用真氣擋掉這熱氣后,林蒙二人放眼一看,只見一位身材較瘦的老者赤膊上身在鑄器臺上手握一柄小鐵錘叮叮當當敲打著一個鐵坯,一旁有一條從外引來的細小巖漿流直通一旁的大熔爐,其內地火灼灼鼎盛。
“見過爐神前輩!”
林蒙二人躬身向老者做禮,捶打著的老者聞言停了下來,直起腰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隨意一甩,回頭直接看向了無禪。
“心游大師與老夫有救命之恩,當初莫非是他,老夫都逃不到這爐鄉,更成就不了爐神,你既然是心游大師的弟子,那就有事直說,只要是老夫辦得到的,無有不準!”
爐神脾氣古怪,見面竟然連一句問候和寒暄的話都不說便開門見山,林蒙二人相視一眼后,林蒙拱手恭敬道:
“晚輩此來,欲見天工圣人。”
無禪也當即附和。
“他之所求便是小僧所求。”
爐神老者聞言眉頭一皺,這才看向了無禪一邊的林蒙。
“你是?”
“在下乃是無陵城十絕老人弟子,圣人親傳,伏龍槍仙林蒙!”
林蒙昂頭回話,在說起自己師傅的來頭的時候,氣勢從來不弱。
“無陵城十絕老人?沒聽過。伏龍槍仙這個名字倒是有點耳熟,不就是槍神殿供奉的那位槍神?死了一千年的那位絕世槍仙?”
爐神老者點了點頭,林蒙再度聽到自己作古千年的話不禁嘴角抽搐,可仍舊畢恭畢敬。
“正是在下。”
“那你們走吧,老夫幫不了你們。”
林蒙當說完便聽爐神老者直言了當的拒絕,重新叮叮當當敲起鐵來。
林蒙還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嘴角抽動著強撐一個笑容出來,拱手問道:
“前輩不是爐神嗎?這有何不可?”
老者頭也不回手上的鐵錘也不停的說道:
“不可就是不可,圣人哪是這么好見的,就算是真的圣人前來求見能不能見著還是兩說,老夫就算是爐神也是除了成為爐神的那一天之外再沒見過圣人,更遑論帶別人去見圣人。”
“那前輩可知有何方法能得見圣人?”
林蒙急切起來,眼瞅著真相就在眼前,自己絕不能就這么放棄。
“喏!從這里走到頭一直往上飛,就是那熔道爐的爐膛,哪里有扇門,上邊刻著圣人的考驗,只要能答出圣人的考驗,門自己會開,到時候進去就能見著圣人了。”
林蒙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又是哪一出新把戲,自己卻從未聽過。
可好在并未完全沒有希望,只要通過考驗就可以了,林蒙心有歡喜的朝老者拱手道謝。
“多謝前輩。”
正當林蒙二人打算朝里走去時,爐室外又響起先前那位青年的通稟之聲。
“稟爐神大人,又一位心游大師的弟子求見!”
說罷他將爐室的房門打開一條縫,從中將一塊令牌遞進來用真氣控著飛向爐神老者,自己卻在門外等候。
林蒙聞言頓感詫異,不是說心游大師就無禪一個弟子嗎?再一看那遞過來的令牌,的確與無禪的令牌別無二致,都有心游大師的神魂氣息,是真真的令牌。
“心游大師除了你之外還有別的弟子?”
林蒙不解,無禪也撓了撓他的光頭同樣詫異。
“在小僧跟著你游歷之前,并未聽說師傅還有別的弟子,想必……是這段時間新收的?”
爐神老者接過令牌看了一眼,又狐疑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無禪,甩手將那令牌又從門縫中扔了出去,哈哈大笑了起來。
“請他進來,真是沒想到,你們這些心游大師的弟子居然約好了一窩全來了,真是有趣。”
不一會兒,一位身穿白袍的少年和尚便被領了進來,林蒙二人也不著急去看圣人的考驗,也想先看看這心游大師新收的弟子究竟是何人,這一看二人的眼珠子頓時瞪的老大。
“正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