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現在的這個自己不同,作為“巴薩羅謬”,他應行的道路已經走完了,應守的道也已經守住了,公義的冠冕自然早就與他為伴。
換言之……
灰即是已經完全成就的狀態,自他親手將觸目所及的一切重置歸檔的那個最后之日起,作為生命的他便已經永遠的失去了意義,不再需要繼續前進,也不再需要渴求更多。
正如圣典中大衛王之子所羅門曾言:“日光之下,并無新事,虛空的虛空,虛空的虛空,一切皆是虛空。”
“巴薩羅謬”在得到了一切之后,也同樣失去了一切,在那一刻,他終于明白了那些舊神在最后被他埋葬時為何神色仍然沒有絲毫變化的原因。
對于'神'而言,凡人所重視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就算是凡人們的終極畏懼自己的死亡,在祂們眼中也只不過是極其普通的一環而已。
歸根結底,祂們根本不在乎這一切。
甚至連是否真的存在著,祂們在自己的內心中也是完全不在意。
就像是這個從祂們的可能性中流出的世界一樣,凡人自以為是的將天災視為世界的惡意,可本質上,世界怎么會可能會誕生像它身上螻蟻一般的情緒呢?
世界不在乎,神也同樣不在乎,因為它們本身就位于一切道路的終點,達到了彼岸后,自然也就沒人在意到底是船好用還是橋好用。
'巴薩羅謬'沐浴在這源源不絕的能量洪流中,消瘦而空洞的骸骨之軀迅速被一層層猙獰而血腥的血肉組織覆蓋、包裹,直到最后……終于在輝煌的光焰中生長出了白皙而稚嫩的皮膚,重獲新生。
宛如“完美”這個概念的化身,置身于人類無法抵達之境。
從外相的皮膚、面孔、身高、整體的比例、每一塊肌肉的分布,乃至到了內相的骨骼粗細、肌肉纖維長短、血液循環、各個內臟的位置、以及為了方便發力的軀體結構、隱藏著的各種效用的機械強化插件,都無一不是最為合理而美麗的,令人看了自然生出舒適喜悅之感。
在這具身體上,可以說完全找不到任何血肉種在進化時所遺留的缺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巴薩羅謬這個人本身,此時已經可以說是屬于一種可以被記錄到哲人國的全新物種了。
一種在人類的基礎上進化而出,卻在性能上全方位勝于人類的物種。
拋去圣骸骨這種本身材質優異的不提,光是那顆兼具血肉、機械、超凡力量三重的優點,同時具備循環系統、消化系統、能量系統三種基礎功用,在戰斗時還可直接制造用于殺傷的血液的永燃爐心,便遠勝于血肉種不知道多少了。
作為給另一個自己的禮物,同樣也是作為自己來到過這個新世界的證明,'巴薩羅謬'們說是在這具軀體上傾注了全部心血也不為過,在無數次的輪轉中,沒有過一個'巴薩羅謬'深陷于平凡,即使只是一點從還未消散的記憶碎片中提煉出來的技術,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也是被祂們硬生生的復原了大半,應用在了這具軀體上。
無論是一身唯有創造界超凡者才能夠擁有的圣骸骨,還是胸膛中結合伊甸廳的天使術式重新設計的永燃爐心,都只不過是這具完美之軀的一小部分而已,真正占據大頭的,讓'巴薩羅謬'花費無數苦心處理的,則是那絲來源于靈性層面的氣息。
在灰這個曾經直接融合過靈性層面的意識改造下,這絲具備'超越時空'性質的氣息已是作為協調核心被完美置入了靈魂之中,使其提前擁有了一部分'逆時序'之能,從而可以感知并干涉一定程度上的過去歷史與未來支流。
拋開那些還未曾轉化為實際的巨大潛力不論,光是按這圣骸骨永燃爐心銀之手逆時序之能圣遺物.隆基努斯之槍的配置,已是足夠跨越形成界與創造界之間的巨大鴻溝,強于某些還未能擁有圣遺物的創造界超凡者了。
當然,如果要是真的想進階創造界的話,現在的'巴薩羅謬'倒也不是做不到,光是升華所需的法理他都能有一大串的選擇。
無論是由自己領悟的'今宵未盡'與'時之罅隙',還是說源自于記憶碎片的'失色灰禍''永恒伊甸''機械烏托邦''至高天瓦爾哈拉'等諸多可以直接繼承的法理,其中的每一個都可以說是經過無數次完善后趨于完美,只要選擇以其中之一為晉升基礎,便算是直接踏上了通天坦途,只要沿著這些由曾經的自己所走過的道路前行,就算是重新達到流出界都完全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流出階往上?
那已再無道路可尋。
在這個舊神尚未復蘇、歪淵不曾到來、新歷諸災都還沒誕生的時代,作為神之半身的教皇已是人間的極巔,按格里高利的現況來看,要是巴薩羅謬選擇了這條路晉升,再心臟一點話,幾年后他就可以恢復實力篡位當教皇,在法理流出覆蓋世界后,更是可以憑絕對的實力把一切風險都壓滅之苗頭。
換個地球過來的穿越者一看,嚯,這可不就是玄幻類重生文中的標準劇情嗎?
絕世強者歸來、向殺死自己的仇家復仇、挽回遺憾、取得比以前更強的實力……
這該有的要素可不就是都有了么?
很可惜,'巴薩羅謬'既不是地球來的穿越者,也同樣不是那種懷揣著強烈欲望與偉大理想的主角。
準確的來說,灰的精神狀況更接近于“老年”以及“燃燒殆盡”的狀況,面對這個不屬于自己的世界、不屬于自己的身體,祂只會選擇以一種完全尊重“另一個自己意愿”的姿態,既不會多做任何事情,也不會對現在的自己發表任何看法,為防止干涉到這次全新的輪轉。
老舊之物終將腐朽成灰,而現在的一切皆已再不相同,接下來的故事,自然該當由全新的主角進行譜寫,而不該是由祂這種已經被遺忘的前作主角出手進行大幅度的干涉。
想到此處,'巴薩羅謬'的不禁再次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是的,這個全新的世界確實不再需要我這種已經失敗的亡靈進行拯救了。
接下來的事情……
就全部交給現在的我好了。
明明從未真正見面過,灰卻是覺得,假如現在的自己在這里的話,定然會露出一臉嫌棄的神色,然后拍著胸膛立下誓言,說著令常人覺得是傲慢的話語,將這份責任果斷接到自己手中。
哈,還真不愧是我啊。
祂忍不住笑了起來,緩緩閉上了眼睛,任由這出于意外誕生的、僅僅才持續了幾分鐘的生命自然散去,讓自己重新歸于那永恒的灰色長眠。
啊……
還真是、一場好夢……
在嘆息聲中,'巴薩羅謬'死去了,將最后那絲維持著意識存在的神圣氣息剝離,在將身軀交還給另一個自己的同時,也未自己仍有缺陷的作品彌補上了最后的一點缺陷,終于得以成為完美而完全的形態。
在這一刻,溫和而純凈的白色光輝自巴薩羅謬身上開始緩緩生出,明明根本不蘊含任何的破壞力,卻令這由'鑄爐''神怒火獄''今宵落幕'三重概念構就的堅固大繭開始逐漸浮現裂紋,發出一陣陣咔擦的聲音,在一會后便終于宣告終結,散落于伊甸之廳中。
令人驚異的是,在大繭破碎輝光泄露而出之后,在接觸到這溫和白光的一剎那,伊甸之廳中的神圣能量當即開始了活躍化變得更為純凈清澈,倘若是常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哪怕不通曉任何的超凡能力,其壽命也會自然延長至原來的兩倍或是更多,并且擁有極強的侵蝕抗性。
巴薩羅謬的舉動不僅沒有傷害到這座地脈節點的根本,反而還讓伊甸之廳又多出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給人的感覺就仿佛真的化作了'伊甸'一般,自然而然的就讓人的心靈歸于平靜祥和,化作如鏡子一般的通徹透亮,可以明白那些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在真的有了'伊甸'的概念與來自'米迦勒'的祝福后,假以時日,說不定還真的可以從假貨變成真貨,升華為真正的'伊甸之廳',讓周圍的環境變成真正的'伊甸之土'。
當然,這是后話了。
或許只是一會,或許又已經是很久,反正老伽門還是沒有回來,看樣子應該是打定主義要專心帶孩子了。
總之呢,在這樣的環境中,巴薩羅謬緩緩蘇醒,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睛。
又是熟悉的陌生天花板。
在一陣陣繭殼落地的清脆聲音中,巴薩羅謬緩緩用手將最后那層黏連在自己身上的堅硬繭殼剝去,露出了那層不再有老繭、不再有密密麻麻的疤痕、簡直可以說是比少女更為白皙柔嫩的肌膚。
巴薩羅謬頗有些意外的皺起眉頭,好奇的伸出手,在這一層看似無比柔弱的肌膚上撕扯了幾下。
答案很是讓他意外,即使是以動用了一大半的力量,這一層肌膚也依舊保持著原樣,明明就像普通人的肌膚那樣被拎了起來,可當巴薩羅謬真正想要用力去撕扯的時候,卻偏偏怎么也無法動搖,就算是展開經過蛻變后的二階破壞公式,也仍然在這層肌膚上找不到任何的破壞點、破壞線,宛若其上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可以稱之為'漏洞'或是'缺陷'的東西。
可以預見的是,假如自己切換成更貼近要素的戰斗姿態,在轉化為裝甲后,這層皮膚的防御力絕對還會在向上提升一個層次。
暫時無法測試的魔法抗性不提,單就未曾緊繃的普通狀態,這層皮膚的物理防御力也完全足以正面硬抗任何創造界以下,且不含特殊要素的攻擊而不受一點損害了。
通過對自己身軀的了解、以及近乎絕對的掌控能力,巴薩羅謬可以輕易感受到這一次身體的變化程度,或許用天翻地覆來形容都不為過分,根本不是什么一倍十倍百倍的數量變化,而是來源于整體結構上、設計理念上、乃至一些更深層次的根本性質變。
望著系統面板上已經被一串???取代的種族欄,巴薩羅謬不禁陷入了沉思。
在?有無人能告訴我,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種一覺醒來,連種族都被莫名其妙的改了,直接干脆不做人了的荒謬離奇感,無疑是一種極其獨特的體驗,要是換成別人,現在說不定就是胡言亂語著去找根本不存在的時間機器或者直接拒絕接受現實了。
很可惜,他是巴薩羅謬,一個心臟極大的現實主義者。
嗯,這里也是包含了字面意思上的“心臟很大“。
神清氣爽的深呼吸了幾口伊甸之廳的清新空氣,巴薩羅謬還是抱著“萬一呢,試試唄”的心態,再度打開了沒什么用的系統面板。
姓名:巴薩羅謬.隆基努斯巴薩羅謬.梵.康斯坦丁
種族:???未確認生命體
很好,開篇就有問題。
跳過跳過。
頭銜:永劫輪轉之囚徒
描述:一個甘愿為曾經許下的誓言,而受困于持續時間直至永劫盡頭的輪轉中的狂徒。
你曾無數次的跨越死亡,乃至萬世的苦厄亦無法擊垮你的內心。
看見這句有些奇怪的話語,巴薩羅謬莫名其妙的皺起了眉頭,感到腦海深處微微有一些刺痛傳來,就像是有什么極為重要的東西被遺忘了一樣。
毫無疑問,那件被遺忘掉的記憶里面,有著足以關乎自己今后未來的東西。
旋即,巴薩羅謬轉而打開了系統面板的記事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