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魔女街613號，方恒仍然不知道這種行為是否等同于謀殺。
經過剛才那一小段時間的思考，他的確對“人”這個概念產生了一些不一樣的看法，尤其是靈體。
他自己由靈體轉化而來，對“靈體”和“性命”這兩個概念向來是區別看待的，尤其是當他確定那些靈體正在受著鍵盤鼠標的操弄時。
那么，殺一兩個，也不要緊吧？
權當是幫他們戒網癮了……
既然選擇獵殺，選擇目標的時候就得聰明些。
魅魔女等這些實力強勁的，也許在游戲論壇內算得上大佬級別的人物，就得避開。
其實就算對他們有想法也沒用，干不過。
應該找那些落單的且級別不是很低的人下手，力求造成的影響最小，而從他們身上得知的信息則盡可能要多。
玩家們習慣夜晚上線，這種落單的玩家應該不難尋找，關鍵是要善于區分，這對方恒來說不難。
那么今天該用什么樣的NPC臺詞呢，一兩句模糊不清的古怪臺詞似乎是NPC的標配，很多玩家應該也最能接受這種NPC暗示。
方恒邊走邊想，剛剛還有些害怕的心忽然開始興奮起來。
現在的他像極了恐怖小說里會留特殊記號的變態殺人魔，這種角色體驗不是什么時候都有機會的。
這種感覺讓他常常懷疑自己靈魂深處是否真的藏著這么一個可怕的人格。
如果是，那太可怕了。
“我于殺戮之中盛放，亦如黎明中的花朵……”
方恒邊走便在嘴里念著腦子里一閃而過的臺詞，用那種壓抑的配音腔。
仿佛很應景，這句話。
是那個自稱藝術家的瘋子說的話嗎？
真巧啊，自己也在讓模鬼打造槍。
不會的，自己不會成為那種將殺戮當成藝術的瘋子的。
……
因為前兩次的殺戮事件，深夜的街道空曠而幽靜，當你忍不住四顧掃向周圍時，大概會產生這樣的感覺——孤獨。
方恒憑借著記憶前往魅魔女等人上次的殺戮點，去那里尋找玩家。
根據他的推測，玩家們總不會在荒郊野外處逗留，他們會往最熱鬧的地方走，前幾個出現過殺戮的地方很有可能成為他們的打卡點，湊熱鬧是所有人戒不掉的壞習慣。
空蕩的街道上，鬼臉少女跟在一個五歲男童的身后，畫面多少有些詭異，尤其是兩人邊走邊偏著頭往街道兩邊的屋子里尋找什么東西的樣子，像極了打掃戰場的惡鬼組合。
“沒有……”
“這里也沒有。”
“找不到……”
奈雅莉表情幽怨，他們兩人找了好幾棟可能會有玩家出沒的房子，但就是找不到他們的影子。
“前面就是上次魅魔女等人殺戮的地方了，但似乎也是警戒點，前面有城主府的守衛和警戒線，去不了。”
方恒說道。
奈雅莉點了點頭，眼神死盯著那幾個守衛。
“你在想什么？”
“嘿嘿……沒什么，沒什么。”
“我只答應過吃靈體，你可千萬別搞錯了。”
“明白。”
“去一下個地方吧，我估計另外一個殺戮點也被隔離了，我們進不去。”
“好的好的，有吃的就行。”
鬼使神差之下，方恒一路走到了西風道館門前，好在這里沒動靜。
已經是深夜兩點多，今晚可能魅魔女等人不會再來了吧？
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好消息。
方恒邁開步子往前走，忽然在道館前的梧桐樹下看到一個少年。
是上次出現在西風道館前的那個少年！
方恒眼睛一亮，他剛剛心里還在想這個玩家會不會出現在這里呢，這簡直是緣分啊。
這個少年的主線是摧毀西風道館，甚至他還在千方百計的想要殺了薛恩，這讓方恒心中一直記掛著。
是了，奈雅莉說下一個殺戮點就是西風道館，這少年肯定在等魅魔女等人出現呢，他肯定是想蹭主線。
“嘖嘖嘖，看來主人你已經給我確定了晚餐的來源。”
奈雅莉咧開嘴角，露出森森白牙，跟鋸齒一樣。
“有那么明顯嗎？”
“豈止是明顯，我甚至能夠感覺到你剛剛產生了主動殺戮的念頭，我想就算不為了我，你也會殺了他。”
“我從不喜歡殺戮。”
“聽聽，多無情，手握屠刀之人說出這話實在動聽的過分。”，奈雅莉眼神之中露出幾分信徒般的狂熱之色。
“我只是為了阻止他繼續殺戮，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我越來越喜歡這么善良的你了。”
“你仿佛在諷刺我虛偽？”
“虛偽是一種美德，它至少證明你曾經照顧過別人的感受，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說你虛偽，請你相信我絕對是在真心夸獎。”
方恒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回應她，只是走向那個少年。
“嘿，兄弟，又見面了。”
方恒主動打招呼，今天不必裝什么NPC了，畢竟認識過。
“哦，是你？上次外賣到了，那個外賣員死活找不到地方，我出去了一趟，這次說什么也得加上好友。”
那少年也很興奮，跑過來對方恒說道。
方恒微微一笑，心念一動，手上出現一個小型魔法陣。
少年手上也出現一個小型魔法陣。
兩人將手放上去，互相之間多了一絲奇妙的聯系。
這種感覺令方恒熟悉，就好像在異國他鄉忽然聽見一句家鄉話，心中自然而然的涌出一股親切感。
“還沒做完這個任務啊？我看魅魔女他們下次該來這個地方了吧，你可以蹭一下。”
“是啊，我盯著這個任務好幾個月了，就等著他們來殺西風呢，可惜沒蹲上。”
“今晚別蹲了，他們不會來了。”
“不來了？你怎么知道，難道你還跟他們加著好友不成？”
“好友是沒加，不過我每天晚上都看見他們，他們似乎有自己的一個秘密基地吧，我剛好有個任務在那邊蹲點，天天看到他們。”
“真的假的兄弟，這群大佬的基地都被你找到了？”
“運氣而已，我其實早想告訴你，但沒你好友。我那邊的任務快結束了，趁下線前帶你去看看？”
“走走走，兄弟，幫大忙了，你不知道我在論壇給這幾個人留過多少次言，但沒人回復。我早就想加他們了，想跟他們商量一下，讓我親手補個刀，這樣我那天書碎片的任務獎勵也就到手了，那可是一千萬啊。”
“也許人家也有任務呢。”
“我可以付錢嘛，算是合作，就看他們同不同意了。”
“這樣啊……”
兩人在街道上并肩朝遠處走去，奈雅莉跟在方恒身邊，一直死死的盯著少年，眼神貪婪。
她明白方恒的意思，帶他去魔女街613號，然后讓自己借用魔女街613號的魔法陣無聲無息的殺了他，吃掉他的肉體。
方恒心亂如麻，在刻意說那些麻痹對方的話時，他心里總有一種極為，極為強烈的——罪惡感。
就連不斷在心中暗示自己眼前的人只是靈體也沒用，那種復雜的情緒一直都在。
在方恒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少年聊著什么的時候，奈雅莉忽然回頭看了西風道館那個方向一眼，拳頭大小的白色眼球之中閃過一絲疑惑。
總感覺……有什么東西在盯著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