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鞭抽在身上的時候，方恒在想薛恩走到哪兒了。
西風說好再打一輪，打完一輪又一輪，一直打了五輪，但是方恒還是一開始那副樣子。
疼是疼了點兒，但基本沒留下什么外傷，只是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內傷。
聽說以前有些專門負責打人的人很有技巧，打完之后看上去沒什么外傷，但其實里面的肉都被他打壞了。
方恒想西風道館的這群學徒應該還不會有那么多機會練習這項技巧，也沒必要。
罰過之后就是練劍，一刻不能停歇。
方恒本以為西風會過來套他的話，但令他意外的是，西風似乎離開了道館，負責督促他練劍的是平日里跟在西風左右的一個青年學徒。
一直到中午離開道館，西風也沒回來。
方恒在外面隨便吃了一頓，一點準時來到尚魔幼兒園。
既然西風沒有套他的話，也許蔡夔會問些什么。
像昨天晚上那種事，必定已經驚動了城主府，如果他們懷疑自己，那肯定會有所行動。
然而事情的發展再一次令方恒失望，蔡夔并沒有多問什么，只是照常上課。
大概三個小時的講解之后，蔡夔給了方恒和綠子一個小時的自由討論時間，然后離開了課堂，說是要去曬曬太陽，小坐一會兒。
“呀，好可愛啊，你在哪里買的。”
綠子從方恒的書包上拿起那個晴天娃娃，滿臉興奮。
“你喜歡？”，方恒將晴天娃娃從書包上解了下來，然后遞給了綠子。
“送我了？”，綠子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
“上次你幫了我不下的忙，既然你喜歡這玩意兒，就給你吧，我一個男的拿著這個也挺怪的。”
“哇，謝謝。”
綠子拿過晴天娃娃，右手拇指和食指小心的捏住它頭上那根線，其他三個手指自然翹著。
她就這么將晴天娃娃拿到自己的眼前，看著看著忽然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我好像見過這個東西。”
“挺常見的。”
“很常見嗎？我第一次見啊，但是有種好熟悉的感覺，這個不像是這個世界的東西，是你從我們的家鄉帶來的嗎？”
“家鄉？你是指，我們那個世界？”
談起以前那個世界，方恒很有些興趣。
因為綠子這個名字跟他以前喜歡的一本小說里的女角色一樣，加上綠子靈體的身份，方恒一直覺得她以前一定是霓虹國的人。
“不是我帶來的，別人隨手做了送給我的。對了，你對以前的事又記得多少？隨便說說什么，我幫你回憶一下。”
“想不起來啊，朦朦朧朧的，只有一個輪廓，要不你給我說說吧，看看我能不能想起來。”，綠子也來了興趣。
她趴在課桌上，精靈般的眸子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方恒有些犯難了，對霓虹國他的確有些了解，但他們男生了解的東西人家女生未必聽過，只能找些大家可能都比較喜歡的東西來談了。
“宮崎駿老爺子記得嗎？”
綠子眼神的焦點往旁邊移了一點，仿佛在努力回想。
片刻之后，她搖了搖頭。
方恒手指噠噠噠的敲著桌子，努力在想霓虹國的女生會喜歡哪些名人。
“記得小栗旬嗎？”
“柯南總記得吧？火影忍者，漩渦鳴人？路飛？魔法少女小櫻應該記得吧？”
綠子慢慢坐了起來，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她其實對方恒說的這些東西都很感興趣，聽上去很新鮮，在她的想象中，她原來的那個世界應該是跟這個世界很不相同的，但她想不出那個世界到底應該不同在哪里。
方恒很厲害，感覺從他嘴里隨便聽一個詞都有一種脫離了這個世界的神秘氣息。
但她不好意思問，因為她能明顯看到方恒的臉上逐漸有了失望的表情。
“要不然你就跟我說說這個小娃娃是什么吧，我剛剛看到它的時候感覺很熟悉，說不定我能想起它。”
綠子打斷了方恒，主動說道。
方恒看了看晴天娃娃，然后點了點頭。
“說人名她之所以沒反應，很有可能是因為我說的不是霓虹語，說不定給她介紹一下晴天娃娃真有用。”
方恒在心中暗道，然后理了理思路。
幸運的是，他有段時間還真湊巧看到了一點關于晴天娃娃的介紹。
“這個小娃娃叫晴天娃娃，一般是懸掛在屋檐上祈求晴天的布偶。”
“掛在屋檐上？”
綠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跑到地上躺下，指著課桌的一角：“你把娃娃掛在那里。”
方恒照做了，晴天娃娃在桌子的一角輕輕晃動。
綠子躺在它的正下方，眼睛一閃一閃的看著這個白色的娃娃，表情忽然有了變化。
“就是這個角度，我覺得好熟悉，仿佛以前我看過這個畫面！”，綠子興奮的說道。
方恒聞言嘴角也露出一絲笑容，綠子果然是霓虹國的人啊，這讓他感覺不那么孤單了。
“應該是以前你們家里的屋檐上也掛著這個東西，你們家或許有一條又長又干凈的走廊，你喜歡躺在地上望天空，所以你才會對這個角度感到熟悉吧。”
方恒想著自己的看過的霓虹國動漫，極力描繪出一個能夠想象的畫面。
在他看來，這種令人印象深刻的記憶應該是美好的，但是……
綠子哭了。
綠子的嘴唇在顫抖，眼神之中有著一絲驚恐。
“方恒同學，你把這個娃娃的事情說完好不好？”，綠子躺在地上不起來，這么說道。
方恒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種晴天娃娃，應該是從另一個國家傳到你的故鄉去的，一般是用來求雨，不過，我好像記得這個東西也有其他含義，好像是可以當作替身，替人承受災難和疾病，我記得這個娃娃好像還有一首歌謠。”
“什么歌謠？你能唱出來我聽聽嗎？”
“唱是唱不了，我念吧。”，方恒表情尷尬，他的確是不會唱，只是對這個晴天娃娃的歌詞印象很深刻。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個好天氣。如果是這樣，就給你個金鈴鐺。”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個好天氣。如果是這樣，就給你美味的酒。”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個好天氣。如果不這樣，就把你的頭割下。”
方恒念前兩句的時候，綠子躺在地上跟著重復，嘴角甚至還有笑容。
聽到最后一句的時候，綠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腦子里從一開始就有畫面，好像她就是那個一直保持笑臉的晴天娃娃，有一個滿臉笑容的女人在她面前，撫摸著她的頭，拿著金鈴鐺和酒。
雨停了，金鈴鐺和酒都是她的，女人很溫柔。
第三次，雨沒停，女人很生氣，她表情猙獰的拿起刀，一刀砍斷了自己的脖子。
“啊！”
綠子從地上站起來，臉色蒼白，滿臉淚水。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方恒趕緊把綠子扶到座位上坐下，緊張的問道。
“沒想起什么具體的，但是被嚇到了。”，綠子撫著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的說道。
“被晴天娃娃嚇到了？那我收回來吧，抱歉，嚇到你了。其實我也覺得這個娃娃有時候看上去有點可怕，那首小歌謠聽著也挺恐怖的。我以前一直以為只有我會這么想呢，原來你也會覺得害怕啊。”
方恒一邊把晴天娃娃收回去一邊說道。
“不，不要拿回去，你送給我吧。”，綠子很急切的說道，仿佛生怕陳玄將它收回去。
“你不是會被嚇著嗎？”，方恒把娃娃拿在手里，有些尷尬。
“那好吧，給你。”
“謝謝。”，綠子拿過晴天娃娃，立刻塞進了她的小書包里。
坐回自己的位置后，方恒觀察了一下綠子，她的情緒好像在慢慢恢復穩定。
“聽到割下頭就被嚇哭了？幸好我沒把這種娃娃被用來在戰場上計數人頭的事告訴她，不然她晚上恐怕都該睡不著了。”
方恒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以前他就對晴天娃娃這種東西感到恐懼，它總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在空中晃來晃去。
有時候方恒看它們轉著轉著，心里會想，當那些笑臉轉到背面去的時候，它會不會忽然笑的更夸張，然后在轉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又恢復回來。
因為有了這個小插曲，綠子和方恒好一會兒沒有繼續說道。
蔡夔不知何時已經在門口站著了，仿佛他就一直這么站在那里。
看著兩個靈體坐在自己的講臺下面，心事重重的模樣，蔡夔重重的呼了口氣，然后搖了搖頭。
“今天提前下課吧，給你們布置一項任務，做一個關于魔法大陣的作業給我。答案可以從上次給你們發的書里找，可能要費些時間，你們回去之后就抓緊做吧。”
蔡夔說道。
方恒和綠子這才發現蔡夔老師進來了，趕緊站了起來，而后一起跟蔡夔告別。
綠子一直心事重重，甚至在離開尚魔的時候，她都沒有像往常一樣邀請方恒坐她的甲龍車，坐上之后就直接走了，招呼也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