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點，方恒坐在薛恩以前經常坐的地方，一邊撓著頭，一邊去翻那本厚的跟城墻一樣的書本。
他一邊翻，一邊用一根筆頭十分尖銳的勾線筆在特制紙張上偶爾畫那么一筆。
就這一筆，他下筆的時候還顯得極為艱難與不確定。
“不會啊，根本不會。”，方恒滿臉痛苦，感覺腦子要爆炸了。
跟這個所謂的魔法陣法學比起來，什么微分積分動量沖量，簡直不值一提。
方恒感覺書本里的字他都認識，但是組合在一起他就完全無法理解了。
那些線條他都能看明白，起點、轉折點、終點都很清晰，但是各種線條一組合，眼前這個東西就是一團亂麻。
“靠，老子不做啦！”
時間來到凌晨一點半，方恒把手中的勾線筆啪的一聲插進了桌子，筆頭深入桌子三四厘米，差點把桌子插穿。
一點三十五，方恒開始消氣。
一點四十，方恒嘆了口氣，重新把作業紙鋪平。
一點四十五的時候，方恒將勾線筆從桌子上拔出來，然后擠出一個笑容：“我愛學習。”
“哈哈哈……”
一道悅耳的少女笑聲傳來，奈雅莉推門而入，然后極為神秘的又把門關上。
她搬來一張凳子坐在方恒身邊，趴在桌子上，拳頭大小的眼珠子盯著桌面上方恒的作業紙，一臉的幸災樂禍。
“做不出來作業，一個人在房間里生悶氣了呢。”，奈雅莉目光移向方恒，嘿嘿笑道。
“很好笑是嗎？我做不出作業最多明天挨一頓訓，你要是惹毛了我那可就丟了飯碗，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現在已經炸毛了，這么生氣嗎？這個作業不難吧？”
“呵呵，不難？不難你給我……”，方恒說到這里忽然停住了，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樣，看向奈雅莉的目光忽然變得古怪起來。
“奈雅莉，你好像對魔法大陣很有造詣啊，你看這作業？嗯？”
“嗯？”
“嗯？？”
“嗯！”
“嗯……非常不錯，來吧。”
“好的。那么現在有個問題，你是要六十分左右的水準呢，還是七十分左右的水準呢，還是……”
“不上不下，按八十分左右的水平給我弄。”
“好的，那整個作業的陣紋選擇你是要大概……”
“別問了，所有地方，你都按八十分左右的水平放心大膽的弄，盡早把作業給我弄完，我想睡覺了。”
方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后跟奈雅莉互換了位置，自己心安理得的坐到了旁邊。
“你這樣子會對我越來越依賴哦，你會越來越離不開我的。”
奈雅莉拿起筆，聲音好聽的不像話，如果不看臉，那簡直就是享受。
多好的女孩兒啊，可惜吃人。
“只是一次作業而已，我明天只要好好聽聽課，肯定是能夠自己做出來的，依賴你？”
“讓人代做作業這種事只有零次和無數次，你既然開了頭，還想停下來？”
“聽你說話這意思，你似乎很了解學生生活啊？”
“你眼里這個邪惡的魔女曾經也是有過普通人的生活經驗的，而且整整十七年，不要覺得我什么都不懂。”
方恒沒有繼續接話，他一直就覺得奈雅莉的遭遇是值得同情的。
一定程度上來說，她其實也是受害者。
所以當她這個受害者主動提到這個悲劇的時候，方恒心中還是有幾分……感慨，或許也可以說退讓。
因為性格上的原因，只要談到這個話題，方恒感覺自己永遠會處于下風，他會強迫自己更多的做一個傾聽者，而非對別人指指點點，所以當奈雅莉話中帶著反駁的意思時，方恒也沒有多說什么。
“善解人意可不是你該有的品質，除非你能將這項品質當成一種新型罪惡的載體，做出些值得我學習的東西來，不然我會對你很失望的。”，奈雅莉埋頭勾線的時候忽然抬起頭，一本正經的說道。
“唉。”，方恒嘆了口氣，然后搖了搖頭，繼而咂了咂嘴。
“為什么你每天都要那么執著于‘罪惡’兩個字呢？難道當初那位魔法師給你新的身體之時在你腦子里裝了某種有死命令的芯片嗎？”
“人人都有追求美的權力，我追求自己認為的美麗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誰都可以詆毀我，我親愛的主人，但你不行，你詆毀我就等于詆毀你自己。”
“我們是兩種人。”
“你別說笑話了。”
奈雅莉低頭勾線，卻在某一刻忽然停了下來，她仔細的看了一下蔡夔留給方恒的這個題目中的魔法陣紋，越看越覺得很離奇。
“你的這位老師知道你住在魔女街613號嗎？”，奈雅莉忽然問道，表情嚴肅。
“知道，這不是秘密，怎么了？”，方恒站起來，有些好奇奈雅莉的反應。
“既然知道，那么這道題顯然他不是交給你做的，而是交給我做的。我問你，他跟城主府有什么聯系嗎？”
方恒想起來自己對蔡夔的猜測，而后點了點頭：“我覺得，他應該跟城主府關系密切。”
奈雅莉放下筆，沉默了大半天，然后用非常認真的眼神盯著方恒說道：“你被城主府監視了，而且是充滿惡意的監視。”
一句話直接戳進了方恒的心里，他這兩天心里就一直在想這件事，他確定自己沒把這個想法告訴奈雅莉，這相當于互相印證吧？
“為什么這么說？”
“只是一種猜測，這份作業你不必做下去了，明天如果你的老師問你，你就說自己不會做，看了書也不明白怎么做，他頂多責怪你一兩句，不會如何懲罰你。但你如果交了一份能打八十分的答案上去，你我都會暴露在他的眼前。”
“你是說他會對我不利？不可能吧？”
“你以為我為什么會選你當主人？因為你我身上有共通的東西，也因為你很特別。當然，現在你或許了解不到你有多特別，但你終將了解，相信我，主人，我永遠忠誠于你。”
方恒半信半疑，因為奈雅莉一開始說出的那句話他自己也推測過，所以在這方面他心里更傾向于相信奈雅莉的判斷。
但方恒只是相信奈雅莉的判斷，并不相信奈雅莉會忠誠于他這句話，除非奈雅莉能夠給出更令人信服的理由。
“我知道你心中還有疑慮，但是請你相信我，永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你見過我，這對你我都好。”
“可我還是不相信那個蔡夔老師會害我，他給我的感覺非常不錯，對我也很好。當然，他對你什么態度我就不太清楚了，或許他會真的很討厭你，而且想要完全消滅你這種怪物。”
“你我命運相系，主人，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你可以回憶一下，從你剛剛進入這座城市開始，是否有人對你進行過某種預測？你不必告訴我答案，但如果有，我想提醒你，上一個被這么對待的人就是兩百年前住在這里的那位魔法師。他在知曉城主府將要對他下手的前一個夜晚離開了這里，永遠沒有再回來。”
方恒聽完有些吃驚，他堅信自己沒有將蔡夔預言了他未來一萬年的生活這件事告訴別人，就算是薛恩也沒有，奈雅莉卻拿這件事來提醒他，應該不是在開玩笑。
那位老人，真的把他當成了某種特殊人物，在替城主府執行監視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