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找巫女驅了個邪。
臉色反而更差了。
從覺得好像看到希望,再到希望破滅,沒有比這更打擊人的了。
再一想到,晚上還要回家。
家里那些鬼……
蘇啟都感覺頭痛。
想搬家,但沒錢。
住網咖,也不是長久的辦法,他一個學生,沒錢天天去住。
終歸是要回家的。
……
上完最后一節國語課,放學。
教室外。
隔壁班的今村正在門口等蘇啟。
“你怎么都跑班門口堵我來了。”
“聽說你昨天被甩了,怕你打擊太大,今天翹掉歌牌部的活動。”
兩人同在一個社團。
競技歌牌部。
“我有那么脆弱嗎?”
“你沒點自覺嗎?”
“……”
蘇啟無語。
“今天歌牌部有什么重要的事?”
“一個去年考上慶應的學長,原來歌牌部的,回來看望教練。”
“和我們有關系嗎?”
“教練特別叮囑讓我把你帶過去。”
……
歌牌部的活動室。
在教學樓后面的一座獨立茶室。
仿古樣式,開敝布局,出檐深遠,地板上鋪著榻榻米,茶室外一覽無遺的深庭景致。
這間茶室是歌牌部專用。
永世名人綿谷先生捐贈建立。
綿谷先生早年也是從藝學京大附屬高校畢業的,在歌牌競技成為名人,后又成為永世名人。
歌留多界相當有名的標桿人物。
然而,正當所有人以為,綿古先生會繼續連霸時,卻突然傳出了他引退的消息。
再之后,就是捐建這間歌牌室,在這里任教,教學生歌牌。
綿谷先生一生熱愛歌牌,連去世的時候,都是在這間歌牌室里安詳離世。
……
蘇啟進了歌牌室。
社團活動還沒開始。
幾個部員坐在一起閑聊著,手里拿著一張張撲克大小的歌牌。
“蘇啟,聽說你昨天被甩了?”
大森是個說話口無遮攔,有點粗神經的人,上來就是一記補刀。
他的女友看不下去的拍了他一下。
“大森,別這樣說,沙耶醬雖然拒絕了,但說了啟君是好人……”
蘇啟翻了翻白眼,兩記補刀,心說你倆差不到哪里去。
“教練呢。”
“在內室和學長說話。”
“慶應的學長,高材生呢……”
蘇啟拿出盒子里的一張張歌牌,攤開在榻榻米上,歌牌上是百人一首的和歌。
歌牌。
亦稱:歌留多。
這是日本的一種傳統牌類游戲。
最早起源于宮廷游戲,后來在明治時期被統一規則,成為一種競技項目。
歌牌按照百人一首中的一百首和歌設計成一整套牌。
100張印有和歌全文讀札,100張印有半首和歌的取札。
玩法簡單。
類似于國內的詩詞接龍。
讀牌人讀和歌上半首。
2名競技選手根據其上半首,搶奪下半首的牌。
……
幾個部員說著話,內室的門開了。
教練和學長走出來。
年級的老部員是認識學長的。
教練主要給幾個新部員介紹:
“這是神田學長,上一屆的畢業生,現在是A級選手,正在備戰參加明年1月的名人戰。”
神田笑著跟后輩們打了招呼。
教練看到了蘇啟在,跟神田說道:
“這就是我先前跟你說的,歌牌部今年加入的很厲害的新人,蘇啟。”
“我只是開始玩的比較早。”
蘇啟被教練叫過去打招呼。
“他初中的時候開始玩歌牌,別看只是B級,水平可不一定比你差。”
教練笑著說道。
“怎么樣,都是三年經驗者,要不要指點一下后輩。”
“教練您是想看我被后輩指點吧?”
神田戳穿了教練的意圖。
“都一樣,都一樣。”
教練哈哈一笑,攬過旁邊的蘇啟,小聲嘀咕。
“你給我贏他,這臭小子畢業那時候臨走跟我玩歌牌,把我血虐一通,一點都不留情分。”
您還挺記仇……
蘇啟無語,您自己跟他比啊。
不過教練確實年紀大了,雖然懂技巧,有經驗,但是反應速度終歸跟不上年輕人。
……
“學長,請。”
蘇啟倒是無所謂,社團活動嘛,跟誰玩都一樣。
他現在提到回家都頭痛。
在社團和人在一起,玩玩歌牌消磨時間,分散精力。
挺好,比回家對著那些鬼好。
……
蘇啟和神田學長面對而坐,50張歌牌在面擺成自陣和敵陣鋪開。
雙方開始記憶牌陣配置。
15分鐘后。
沒用錄音機和磁帶,教練很有興致的親自上陣,給他們讀牌。
“花開難波津,寒冬閉羞顏,今兮春滿地,花開香芬芳。”
熱身序歌,連讀兩遍。
蘇啟和神田學長的手放在了榻榻米上,神經和身體反應隨時繃勁。
“世人實堪憐……”
蘇啟和神田幾乎同時動了。
世人實堪憐,世人亦可恨。
人間多悲苦,我心滿憂憤。
兩人同為水平相當高的競技歌牌選手,棋逢對手,反應不相上下。
不過,終歸還是蘇啟快了一些。
“啪!”
榻榻米發出清脆的響聲。
先一步拍飛了“人間多悲苦,我心滿憂憤”的歌牌。
拿下一分。
好厲害……
不少觀戰的部員忍不住心中驚嘆。
……
歌牌從玩法上來說,入門不難。
但精通者和初學者又是兩種水平。
拼的不只是記憶力,還有聽力,反應速度,體力,手速,排陣布局,各種臨場技巧等等。
熟練背下100首和歌,這只是基礎中的基礎。
想要進階精通。
記陣技巧,一字決到六字決的反應,猜牌決斷,布陣偏向進攻或防守,搶牌策略,揣測對手的擅長牌……
還有反應速度,手速,抗干擾能力,搶牌……
這里面有太多的門道了。
一個精通的歌牌大佬,是完全可以把初學者吊起來打的。
……
蘇啟雖然是b級,但那只是因為他沒時間去參加選拔賽升級。
其實他水平遠不止,畢竟他玩歌牌的年頭,不比神田學長少。
兩人你來我往,不一會兒。
蘇啟 18-23 神田。
這個比分是自家牌陣剩余的牌數。
最開始是25-25,共50張。
先歸零的一方獲勝。
雙方比分差的不大,但也是能看出的有差距。
神田看得出,自己這個小學弟是真的厲害,難怪教練一直跟他炫耀。
“自赴……”
自赴佳期后,相思更轉愁。
曾言懷念苦,始信無來由。
蘇啟出手了,神田還沒有動作,看起來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
然而……
“可記濕雙袖……”
響起了第二個讀牌的聲音……
蘇啟心中巨震!
聽在耳中的和歌詞句,如同恐怖的刮骨刀,反復切割著他緊繃的神經,令人渾身恐懼戰栗。
他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鬼神的呢喃。
“他聽得見?”
“他聽不見。”
“他聽得見?”
“他聽不見。”
蘇啟生生止住了自己拍牌的動作。
可記濕雙袖,同心發誓言。
滔滔滾海浪,哪得過松山。
“啪!”
神田拍飛了牌,拿下一分。
但他卻是疑惑的看向蘇啟。
對方似乎失誤了?
剛才還沒讀牌,蘇啟卻動起來了。
蘇啟的額頭微微冒汗。
這屋里有個鬼。
有個鬼在讀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