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崩盤,天狗下沉。
斬首循環制造的天狗事件,最終還是遺憾落幕,慘淡收場。
斬首循環成為了這場神秘博弈的首個出局者。
相比較之下。
九九八十一鬼王復蘇的異聞。
因為鬼王座和蜘蛛鬼王出現,展現了當眾“處決”天狗的震撼。
從而在靈能力者圈子中流傳更盛。
九九八十一相當于踩著斬首循環的敗者尸體,向上進了一步,推動了自己的神秘搭建。
神秘博弈,尤其大型神秘博弈。
總會伴隨著一些犧牲品。
一將功成萬骨枯。
鬼王復蘇為起點開啟的錨定之爭,預估會有著漫長的運營線,
九九八十一目前,顯然占據了極為關鍵的一席。
斬首循環的失敗,只能算是獻祭這場大型神秘的一個祭品。
他是倒在這場錨定之爭,暗淡退場的第一個,但不會是最后一個。
東京,池袋街頭。
山魯佐德已經收回了阿里巴巴。
繁榮的商業區,不一會就人流涌動,除了路人,也有知道了網上流傳的事,特意來找來看的人。
池袋街頭一片繁榮如舊。
沒有爆炸的汽車,沒有破壞的街道,沒有死人,沒有天狗,更沒有網上所謂的自衛隊什么的。
果然,一切傳言都是騙人的。
一眾靈能者此時也都已離開,匆匆各自返回報告,雖然眼見天狗危機解除,但他們心里的恐懼并沒有減少。
因為,九九八十一鬼王的現身了!
他們見識到了,這一次復蘇鬼王的真正恐怖實力,全都匆匆回去匯報,要讓自家重視起來,做好萬全準備。
這一夜的東京各大靈能者本土勢力,注定要寢食難安,徹夜難眠了。
“我們也走吧。”
格林說道,天狗沉下去了,黑門幾人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里了。
“還有個人等我們處理。”
幾人說著正要離開,蘇啟回頭看了看天狗,又看了看現在時間,說道:
“我這邊到那個時間了,你們先去吧,我這處理完馬上過去。”
安徒生他們知道蘇啟說的是什么,于是先一步離開了。
蘇啟看著表等待。
當時間到九點時,蘇啟走到了只有他能看到的天狗近前。
抬頭直視著這個,已經沉入莫霍層的高大鬼神。
“你看得見……你看得見……”
詭異的低語在耳邊響起。
令人戰栗的恐懼震顫心靈。
“你看得見!你看得見!……”
恐怖鬼神的進食邏輯觸發。
與此同時。
“嗡”一聲震動。
蘇啟的手機屏幕亮了。
池袋街頭人來人往的人流中,突然出現一個拿著菜刀的猩紅身影。
“你好,我是瑪麗小姐……”
池袋后巷停著的一輛SUV上。
黑門幾人坐在里面。
后座坐著的還有戴著面具的斬首循環,車里很安靜,沒人說話。
直到車門打開,蘇啟上車。
車子發動。
“處理完了?”
山魯佐德問道。
“處理完了。”
蘇啟點點頭。
此時池袋街頭十字路口正中,人流密集,沒人看到的深海層中。
天狗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鬼神肉沫殘骸,如同鯨落一樣在深海中飄散,逐漸被一些鬼神分食。
瑪麗小姐,把天狗干掉了。
世界是唯物的。
神秘學里唯物優先級也高于唯心。
神秘世界和物質世界互相影響。
物質世界的變化,往往會極大的影響神秘世界,如同輿論,錨定,鬼神,這些都產自人類社會。
而神秘世界對于物質世界的影響,就非常小了,雖然小,但也不是沒有。
天狗鬼神消失之后。
一定程度上還是會影響到物質世界的走向,比如大家會不自覺的越來越少提及,會銷聲匿跡的很快,會加速遺忘的過程等等。
死亡后還能被人們重新記憶起來,從而復活?這只存在于理論上,實際上根本不可能,這可比上浮要難得多了,不是一個難度量級的。
鬼神天狗死亡,基本就等于給這事劃上了一個句號。
現在,最后的收尾。
只剩下斬首循環了。
蘇啟坐在車上,看著臉上戴面具的斬首循環,兩人互相沉默。
然后,蘇啟才說道:
“會長,把面具摘下來說話吧。”
“老實說,蘇啟,我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原來你也是這個世界的人。”
斬首循環摘下了面具。
露出了津田會長的臉。
斬首循環的真面目,就是蘇啟學校的學生會長,津田徹也。
“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我見到福田百目了,他跟我說了轉校生視頻換過校服的事。
我記得會長跟我說過,家里三個孩子有一個姐姐,我去查過,也是我們學校畢業,和櫻井玉子前輩是同級生。”
“然后你就確定是我了?”
“直到你剛剛摘下面具之前,一直都只是推理猜測。”
“看來是我自己露出了破綻,當時第一次有好好確認那個鬼故事的細節,沒有后來更換……”
“一樣的。”
蘇啟打斷了他的話
“我們還是會在這里見面。”
“你說的沒錯。”
津田會長并不反駁。
“為了津田楓嗎,會長你的妹妹。”
蘇啟問道。
津田會長沉吟片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伸出手一握。
一面古樸的手持鏡出現在他手里。
鏡子里映照的津田會長,背后竟然背著一個恐怖詭異的畸形怪異。
畸形怪異正死死扒住津田會長的背上,嘴湊在會長的耳邊,永不停歇的喃喃低語著不可名狀的誘惑與墮落,宛如地獄而來的魔鬼。
“這是墨菲斯托,一個能夠實現我愿望的魔鬼,只要我支付足夠的代價,它可以實現任何愿望,包括救楓。
但我失敗了,我低估了它的貪婪,這些代價仍然不足以喚醒楓。”
“代價是什么?”
“恐慌,多數人的恐慌。”
果然,黑門的推測基本正確。
一個許愿機類型的神性物,一個需支付代價可以在某種規則內,達成愿望的神性物。
這樣一來,斬首循環的動機和行為,基本都解釋的通了。
格林在一旁話憋的插嘴說道:
“真虧你想的出來,通過成為播主一點點積攢熱度,最后進行今天這場盛大的恐怖真人秀……”
山魯佐德危險的眼神,制止了格林的繼續發揮,搞得他連忙認慫。
“嘿別這樣,我這是贊嘆,另外我覺得你們都好奇那個吧,嗯……他明顯是個普通人,連鬼都看不見,他的神性物怎么來的?”
山魯佐德多瞪了格林好幾眼,然后才說道:
“我們查了你的背景很干凈,完全和我們這個世界沒關系,也不具備成為一個神秘者的素質,沒有足夠的深海。
你應該沒機會接觸到神秘世界,所以發生了什么?你的神性物哪來的?”
津田會長顯然并不了解神秘世界,甚至連鬼都看不到,如山魯佐德所說,他的表現就是一個偶然獲得了神性物的普通人。
但是,通過運營恐怖視頻,最后做到制造天狗上浮……
“這些是你自己想到的?你應該并不懂神秘世界的運轉規則,你怎么知道的大眾錨定可以制造并上浮鬼神?”
山魯佐德問道。
津田會長沉默,他從剛才到現在,只和蘇啟談話了。
格林和山魯佐德的話,他目前一個也沒有回答,而是自說自話的問道:
“你們會把我怎么樣?”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車里陷入短暫的沉默,蘇啟,格林,山魯佐德都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過了一會,安徒生開口道:
“孩子,你要慶幸你的錯誤行為并沒有造成嚴重的后果,我們不會像對待真正神秘者罪犯一樣對待你。”
“我不了解你們的世界,但,你們能救楓嗎,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不,不能,孩子,你手里的那面鏡子,那個魔鬼也不能,所謂的愿望不過是一個誘惑你填滿欲望的陷阱。”
“你們打算拿走它?這似乎不可能,這個魔鬼說契約一旦成立,就沒人能分離,它最終還會拿走我的靈魂。”
“不,我們會救你的孩子,我們會把這個魔鬼從你的身體里拿出來,然后,你會回歸到普通人的生活。”
蘇啟聽到安徒生的話,問道:
“我們能夠安全的把這個神性物取出來吧?”
“這需要他的配合。”
安徒生說著,車也停了下來,似乎是到了目的地。
“我們到了,下車。”
夜晚的海風,帶著咸濕味兒。
他們到了港口。
安徒生走到碼頭邊,有一艘小船。
平板船,不大,可能是以前內河用來打撈垃圾的打撈船,看著感覺應該廢棄很久了。
安徒生拿出粉筆,準備在船上畫儀式陣,回頭跟蘇啟交待了一句:
“我需要做些準備,你去開導他一下,想取出他身體里那個會要他命的神性物,我們需要他配合。”
蘇啟點頭,轉身回到會長旁邊。
“會長,我們需要你的配合,你知道那東西會要你的命,我們在救你。”
會長沉默,沉默,然后問道:
“你還記得我問你的,關于‘追求’的問題嗎?”
蘇啟點頭,他們在醫院聊起過,會長說他很羨慕妹妹,生命中有明確熱愛的東西,并為之鍥而不舍的追求。
“我一開始知道妹妹有救,與魔鬼簽下契約時,我以為我找到了自己的追求,后來我才意識到,根本沒有。”
蘇啟靜靜的聽會長訴說。
“我以為我能為了這個‘追求’毫不猶豫的奉獻所有,制造恐慌也好,獻上生命也好,我都無所畏懼。
但是就在剛剛,我站在天狗面前迎接死亡的那一刻,我害怕了,我動搖了,我才意識到,我根本不像楓一樣,有能為之熱愛超越生命的追求。
你站出來幫我擋住的時候,幸存的我甚至感到一絲慶幸。
我為此深感羞恥,我自認為能夠愿意奉上一切的追求,其實如此廉價。”
蘇啟聽了這話,一時也難以作答。
追求,再次提及這個詞。
有多少人擁有愿意為之奉上一切,甚至生命,的“追求”。
這個詞放在現代社會形態中,逐漸變得微妙起來。
蘇啟本想開口說自己也沒有追求,或者大多數人其實都不具備這種信仰。
但是話到嘴邊,卻是搖了搖頭,不知怎么,就說道:
“我一直以為無論能為自己的追求付出到什么程度,即使是付出生命,也應該是自己買單,而不是牽連別人。”
蘇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說出這話的,話到嘴邊就說出口了。
這話不說勸慰了,感覺滿滿都是嘲諷,像在指著津田會長批評:你為了實現自己的追求,為什么打算牽連東京那么多無辜市民?
這話是不是太露骨,太直接了點?
就好像迎面扇了人一巴掌。
不想,津田會長聽了這話愣了下,也沒有生氣惱怒,而是苦笑著自我否定的搖了搖頭。
“你說的對,我永遠成為不了楓。”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該怎么做,這個魔鬼你們真的可以取出來?”
津田會長話里似乎同意了配合。
蘇啟反倒有點心里沒底。
“你可別現在騙我,一會想不開。”
“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我得活著,我得繼續等楓醒過來。”
“說好了?”
安徒生在船上畫好了儀式陣圖,看著走過來的蘇啟,問道。
“說好了。”
蘇啟點點頭。
“我會配合你們。”
津田會長說道。
“我該怎么做?”
“平躺進船里,閉上眼睛。
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睜開眼睛,不要回應,更不要坐起來。”
“會發生什么嗎?”
蘇啟問道。
“可能會有聲音,可能會有動靜,可能會有不可名狀的事發生,說不準,但無論發生什么,記得一件事,千萬不能睜開眼睛,不要回應。
只要什么都不做,就不會有事。
一旦你不遵守這個規則,會發生什么可不好說,有很大的概率你沒法再回來了。”
安徒生反復叮囑津田會長。
“你只要躺好不動,剩下的交給我們,等我們把你拖上岸,切實接觸到陸地,你才能睜眼。
其他的,就算聽到了我們的聲音,也不行,記住了嗎?”
“我甚至可能聽到一些模仿你們聲音的迷惑性的幻聽,對嗎?”
津田會長問道。
安徒生點了點頭。
“準備好了?”
津田會長點頭,跳到船上,在船上所畫儀式陣的正中躺下,閉上了雙眼。
安徒生開動船的發動機,上面設置了一個定時儀式,時間到了就會熄火。
讓船緩緩在發動機的推動下,漂流出了港口上百米。
同時,一根粗長的麻繩,連接著船尾,拴在了泊船樁上。
一會他們要用這個把船拉回來。
船在海面上逐漸漂遠,直到百米之外,發動機熄火,才停下。
蘇啟遠遠的看著。
昏暗安靜的近陸海面上,只有月光灑落的波光粼粼。
不過,隨著時間流逝,漸漸的好像有海霧蒸騰,隨著烏云遮月,夜晚沒了光源,視野一下子就昏暗下來。
蘇啟眼前一片黑。
海面上的船,好像消失了一樣。
“啪嘰……”
一聲潮濕而黏糊糊的聲響,在黑暗中詭異的響起。
蘇啟沒來由一個哆嗦,雙手有點發涼,他似乎聽到了奇怪的低語。
“啪嘰……啪嘰……”
黏糊糊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個低語的節奏,讓他想起了云層下的食堂。
食堂發出的‘嘎吱……嘎吱……’聲,似乎也是類似的節奏。
這種聲音中,似乎總是夾雜著一種更加詭異的低語,它們隱藏在切實的聲音之下,不是通過耳膜,而像是直接污染進骨髓。
不可名狀,不可言說,卻令人渾身戰栗,仿佛大腦在震顫,有什么詭異在污染自己的思維。
蘇啟咽了咽口水,退了兩步。
退到安徒生身旁,小聲問道:
“那到底是什么?”
安徒生回答道:
“神秘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