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滿寵回到家里,就已經知道絕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他清楚,曹操是一個軍中缺糧,都能借糧草官腦袋平息軍兵憤怒的主兒,如今為了平息滿朝公卿憤怒,他的命又怎能不借?
滿寵回到府邸,招來妻兒見了一面,草草安排后事,然后準備了一杯毒酒。
這已經是最體面的死法。
正當府里哀鴻一片,商量為他準備喪事的時候,布圖卻帶領一隊軍兵闖了進來……
滿寵第一反應就是,布圖是劉平派來,看他自殺消氣的。
畢竟他把布圖當做嫌疑之人抓起來,拷打了那么久,劉平作為布圖的主人,讓布圖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前來看他自殺,是最解氣的事。
可他都已經要死了啊,劉平還以這種方式羞辱他,簡直就是小人得志的做派。
不過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他也是敢怒不敢言,畢竟還要為家人留條活路,這時候再放嘴炮也沒什意思。
萬沒想到,布圖一開口便是:我家主人有令,讓你戴罪立功,輔佐他追查奸細。
滿寵聽后都迷了,讓我戴罪立功,這么說,是劉平救了我?
可我剛剛得罪過劉平,他竟能以德報怨?
愣了半晌之后,滿寵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真特么小人……
再接下來,滿寵自然對劉平感恩戴德,言聽計從。
劉平讓他帶人埋伏在這里捉拿騎馬之人,告訴他那便是奸細派出的信使。
他雖然不解,但是不敢打絲毫的折扣。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真就在這里等到了騎馬人……
“你是束手就擒,還是等我動手?”
滿寵一揮手,幾十名軍兵把不寬的山路堵得嚴嚴實實,甚至里面還有數名弓箭兵。
對劉平來說,自然不可能只安排城門口那一處關卡。
事實上為了保險起見,他在所有通往徐州道路上全都埋伏了軍兵把守。
只要在這個時間,在這條路上抓到騎馬之人,都不用甄別,九成九就是給劉備送信的。
那信使情知不妙,趕緊勒住韁繩。
只不過滿寵埋伏的這地方是精挑細選的,兩山夾一溝,兩側山坡陡峭,騎著馬絕跑不上去。
信使趕緊撥轉馬頭,沿著山路往回跑。
滿寵身邊的弓箭兵彎弓搭箭,準備一箭將那信使射下來。
“且慢,你等可有把握,只射馬腿不傷到人?”滿寵按住當前弓箭兵的臂膀,沉聲問道。
幾個弓箭兵面面相覷,都不敢動了。
在這個時代,百步穿楊的射手是很難見到的,更何況在山谷之中亂流這么大,想要射中飛奔的馬腿,不是他們這種級別的弓箭兵能做到的。
“那就等等,要是把人射死,我等可就百死莫贖了,”滿寵見弓箭兵不語,也就知道他們沒有把握,可他此時最重要的是抓活口。
那人明顯只是個送信的,想要抓背后主使之人,必須從那人身上順藤摸瓜,繼續追查。
劉平給了他這個立功贖罪的機會,他要是把人再給不小心射死,死尸開不了口,如何追查下去?
那他就直接找個地方撞死算了。
那信使見滿寵竟然沒有追過來,不由心中竊喜,看來或許還能僥幸逃得一命。
結果剛剛升起這個念頭,陡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隨即他的身體便向前被拋了出去,而馬匹嘶吼一聲,已經摔倒在他的身后。
這山路上不知什么時候竟然已經布上了絆馬索。
而此時天近黃昏,視線不是太好,他急匆匆逃命,卻沒看見。
“抓住了,抓住了,”
緊接著便有十幾個軍兵從旁邊草叢中鉆了出來,瞬間把他撲到在地,壓得動彈不得。
原來這是滿寵布了一個口袋陣,放信使鉆進來,根本就不用擔心他能逃出去。
很快,滿寵便帶領手下人過來,看著五花大綁的信使,心里不禁大為佩服劉平的安排。
他查了一個多月,搞得灰頭土臉,最后連命都差點丟了,都沒找到什么重要線索。
劉平接任不過一天,便已經抓住了送信之人。
這兩相一比,頓時令他感到無地自容,怪不得人家年紀輕輕能身居如此高位,這本事就是令別人望塵莫及。
“看緊,不要讓他死了,”滿寵壓抑住心中狂喜,命令道:“押回去,立即審問。”
成功抓住活口,這案子就算破了大半了。
“諾!”
軍兵應聲,把那一臉絕望的信使捆的像粽子一樣,十幾名軍兵圍在旁邊,絲毫不敢大意。
他們也清楚這信使的重要性。
這時候突然有軍兵道:“滿府君,你看這人,好像情形不對。”
滿寵腦袋一大,仔細看去,只見那信使臉色越來越黑,現出痛苦的樣子,緊接著嘴角滲出一縷黑血。
“不好,這人服毒了,快快……”
滿寵頓時慌了神,萬沒想到這信使如此決絕,被俘后立即自殺。
想來,他剛才摔下馬來的時候,應當自知沒有逃出去的可能,早已經把毒藥塞入口中了。
可滿寵又不是大夫,連說兩個快字,也不知道服毒之后的人該怎么救。
事實上已經無需再救,因為那信使很快就雙腿一蹬,氣絕身亡。
像這種死士隨身攜帶的毒藥必然劇毒無比,就算華佗在旁,恐怕也來不及救治。
“混賬!”
滿寵氣急敗壞的將旁邊一塊石頭踢飛,沒想到最終還是出了紕漏,如今信使變成了一具死尸,如何順藤摸瓜,追查背后主使之人?
這等簡單的事都沒做好,如何有臉回去見劉平?
他稍稍冷靜一下之后,蹲在地下對信使尸體搜身,看看有沒有能證明這人身份的物件。
很自然就搜到了那封密信。
倉促之間,信使能服毒,卻來不及毀掉那封信。
滿寵仔細端詳,那封信用火漆密封,上面寫了“子仲親啟”四個字。
這竟然是寫給糜竺的信。
不過滿寵也沒敢打開,這種證物,他要交給劉平處置。
“滿府君,現在該怎么辦?”
有軍兵小心翼翼的問,平公子交代的抓人,他們竟然只抓住一具尸體,這顯然是把事情搞砸了。
滿寵沉思了一下,咬牙切齒的道:“抬上這具死尸,給我滿城找人辨認。
能確定這人身份者,賞萬錢。
隱匿不報者,與此犯同罪。
我就不信,這家伙是從許都憑空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