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本來是天底下權勢最大的那個人,可是劉協這個天子比較委屈。
他自從登基以來便輾轉在各個當權者手中做傀儡,手中就從沒有一天掌握過權利。
如若他甘心就這么庸庸碌碌過完一生也就罷了,偏生他不是那樣的性格,他心底還幻想著有一天能恢復祖先榮光,將那至高無上的權利重新奪回到自己手中。
可是眼前的現實卻讓他感到無奈,看來曹操也并非周公霍光那樣的人物,不會把兵權分給他分毫的。
目標與現實的差距,讓他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余事卿等商議吧,朕去看望孔卿,”說著,劉協便轉身,黯然離去。
“臣等,恭送陛下!”
曹操也意識到剛才情急之下對天子失禮了,可是如今的曹操已經不在乎這個。
待天子離去之后,他挺直身子,掃視眾人一眼,語氣森然道:“派人封鎖此府,沒有老夫與平兒允許,任何人不準出入!”
“諾!”
“諸君都散了吧!”曹操又看了一眼劉平,語氣稍稍緩和道:“平兒跟為父共乘一車,回府。”
“小婿遵命!”
劉平知道,岳父這是惦記著他剛才所說的平定徐州之策呢。
看著他們翁婿相繼離去的背影,曹氏眾屬官互相看一眼,心里均覺得,經過這一次查奸細,恐怕劉平在主公心中地位又進一層,地位再也無可動搖了。
不過他們也羨慕不來,畢竟劉平所立的功勞,他們也學不了。
馬車緩緩行駛,曹操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一言不發,車廂內氣氛有些沉悶。
過了良久,他才微微嘆口氣道:“平兒你可知道,為父自起兵以來,大大小小身經百戰,無論面對黃巾逆賊還是其他諸侯,無論形勢多么險峻,哪怕身邊敗至沒有一兵一卒,為父始終心存必勝之信念。
為帥者,如沒有必勝之念,未戰便已輸掉一半。
可是如今面對袁紹,為父卻心里沒了底……”
如今大戰在即,可是袁紹實力實在太強大了,手握四州之地,麾下精兵二十萬。
即使意志堅強如曹操,此時也感到了一絲絲恐慌,只是他不敢在下屬和家人面前顯露出來而已。
他作為曹氏領袖,要是連他都慌了怯了,那這場仗也不用打了。
只是在劉平面前不一樣,劉平即是他的女婿,又是他最為信賴的手下,而且見識非凡,深謀遠慮,當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索性卸下偽裝,將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曹操繼續道:“這一戰雖然兇險至極,我等只許勝,不許敗,如若敗了,我等將死無葬身之地。
為父已是這般歲數,死則死矣,為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與昂兒節兒等這些子女,畢竟你們還年輕……”
就跟普普通通的父親一樣,當面臨選擇,成為好事固然可喜,成為壞事卻怕連累子女。
只不過當前形勢也由不得他,他非選不可……
“岳父不必焦慮,此戰袁紹,我軍必勝,到時黃河以北,岳父將再無敵手,”劉平笑瞇瞇的說著,心里清楚,雖然官渡之戰曹氏勝的兇險至極,但勝了就是勝了。
運氣與機遇從來也是戰爭的一部分。
曹操卻無法預知未來發生的事,只以為劉平這是在為他寬心,于是欣慰的翹了翹嘴角,略帶玩笑道:“但愿如此吧,將來咱們翁婿再揮師南下,能平定天下也未可知,到時你王侯之爵也手拿把攥了。”
隨即他神色又凝重起來:“不過,現在最棘手的還是徐州劉備在后方,始終為我心腹大患。
昨日接到探報,袁紹親率二十萬大軍已向黎陽進發,我方首當其沖者便是白馬,為父即日也將親率大軍北上迎擊,并無力分兵徐州。
你說有計策拿下徐州,不知是何良策?”
袁紹大軍二十萬,而曹氏能抽調的軍隊全都加起來也不過五萬,即使曹操全都帶上,也未必是袁紹的對手,曹操一時間也沒想明白,劉平準備拿什么平定徐州。
要知道,劉備手下如今也有軍兵三萬,且有關張二位勇將,實力的確不容小覷。
“岳父自然知道,徐州也并非鐵板一塊,”劉平捏了捏下巴。
曹操在徐州城派有細作,關于徐州內部勢力也略知一二,微微點頭道:“誠然如此,此時徐州城內勢力分為三派。
以糜竺為首的豪族派執政,以曹豹為首的丹陽派掌兵,以陳珪為首的士族派監察。
劉備到徐州不過一年,根基尚淺,用這三派互相制衡,也算坐穩了徐州牧的位置。”
劉平眨了眨眼睛道:“據小婿所知,那丹陽軍兵并不受劉備信任,如今多受打壓,我等何不借丹陽兵之怨氣,挑起徐州內亂,則我等不費一兵一卒便可消除劉備之患。”
徐州原為陶謙所有,陶謙是丹陽人,故而陶謙執政時丹陽派大受信任,徐州軍兵之中丹陽兵也成為戰力最強的軍隊。
那時受打壓的是糜竺陳珪這些士族豪族。
只不過陶謙臨死卻沒有把徐州傳給兒子陶商或者陶應,反而在糜竺的諸般操作下傳給了外來戶劉備,由此劉備自然對糜竺感激不已。
再加上糜竺將妹妹都嫁給了劉備,此時糜竺所代表的的豪族派已經是徐州城第一大勢力,丹陽派那幫軍頭卻成了被打壓對象。
歷史上的曹豹的確受氣不過,想要反叛來著,結果為張飛所殺。
劉平覺得可以義務幫曹豹一把,助他造反成功,再捅劉備一刀子,那么徐州這個后顧之憂自然就解了。
曹操聽了劉平的計策之后,臉上卻依然凝重。
此時馬車已行駛到司空府門前停下,不過他卻沒有下車的意思,卻捏著胡須沉吟道:“計策倒是個好計策,不過曹豹也并非庸碌之輩,策反其起事反叛劉備,卻并非那么容易。”
曹豹怎么也是徐州一派領袖,領兵多年,久經戰陣,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說動的?
劉平卻堅持道:“反正此計對我方來說惠而不費,岳父試一試又有何妨?
曹豹要是不反,那就逼他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