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官員任命是察舉制,只要本身是孝廉,再有朝中高官推薦,便可入朝為官。
陶商早已被舉為孝廉,再加上孔融這個九卿之一引薦,當然可以獲得朝廷任命。
沒想到對面的陶商卻搖頭拒絕了,他苦笑道:“朝廷所用,皆為大才。
小侄一來名聲不顯,二來無寸功于朝廷,即便有世伯推薦,朝廷豈能用我這等庸才?
小侄還是不要去敗壞世伯名聲了。”
孔融聞言心中微動,左右看了一眼,神秘的壓低聲音道:“賢侄想要有功于朝廷還不簡單?
實不相瞞,朝廷早就有意對徐州用兵,若賢侄在城內做個內應,登高一呼,這大功還不手到擒來?
屆時甭說得到朝廷任命,就算封侯,重新被朝廷任命為徐州州牧也未可知啊。”
想來陶商已經落魄到來參加商賈舉辦的文會了,且滿腹牢騷,對父親當初的決定頗為不滿。
如今孔融給他提供這么個翻盤的機會,他還不趕緊應著?
“……世伯……這……這要是被劉備等人知曉,是要被殺頭的啊,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誰料到,陶商卻瞪大了眼睛,嚇得雙手猛搖,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世伯之言,小侄就當沒聽見,告辭,告辭!”
說著站起身,沖孔融拱了拱手,忙不迭的落荒而逃……
孔融看著陶商的背影,不禁呆立當場,過了良久才喃喃自語道:“虎父犬子啊,陶公祖一世英名,怎養出這么個膽小如鼠的東西。
既想得到好處,又不肯冒半點風險,天底下豈有那么容易的事?”
其實知子莫若父,陶謙早就看明白,他那兩個兒子不過是中人之姿,并非是那種能擔大事的人,故而把徐州讓給素有仁義之名的劉備,企圖保全族人平安富貴一生。
眼見陶商逃走,孔融不由得長嘆一口氣,那陶商空有沖天的怨氣,卻沒有膽量反叛劉備,看來劉平所托之事是黃了。
孔融出門,謝絕眾士子挽留,騎上馬直接回許都去見劉平。
此時孔融倒有些羞于見到劉平。
畢竟劉平查出真正奸細,洗脫他的冤屈,他卻連這點忙都沒幫上,想起來就令人懊惱。
“孔某受君之托,卻勞而無功,實在羞于啟齒。”
在劉府書房內,孔融坐定之后,趕忙窘迫的將陶商之事跟劉平說了一遍。
可是對面劉平卻滿臉春風的笑著道:“孔少府大功已成,何處此言?
待拿下徐州后,在下自會在天子駕前為孔少府請首功。”
“大功已成?首功?”孔融雖然文采斐然,但卻并不善于權謀,聽了劉平的話頓時滿頭霧水,明明沒有說動陶商,計策落空了,哪有什么大功?
“劉公此言從何說起?
孔某明明就白跑了一趟,寸功未立啊。”
“孔少府將那文章交由徐州士子傳抄,此事已成功大半,陶商雖然沒有答應,但孔少府之言在其心里也種下了一顆種子,其早晚都會為我所用。”
劉平抿了抿嘴,輕輕呷一口茶。
那些罵陳珪,捎帶著罵劉備的文章若在徐州流行開來,劉備必然不能相容,到時那些傳抄的士子多半要受牢獄之災。
陶商也是那些士子中的一員,必然脫不開干系,想獨善其身已經不可能了,說不定連丹陽軍將領都會被這件事情攪進去。
他們只需要坐等著看好戲就行了。
只可惜,孔融依然沒有明白劉平是什么意思,皺著眉頭道:“劉公怎么越說孔某越糊涂了……”
今日是陳珪六十大壽,陳府張燈結彩,大排宴宴。
前些日子,陳老頭一篇文章令曹操翁婿灰頭土臉,徐州掌權者自然揚眉吐氣,均感大快人心。
故而陳珪大壽,徐州上下頭面人物均答應親自到場祝賀,就連劉備也一大早就派人送來賀禮,明言午時過來喝壽酒。
一州州牧親自過來祝壽,這對陳府來說可是極大的榮光,上上下下頓時忙活的不亦樂乎。
料想今日必然盛況空前,廳堂自然坐不下,陳登指揮下人進進出出,將桌子都擺到了院子里。
好在今日陽光明媚,在院里也不怎么冷。
可是臨近午時,只稀稀拉拉來了十二三個人……
“元龍,你請帖都下到了么?”
看著就來這么幾個人,而且身份都不高,迎在門口的陳珪不免疑惑的問起兒子。
看時辰,賓客都應該都到齊了。
“兒自然都下到了,不見那么多人都送賀禮過來了么?”陳登撓了撓腦袋,疑惑的猜想:“莫非諸人都有要事牽絆,一時脫不開身?”
“一兩人臨時有事還有可能,怎么會同時有事?”陳珪瞪了兒子一眼:“還不趕緊派人去問問?”
“諾!”
陳登招手叫過來兩個奴仆,吩咐他們去相熟的人家打聽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剛剛吩咐下去,就見遠處街道上幾匹馬飛馳而來,正是劉備帶領關張二將到了。
陳珪長出一口氣,別人不來也就罷了,劉備可是他最重要的貴客,只要劉備來了,其他人可以不用管。
“借漢瑜公壽宴,劉備來討杯水酒喝,來遲勿怪,”劉備笑態可掬的跳下馬來,陳珪父子是徐州士人領袖,劉備也不得不重視。
不過他畢竟是一州州牧,是徐州城最高官員,自然要拖到最后到場,才顯得身份貴重。
“劉使君親自到此,頓使寒舍蓬蓽生輝,來得一點也不遲,快里面請。”
陳珪父子熱情的招呼劉備以及關羽張飛進到院里。
劉備率先進門,只見空蕩蕩的院里擺滿了桌子,卻只來了稀拉拉十來個人。
他不由皺了皺眉頭,看來還真是來得不遲。
“不知漢瑜公,壽宴定的是幾時開宴?”
“午時,”陳珪老老實實的答道:“可是不知為何,到現在人還未到齊。
不過劉使君身份尊貴,只要使君到了,咱們立即開宴,不等了。”
劉備是漢室宗親,又是徐州州牧,斷沒有讓劉備坐在這里等他人開宴的道理。
陳珪一聲令下,雖然只有這十來個賓客,但是酒菜依然擺了上來。
“漢瑜公字字珠璣,一篇文章,便令月旦評榜首易主,令許都驟起風云,可謂巨筆如椽,我等借陳府之酒,敬漢瑜公一杯。
祝漢瑜公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雖然來得人少,但是這些人依然舉起酒碗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