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東擊西之策是荀攸出的,雖然失敗了,但是曹操自有容人之量,絲毫沒有怪罪荀攸。
曹操行事便是如此,若是事情失敗,便主動將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若是事情成功,便將功勞分給所有參與之人,并且不吝賞賜。
如此才能保證手下放心做事。
而與之相比,袁紹的行為則恰恰相反,有功勞是他袁本初的,有過錯卻是手下人的。
這也就是郭嘉荀彧等人不顧袁氏禮遇,斷然離開鄴城,投奔曹氏的原因之一。
此時的荀攸便是被曹操的寬容大度所折服,他這幾天夜不能寐的看著輿圖思慮對策,早已熬的雙眼通紅。
“白馬雖在黃河之南,但卻離我中原腹地太遠,相反,離一河之隔,袁軍屯兵之黎陽倒是很近。”
荀攸指著鋪在桌上的輿圖,手指徐徐移動:“主公即使親率大軍救下此城,但想要守住,需時時數百里運送糧草。
而袁軍只需隨便派出一支小規模軍隊,襲擾運糧通道,我方根本防不勝防。
故而在下建議,干脆棄守白馬,另尋與袁軍決戰之地。”
“棄守白馬?”曹操凝神看著荀攸,他并非不能舍棄之人,為了防衛許都,他連整個兗州都能舍棄。
“公達之意,莫非是……敵進我退?”
“正是如此!”荀攸點點頭,手指指在輿圖的一個位置,篤定道:“官渡,地處鴻溝上游,瀕臨汴水,為許都北、東之屏障,是袁紹進軍許都之要津和必爭之地。
若主公移師官渡布防,則縮短我方補給線,拉長袁軍補給線。
故而在下認為,我軍應退守官渡。”
曹操沉默了,他此前一直想著扼守黃河渡口,以擊其半渡。
可難就難在千里黃河,渡口很多,他曹氏兵本來就少,不可能駐守每個渡口。
如今荀攸卻給他提出了一個全新的理念,主動放棄黃河天險,退守到離許都不遠的官渡,如此便能消耗袁軍補給。
曹操掃視了其他幾位謀士一眼,想看看別人的看法。
這時候郭嘉點頭道:“在下以為,公達之言有理,退守官渡,與我益處良多,在下贊同。”
同時,剛剛到來的荀彧也微微頷首,顯然對這個方略也是贊成的。
雖然其余幾位謀臣雖然也有反對,但是有郭嘉荀彧荀攸認可,曹操以為已經夠了。
更何況他本人也是戰略大家,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跟袁紹計較一城一池之得失,而退守官渡,好處是顯而易見。
于是心中下定主意,采納荀攸之言。
“既然如此,那就準備退兵,”曹操斷然說著,不過隨即卻沉吟道:“只是有兩件事需要安排。
其一,退兵之略,其二,白馬挽回。”
想要撤軍也不是隨隨便便能撤的,需要留下人斷后,要不然文丑從后面追著屁股打,五萬大軍很容易就成為潰兵。
可是用少量兵馬斷后,阻擊文丑五萬追擊的軍隊,這自然不容易辦到。
第二點,白馬雖然準備放棄了,可是那里還有劉延手下的五千軍兵,不能說丟就丟,總得派人接應一下,能挽回多少是多少。
可是顏良手下同樣也有五萬大軍,想要接應劉延,同樣不容易辦到。
這時候郭嘉在旁邊道:“眼前我方營內勇將甚多,可匹敵文丑之將也不少。
至于接應白馬之人……在下聽聞,平公子將丹陽軍帶往許都。
如今許都本就有大公子軍兵,主公何不安排平公子率軍前往白馬?”
曹操聞言點了點頭,嘆口氣苦笑道:“平兒剛剛拿下徐州,還沒在許都待兩天,卻又要踏上征程了。
不過……如今調用他手下軍隊,確乃上佳之選。”
曹操手下率領的是曹軍主力,就像捏起來的一只拳頭,自然能不分兵就不分兵。
最后與袁軍決戰,全靠這支軍馬了。
可劉平的丹陽軍是意外從徐州得來的,承擔這種襲擾、接應等非重要任務最合適。
“給平兒傳令吧,告訴他,不可輕易冒進,首先要保全自己。
至于劉延手下軍馬,能救出來多少是多少,即使一個救不出來也無需強求。
何時撤軍讓其自己定奪。
去吧!”
顏良手下那五萬軍隊也不是吃素的,而劉平手下只有一萬丹陽軍,萬一被顏良纏住,很有可能劉延沒救出來,劉平的丹陽軍反而被顏良吃掉,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曹操給劉平下的命令異常寬松,一切以讓劉平能率軍跑得了為基礎。
在能逃得掉的前提下,再考慮救援劉延。
軍令很快就傳到許都。
劉平接到軍令時,天已近黃昏。
他絲毫不敢怠慢,連夜整頓丹陽軍,準備明日清早便出征。
曹豹聽了雖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他此時身在許都,太史慈、張遼、徐晃等人此前更是明目張膽的去拉攏陶青等中低層將領。
劉平本就對那些中低層軍將有救命之恩,更何況軍內都是崇尚強者的,有太史慈、張遼這等級別的將領拉攏他們,他們不敢不從,自然一個個服服帖帖。
畢竟給了臉就要接著,要是給臉不要臉,那很有可能連頭都沒了。
所以此時曹豹對丹陽軍已經漸漸失去了控制,劉平對這支軍隊的掌控要遠勝于曹豹,做到令行禁止完全沒有問題。
只是令劉平感到困擾的,依然是不能速殺顏良。
讓他去救白馬,他自然要救的徹底,不能真如曹操所言,能救出來幾個算幾個。
歷史上的關羽解白馬之圍后,曹氏不止撤回了守軍,連白馬的百姓也一個不剩的遷往中原地帶。
世人均言劉皇叔仁義,打了敗仗撤軍要帶著百姓。
豈不知,曹軍撤軍也是帶著百姓的……
呂布呂琦父女二人,坐在魏氏榻前枯坐了一夜,只等著魏氏斷氣便開始發喪。
雖然劉平即將率軍出征,但是聽聞呂琦母親病亡也就在頃刻之間,看來他那“月華方”沒起到作用,所以劉平很人性的沒有征召呂琦。
此時魏氏已經傳好了壽衣,靜靜躺在榻上。
“父親,是我看花眼了么?”
天快亮的時候,呂琦突然揉了揉眼睛道:“我怎么看到母親睫毛好像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