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的創造力是普通人所無法想象的,任何領域皆是如此。
雖然馬鈞只有十六歲,比劉平還要小兩三歲,但是對于一個天才來說,這個歲數已經足可以完成,許多普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完成的事。
自從劉平把想法提出來之后,馬鈞便陷入了如何把這些想法付諸現實的沉思之中。
不管劉平剛才的話是不是真的,至少劉平是除他母親之外,第一個不曾笑話他口吃的人,也是第一個重視他的人,看起來還是個大官。
馬鈞覺得就單單沖劉平這份重視,甭說給他宅子,只要能給他跟老母親一口飯吃,就值得他一個受盡別人恥笑的窮苦少年結草銜環以報了。
當然,他現在還不知道劉平已經派人接他母親去。
他嘴上不說,但是心里還是深深的擔憂,那個在千里之外的柴門口,拄著拐棍等著自己回家的白發老母。
畢竟自己是母親活在世上唯一的盼頭,自己當初又是被官差當做奸細在母親面前給抓走的,她老人家不知能不能支撐下去。
馬鈞想著,自己就算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要盡快把這少年公子的想法實現,那樣就或許可以提點條件。
譬如,借點錢,給母親送回去……
右扶風曾是漢都三輔之一,當年也曾較為富庶過,只不過漢室衰微之后,這里成為各家勢力爭相搶奪之地,戰亂頻發,如今變得早已十室九空。
在右扶風南部,毗鄰五丈原,有個叫馬冢的地方,馬姓人不少。
據說是當年馬服君趙奢之后,為避禍亂,所以以先祖封號為姓,改姓了馬。
不過,不管傳說中先祖有多么榮耀,但是依然改不了此間馬氏早已淪為社會最底層的事實,往上推幾輩都找不出一個做官的。
馬鈞就是在這里一個叫北馬村的小村落里。
破敗的村東頭,兩間茅草小屋勉強立著遮風擋雨,低矮的籬笆墻勉強能分出內外,兩根胳膊粗的木棍頂著一簇茅草,算作門樓。
此時一個身著滿是補丁粗布麻衣的白發蒼蒼老婦人,雙手拄著一根木棍,搖搖欲墜的翹首望著前方,那延綿不見盡頭的長路,發出一聲聲的哀嚎:“兒啊!”
她的兒子馬鈞,就是被幾個官差不由分說從這條路上帶走的。
這老婦人自幼喪夫,為了不讓兒子改姓,她終身沒有改嫁,靠為大戶人家洗洗補補,終于將兒子拉扯成人。
若說其中艱難,恐怕講三天三夜都講不完。
可是,她實在想不明白,兒子長這么大,連村落都沒出過幾次,怎么可能是奸細?
這一定是有人冤枉兒子。
只是她一個孤老婆子,就算明知道兒子是被冤枉,又能怎么樣?
“兒啊,你什么時候能回來?”
馬母眼淚早已哭干了,這幾天一直站在這里,要不是還有幾個好心鄉親送來稀湯續命,或許早就已經餓死了。
“馬婆婆,鈞兒恐怕是回不來了,您還是想想有什么親戚可以投靠,我們湊幾個人把您送過去。”
這時候,僅留的幾個鄉親在馬母身邊勸解,若是任由馬母在這里苦守著,也堅持不了多久。
看她那么可憐,鄉親們也于心不忍。
“是啊,馬婆婆,這個世道,咱們孩子的命在那些大人物眼里,還不如一根稻草。”
“他們說是抓什么奸細,我看就是抓鈞兒去當兵去了,前幾天鄰村就有后生被抓過。”
“戰場上刀槍無眼,鈞兒那體格,哎……還是早想后事吧……”
幾個老婦人搖頭嘆息,突然她們看向旁邊一個穿戴還算周正的老者,“三叔公,你是咱們的亭長,你怎么不去打聽打聽,他們為什么抓人?”
“我這個亭長,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你以為上面大人物會在意?”
三叔公瞪著眼睛急道:“再說,我確實還打聽過,來抓鈞兒的還真不是為了去當兵,據說是許都派來的人點名抓的。
許都你們知道么?
那是皇帝住的地方,個個高官顯爵,我一個亭長哪能說得上話?”
眾人知道三叔公說的沒錯,事實上有許多人無緣無故被抓,然后杳無蹤跡,家人也是無處討要說法。
這在這個亂世太普遍了。
三叔公嘆息道:“老嫂子,他們說的沒錯,鈞兒被許都來人當做奸細被抓,鈞兒話都說不利索,又無法辯駁。
咱們小門小戶,胳膊是扭不過大腿的,孩子大概已經兇多吉少了。
你看看還有什么親戚可以投靠,我找幾個人把你送去,我能做到的,也就這些了。”
“我哪兒也不去!”
馬母拄著拐棍的雙手微微顫抖,皺紋遍布的臉上滿是決絕道:“我要是走了,鈞兒死了之后,魂兒找不到家門怎么辦?
我家鈞兒口齒不伶俐,問路不方便。
我要在這里等鈞兒的魂兒回家,哪怕我餓死在這里,也要等!”
眾鄉親聞者無不落淚。
這是什么世道,竟然欺負到了孤兒寡母的頭上?
突然,遠處煙塵彌漫,似乎有無數的馬匹飛馳而來。
這北馬村不是什么戰略要地,山路上從來沒出現過這么多馬匹,眾鄉親看了無不疑惑。
待馬隊漸漸行近,見過一些世面的三叔公突然驚叫道:“那是太守的車駕,太守怎么會到咱們這窮鄉僻壤來了?”
馬母聽到“太守車駕”四個字,突然來了精神,拄著拐杖顫巍巍的走到路中央,跪倒,撕心裂肺的高聲哭嚎道:“民婦冤枉,求使君為民婦做主,民婦冤枉……”
雖然馬母不知道太守是個多大的官,但是她已經走投無路,只要是個官,她就要上前喊冤。
前方車隊里,扶風太守恭恭敬敬的道:“滿府君,前面便是馬冢北馬村,平公子所要接的馬鈞之母便在前面村里。”
“快,耽誤了公子軍令,我等全都吃罪不起,”滿寵面無表情道。
“是是是!”太守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
論級別,他不比滿寵低,但滿寵那是做過許縣縣令的人,如今又在劉平麾下效力,論地位實在天差地別。
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