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雖然感覺心里委屈,但還是率領一千軍兵,向那未知的北方出發了。
一路上那支軍兵士氣也不怎么高,畢竟此次前去,就代表著他們從此便脫離了精兵序列,一應待遇自然也會降低不少。
他們平常又不比別人訓練的差,戰場上的人頭功也不比別人少,憑什么看不起人?
這其中怪就怪陶青偏偏選中了自己。
陶青率領這支牢騷滿腹的軍馬,按照劉平給他輿圖上標注的位置,曉行夜宿,一路北行,如同奔赴刑場一般。
他們越往北走,周圍越是荒涼,隨之心里也越來越沉。
定邊有“東接榆延,西通甘涼,南鄰環慶,北枕沙漠”之說,本就處在荒漠邊緣,在這后漢時代,已經算是邊陲了。
等他們到達的時候,看到周邊寸草不生,荒無人煙的環境,心里更是沉到了極點。
“將軍,此地如此荒涼,您確定主公說的就是這兒?”一個親兵苦著臉問陶青道。
陶青低頭仔細端詳輿圖,點頭道:“照圖來看,應當是沒錯。”
“可是此地連個鬼影兒都沒有,主公養尊處優,應當沒來過此地,他又怎能知道這里能產鹽?”
“是啊,要是咱們挖了半天,下面沒有鹵水,豈不白忙活了?”
“你們傻呀,要是真的挖不出鹵水,咱們不就能回去了么?”
“對哦!言之有理。”
眾軍兵想通這一點,頓時雀躍了起來。
誰愿意整天待在這荒漠邊緣吃沙子?
要是在此地挖井,挖不出來鹵水,那這就不怪他們了。
他們當然可以名正言順的回長安了。
“都別吵了,趕緊開始吧,”就連陶青也覺得這幫軍兵說的有道理,于是高聲道:“誰在家里挖過井,趕緊選個位置開挖。
若是所選位置得當,本將軍重重有賞。”
挖井也是一門學問,善于選址的人能根據地勢分析出地下水脈,選址在水脈豐富之處,所挖出來的井,水頭便足。
“小的家世代挖井,讓小的來。”這時候有個機靈的小校,舉起手來,訕笑道。
“那還不趕緊的?”
那小校從懷中取出一個羅盤,四處看了看,然后煞有介事的盯著羅盤,口中念念有詞道:“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
“等等!”陶青怒道:“你特么確定你家是挖井的?”
“是……是……這是小的家祖傳手藝……”那小校嚇得臉色煞白。
“混賬,我看你家是祖傳盜墓吧,”陶青氣的火冒三丈,墓穴一般都會選在干燥之處,若是以找墓穴的手法去選址挖井,能打出水來才怪。
“小的家……的確會分金定穴,不過也會選址挖井。”
“行行行,姑且信你一回,打不出來水再找你算賬,”陶青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即使明知道這小子是個盜墓世家,但畢竟是他手下軍兵,這兵荒馬亂的,他也沒必要去處置。
再說,他除了相信眼前這個盜墓賊傳人,也沒有別的辦法。
那小校效率倒是極高,拿著羅盤瞬間便在方圓十數里的地方定了七八個位置。
陶青一聲令下,眾軍兵掄起鐵鍬、頭,在那些位置同時開始向下挖。
畢竟一口井也說明不了問題,圈定那么大的范圍,若這七八口井挖出來的都是清水,而非鹵水,他便可以回去也向劉平交差了。
他也覺得,剛才那幫軍兵分析的沒錯,以劉平那么高的身份,怎么可能來過如此荒涼的地方?即使來過這里,又安知這底下到底是不是鹵水?
坐在書齋里,在輿圖上隨便點個地方,告訴他,這里能打出鹵水曬鹽,這聽著怎么那么玄幻?
軍兵們為了能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挖的很賣力,深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下走。
陶青作為這支隊伍的主將,在那些井的中間扎下營地坐鎮。
“將軍,出水啦!”隨著一聲叫喊,第一口井被挖出了水。
“怎么樣,怎么樣,水是什么味道?”陶青連忙跑了過去,趴在井口,向下看去。
只見井深大約有兩三丈,底下還有數名軍兵正在忙手忙腳的堵泉眼。
按照挖井的做法,挖到一個泉眼的時候要先堵上,保持井內干燥,然后繼續往下挖,直到挖出兩三個泉眼的時候,才同時把泉眼打開,這樣能保證井里的水頭足。
看來那小盜墓賊沒有騙人,此地挖到的第一個泉眼就水量十足,那些軍兵忙手忙腳,都有些要堵不住的架勢。
不過早有人提前給陶青接了一桶出來。
陶青這兩天肝火旺,也當真是渴了,于是用雙手捧了一捧水,狠狠的喝了一口。
“噗——”
他剛剛含在嘴里,還沒咽下去,張口便噴了出來,苦著臉道:“這水怎么是這種味道?”
他吧唧吧唧嘴,舔了舔口中殘余的部分:“好咸,齁死我了。”
“莫非……這真的是鹵水?”
眾軍兵看著陶青尷尬的樣子,卻也不敢笑,圍過來看那水桶中的清水,跟普通井水好像也沒什么兩樣。
用手指蘸了蘸,含在嘴里,的確很咸。
“只是不知道,這水里能不能曬出來鹽呢?”
他們這些人出身自丹陽,那丹陽郡又非產鹽地,所以沒人見過曬鹽。
“能不能曬出鹽,只能試試才知道,可是要等曬干這桶水,恐怕時日不會短吧,”
陶青看了看頭頂的大太陽,雖然秋老虎肆虐,這地方風也很大,但是讓這么一桶水自然曬干,那也并非朝夕就能完成。
“小的到有個主意,”旁邊有親兵道:“將軍只是要試試這桶水能不能曬出來鹽,其實完全不用曬啊,將軍將水倒在鐵鍋里,底下生上一堆火,用不了一個時辰,水就干了,有沒有鹽,一看便知。”
“你真他娘的聰明,”陶青忍不住贊嘆了一句,然后指揮軍兵把做飯的鍋灶拿過來兩口,支上,將那桶水倒入,底下點上一堆火。
不多時,水便燒開了。
陶青看著那翻滾的開水,心里同時也在七上八下。
能不能出鹽,就全在這一鍋了。
要是試上所有井內的井水都不能出鹽,他便立即率軍回歸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