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仆婦威脅的話,令韋素身子劇烈顫抖起來。
她知道那些話也并非虛言,那韋氏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在韋家后宅內說一不二,平常甚至連她父親都要俱上三分。
而韋素的母親,身份則卑微到了極點,原來只是韋宅的一個婢女而已,生下她又是個女兒身,在后宅幾乎是個透明般的存在,僅僅比婢女稍稍高那么一絲而已。
韋氏想要刁難她母親,簡直有一百種辦法可選。
甚至根本不用選,只需要流露出絲毫對她母親的不滿,立即就會有溜須拍馬之人前去做槍頭,前去刻意為難,以討得韋氏歡心。
這樣的苦頭,以前她在韋宅也沒少吃。
如今她氣急之下,懟李仆婦倒是痛快了,可是卻把母親給害了。
“你說吧,到底要我怎么做?”韋素只得低下頭,在李仆婦面前忍氣吞聲。
“還用問么?”
李仆婦見韋素低頭了,更加深了韋素在此不受寵的判斷,于是架子也端了起來,凜然道:“你要留心,去打聽一下,那位大王手中到底有多少糧食。
他到兩個月頭上,是準備先還上一半,還是壓根兒打算一粒不還?
他到底準備什么說辭,這些都要打聽到,免得他到時強詞奪理,家主沒有防備。
總之,要讓家主做到知己知彼,明白么?”
韋氏所有族人都覺得,劉平畢竟是朝廷封的秦王,也不可能無賴到張口不認賬的程度,即使拒絕歸還,必然也要找好恰當的理由。
韋胄要是提前知道了劉平的理由,自然就會想好駁斥的語句,不至于到時候無話可說。
“可是……那些事何等機密,我怎么能探聽得到?”韋素緊緊的咬著嘴唇。
李仆婦給韋素攏了攏散落下來的頭發,然后手指在她臉蛋上輕輕刮了刮,皮笑肉不笑道:“這么好看的臉蛋兒,不知道怎么用么?
為了韋氏,他即使不找你,你也要想辦法誘他,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男人嘛,只要讓他歡愉,男歡女愛之后,有什么話套不出來?
就看你用不用心罷了,聽話,好好把自己梳洗打扮一下,然后去投懷送抱。”
“這怎么可以?”
聽李仆婦說的如此露骨,韋素又羞又惱,面紅耳赤,心跳的厲害。
劉平沒讓她侍寢,她雖然心底稍稍感到有些失落,但是還從來沒想過,主動去色誘一個男人。
她雖是庶女,但從小受到的教育也不允許她那么做。
讓她為了韋氏獻身也就罷了,還讓她主動,這也太羞恥了。
突然李仆婦對韋素的神色變得異常恭敬,屈膝施禮,柔聲訕笑道:“夫人交代小娘話就那么多,另外夫人還交代,讓小娘好好保重身子,小娘若是有什么話回給夫人,這就請告知奴婢。”
韋素一側身,只見遠處劉平正踱步過來。
怪不得李仆婦變得如此乖巧,看來她們也就拿捏住自己的軟肋,在自己面前有本事,真正對這位大王那還是忌憚的。
其實,韋家的人怎能不忌憚劉平?
劉平畢竟是坐鎮一方的諸侯王,在這諸侯混戰的時代,諸侯王手中握有生殺大權,跟皇帝也沒什么兩樣。
而韋家人之所以敢如此對韋素,那完全是基于對劉平根本在關中立不住腳的判斷。
韋家只要能把糧食要回來,管他關中是誰的底盤,也不會管韋素這個庶女的死活。
“沒有什么可交代的。”韋素搖了搖頭。
李仆婦臉上笑的跟朵花兒一樣,笑道:“如此,奴婢就告退了。夫人隨時盼著小娘空閑的時候回去,跟小娘好好敘敘舊。”
她隨即看到劉平,裝作大驚失色的樣子,趕緊行禮道:“參見大王,不知大王駕到,贖罪,贖罪。”
劉平擺了擺手,李仆婦意味深長的看了韋素一眼,倒退著離去。
“你怎么了?”劉平陡然發現,韋素的臉上似乎有淚痕。
平常這丫頭太勤快了,不讓她打掃,她硬是一個人把整個院落收拾的整整齊齊,把劉平衣服也給洗的干干凈凈。
劉平好幾次都見她在遠處自己揉腰肢。
一個年輕女子,雖然是庶女,但平常定然也是養尊處優的,突然要做幾十個下人該做的事,豈能不累?
可是劉平讓軍兵打掃完了,她總是還要再打掃一遍。
時間長了,劉平也拗不過她。
只能盼著將來關中有民眾了,可以招募仆役婢女入府,就能把她替換下來了吧。
雖然韋素強行做這些雜事,但是在劉平心里,從來沒把韋素當成一個下人來看,而是“他的侍妾”之一。
此時驟然見韋素流淚,劉平不免氣的火冒三丈,厲聲道:“是誰氣你了?是不是剛才那仆婦?”
韋素平常見劉平和和氣氣的慣了,此時驟然露出殺伐之氣,似乎突然之間換了個人一般,不禁把韋素嚇得倒退了兩步。
“沒……沒人,是我自己迷了眼睛而已。”
這謊言說的半點水準都沒有,劉平一眼就看破了,也猜透那仆婦的來歷,于是語氣冰冷的道:“你韋家好大的膽子,敢到本王府上來欺人,難道覺得本王不會殺人么?”
對于這些門閥士族,千萬不能慣著,你越是尊重他們,他們越覺得你離開他不行。
劉平這秦王府剛剛開張,還沒有任何勢力滲透入內,將來像韋氏這樣的士族,能用自然要用,但是也并非非用不可。
而如今,韋氏的某些做法,有點觸碰他的底線了。
“大王……他們……他們問小女,是不是大王真的不準備還那些糧食了?”韋素突然雙膝跪了下來,淚流滿面的主動向劉平坦白:“小女不想騙大王,他們是想讓小女從大王那里探知,大王拒還糧食的借口是什么。
可是小女真的沒有向他們透漏任何大王的信息啊。”
韋素從來沒有感覺過一個人身上的氣勢可以如此嚇人,似乎他說要殺人,便真有人血淋淋的倒在面前一般。
不過知道這股殺伐之氣是因她而生的,心里卻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眼前這大王如此惱怒,那是在她受氣而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