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滅蓮!一瞬九百生滅!”左玉衡如狂風中的殘葉,身體表面半透明真元護罩不斷凝聚又不斷破滅,最后與鮮血一同狂噴而出的是這句驚駭欲絕的話。
巫森在三人中實力最弱,被轟擊得最遠,就掉在羅霄身前不遠處,聞言抬起蒼白驚駭如鬼的面容,下巴及花白的胡子全是黏糊糊的血漿,顫聲道:“法……法寶!”
“不是法寶!”三特使中,只有宮傲白在這近乎毀滅的力量前還沒倒下,卻也不是站著而是柱劍半跪,即便如此也比兩個躺下比賽噴血的同伴好多了。
宮傲白伸指抹去嘴角溢出的鮮血,慢慢站起,右手的法器級靈劍斷成數截,左手則握著一顆罕見的上品靈石,不斷吸取靈氣補充周身明滅不定的護罩,面容蒼白,眼睛死死盯著巴音上師手中之物,斷然道:“這不是法寶‘生滅蓮’,否則我們一個也別想活!”
前方十丈之外,巴音上師手里虛托著一枚晶瑩小巧的蓮花狀寶物,寶物虛懸手心,不時沉浮,綻放出一圈圈毫光。或許是之前恐怖一擊耗盡了能量,毫光明滅不定,漸漸黯淡,嗒地一下輕巧落在巴音上師手心。
巴音上師微微一笑,贊嘆不已輕撫蓮花寶物:“還是九殿下有眼光。不錯,這不是法寶,而是高階靈器‘偽·生滅蓮’。嗯,也就是法寶生滅蓮的仿制品,每次使用都需消耗兩塊上品靈石,殺傷力只有生滅蓮的十分之一,而且無法像真正的法寶那樣無限次使用,它只能使用三次……”
宮傲白眼神如錐:“那么,現在是第幾次?”
巴音上師沒有回答,臉上的贊嘆轉為遺憾,就這一會功夫,手心的“偽·生滅蓮”就像沙雕一樣,粉碎成一粒粒細沙般的晶狀物,落滿他的手心,輕輕一握,無數晶屑從指縫沙沙飄散。
確實,不需要回答了。
宮傲白三人無不暗暗松了口氣,若是再像剛才那樣來一下,他們絕對死個定定。
巴音上師拍去手掌的碎屑,好整以暇道:“偽·生滅蓮是毀了,但以三位的狀態,還會是我的對手么?”
宮、左、巫三人臉色難看,更有著難掩的屈辱怒火,他們都是修真者,怎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會被一個“準修真者”逼到這個程度。
巴音上師身為半妖,天生靈根,本身確實是修真者,但他與三大特使不一樣,他身負使命,為妖族布局下域,在這方天地呆了近一個甲子之久,實力早已跌到通靈境,這是天鏡域所能容納的最高境界,這個境界有個專有稱呼“半步修真”,又稱“準修真者”。
而三大特使剛到下域不過數日,依然保持修真者的修為。論實力,巴音上師別說一挑三,就是一對一都懸。然而無論是武者、武士還是修真者之間的戰斗,決定勝負的并不僅僅只是實力。環境、靈器(法器)、狀態、運氣等等都是足以改變戰局的重要因素。
巴音上師從派遣使者團時就知道自己有可能對上修真者,而上位妖族為了保障巴音上師能順利完成任務,也下了不少血本,指令中域下屬分支派遣密使送來了好幾件高階法器,以便巴音上師能與三大修真者抗衡。
已經成為羅霄戰利品的界珠,就是其中一件。
同是高階法器,攻擊型的“偽·生滅蓮”比界珠恐怖多了,以有心算無備,又是突然襲擊,以三大修真者的強橫實力,都吃了大虧。
眼下左玉衡重傷,巫森更是失去再戰之力,就連宮傲白也受了不輕的內傷,并且因對抗“偽·生滅蓮”的強大破壞力而消耗大量真元,以至不得不動用身上唯一一塊上品靈石補充靈氣。這可是他的保命本錢之一,就這么消耗在這里,當真是又心疼又惱火。
宮傲白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拳頭,指縫間已枯竭的靈石粉末簌簌而落,飄散在風中,眼神幽冷:“巴音,你在下域呆太久了,以為通靈境就縱橫無敵,看來有必要讓你重溫一條中域鐵律——修真之下,皆是螻蟻!就算是虛弱到極點的修真者,也不是強壯的螻蟻能戰勝的!”
巴音上師一臉譏誚:“好像確實是這樣……不過,我是天生妖靈根。你呢?貌似是從武者、武士,一步步修成修真者吧?螻蟻翻身了卻鄙棄螻蟻,你這個人比我這個半妖也強不到哪去。”
宮傲白被反打臉,眼角一陣抽動,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再不多言,伸出一根修長白暫的手指,向前一戳,指尖激射出一道濛濛的真元之力,飆射十丈之外的巴音上師胸膛。
巴音上師同樣伸出一根手指,射出一道半透明光柱,與宮傲白的真元之力于半空相撞。
空氣摩擦出劇烈的滋滋聲,星光點點濺射,兩條半透明絲線仿佛互相吞噬,不斷消融,但可以明顯看出,巴音上師那條絲線消融得更快,這樣的結果就是宮傲白的真元之力不斷逼近。
正當巴音上師苦苦抵擋之時,左玉衡突然一躍而起,抖手彈出一把折扇,扇骨長三尺,幾乎等同于劍的長度,扇面展開,銀光閃閃,形如巨斧,真元繞動,氣勢逼人
,顯然也是一件法器。
刷,扇斧脫手,匹煉也似斬向巴音上師腦門。
巴音上師右手掇掌成刀,一記真元刀氣撕裂空氣,狠狠迎向扇斧。
真元相撞,仿佛銀瓶炸裂,波光四溢。
一道白影激飛,深深切入堅硬的石壁,正是扇斧,而左玉衡發出這一擊之后,力盡萎頓,跌伽而坐。
宮傲白立即抓住巴音上師分神之機,全力灌注,真元暴漲,瞬間將巴音上師的真元光柱擊散,洞穿手掌,真元之力猶勁,再穿過手臂,激射到其身后,嗤啦一聲,似乎劃破了什么東西。
巴音上師悶哼踉蹌,手臂擺動明顯與步調不協調,顯然是被廢了。
這個時候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好機會,然而,宮傲白卻定定站住,一動不動,雙眼越睜越大。
左玉衡也放棄療傷,完全不顧可能因此留下身體隱患,一下蹦起,一霎不霎盯住前方。
就連原本重傷難起的巫森,也像服了妖靈之血的妖物一般,騰地坐起,綠幽幽的雙瞳,死死盯住前方。
巴音上師也被這幾個人的舉動搞懵,單掌豎胸,保持戒備,慢慢轉身,驀然渾身劇震,臉上表情揉合了激動、狂喜、不敢置信等等難以言說的情緒,喉嚨咯咯作響,竟發出不聲音。
龍穴深處,幽暗陰森,那張合二為一的血獒秘圖靜靜覆蓋在一個凸起之物上,明滅不定的熒石微光偶爾映照,不引人矚目。
然而此刻,血獒秘圖被真元之刃一分為二,頓時光芒大放,而所有人的目光正是被這光芒所吸住。
因為光芒太盛,反而讓人看不清具體事物,但那輪廓還是隱約可見。
一面銅鏡大小的鏡子狀事物,光芒耀眼,亦真亦幻,隱見一條龍形光影與一抹彩鳳流焰,環繞鏡子盤旋浮掠,美輪美奐,神秘動人。
然而這都不是最吸引人的,真正令在場四人震撼的是,四位修真者,在這面神秘鏡子面前,都感受到一股絕對威壓,一身真元之力隱隱有失控的跡象……
“法寶……不!不是!這是、這是、這是……”這一刻的宮傲白早已沒了瀟灑俊朗之態,喉結上下滾動,原本清朗悅耳的聲音變得異常干澀難聽,好似沙子劃鐵鍋一般,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
“這、是、仙、器、天、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