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見過湘云妹妹。”
“聽說你把修國府的奴仆打斷了手腳?”
榮禧堂正廳內外一片寂靜,劉玄隱約仿佛聽到了一只烏鴉從東檐飛到了西檐。
“沒錯,是我叫兩位手下打斷的。”
“你膽子真大,你不怕修國府和繕國府嗎?”史湘云歪著腦袋問道。
“我怕什么?我這么做是為了修國府和繕國府好。如果我不把那六個惡奴的手腳當場打斷,兩府和四位公子的懲戒就不止那些了。”劉玄微笑著答道。
“明哥哥果然有任俠之氣!”
只是隔著一層帷帳,外屋的人能清楚聽到內屋的談話。聽到劉玄的話,賈赦和賈珍還是一臉尷尬之色,賈政的臉上則一臉憤慨之色,不知是憤慨世交的兩公府被剝了面子,還是憤慨一向傾慕的貢生被權貴打了。賈璉似乎明白了一點什么,卻似乎又沒有明白,一臉的迷茫。賈寶玉的神情跟林黛玉神似,除了驚訝外,估計應該是打人是不對的,怎么能夠這么暴力呢?我們要用愛去感化他們。
唯獨賈母若有所思,她在劉玄身上掃了幾眼,閃過精光,又突然間想起什么事,失望之色如同跳躍而出的魚兒,迅速消失在波瀾不驚的大海中。
劉玄卻發現,在婦人中,除了賈母,唯獨尤氏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然后恢復常色,繼續低著頭。其余邢夫人、王夫人一臉的冷漠,璉二嫂跟她老公一樣,似乎摸到什么,卻怎么也抓不到手。
秦氏則一臉吃驚的樣子。她鮮紅性感的嘴唇微張,露出幾顆貝齒。眼睛里流溢出的光彩,就像春夜中的月光,照在微瀾的湖面上,隨著波浪蕩啊,蕩啊,蕩得人心癢癢的。
真是尤物可人兒啊。
“云姐兒,不要鬧了。”賈母果斷打破了寂靜,繼續介紹道,“這是探春姐兒,你二世伯的女兒。”
只見賈探春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面,俊眼修眉,顧盼神飛,自有一股英氣。
“這是東府敬老爺的女兒,名喚惜春。”
賈惜春年紀最幼,除了粉嫩圓潤之外,根本看不出什么來。
聽人說,賈府幾位小姐都有如仙女,今日一見,果真是仙人,仙人板板啊,完全沒有長開,站在秦氏旁邊,幾乎都成了綠葉。
介紹完后,賈母讓劉玄坐到身邊,拉起了家常。邢夫人和王夫人以下,在旁邊陪坐著。賈赦、賈政、賈珍等人在外屋也坐下了,各自聊著天。
“你家老太太現在身體如何?”
“回老太太的話,家祖母身體安康,能吃能睡,在遼陽城府里過得好得很,有勞老太太牽掛了。”
“遼陽城天寒地凍的,苦寒之地,我那可憐的妹妹啊。”賈母嘆息道,可能在她眼里,京師和金陵之外的地方,都是窮苦的鄉下地方。
劉玄連忙岔開話題。
“老太太,家祖母也十分想念老太太,經常念叨著。這次聽聞孫兒入京讀書,便置辦了些禮物,叫我帶來,孝敬給老太太。家父家母也幫忙置辦些禮物,送給兩位世伯,幾位世兄和妹妹。遼東苦寒之地,比不得京師繁華之所,禮物粗陋,不堪入目,還請老太太和世伯、世兄和妹妹們笑納。”
“你家老太太和老爺太太們真是有心了。那就叫他們傳上來。”隨著賈母的開口,自有婆子小廝下去招呼。
不一會,有小廝抬上六口箱子,一一擺在堂中。劉玄走到箱子跟前,一邊打開一邊介紹道:“這里有百年老山參兩根,上好天字號山參十根,地字號山參二十根,孝敬給老太太的,祝老太太長命百歲,福壽安康。”
“這里有冰海白狐皮十張。遼東沒有好裁縫,怕浪費了好材料。所以送給老太太和幾位太太嫂嫂妹妹們自用。”
“是極北之地的冰海白狐嗎?”璉二嫂忍不住搶問道。
“沒錯。璉二嫂是識貨之人。這些都是極北之地的冰海白狐皮,完好無損,皮毛溫潤如玉,穿著身上就跟端著一盆火,所以也被稱為火狐皮。”
“啊呀,這種白狐皮,京師也是少見,我倒要見識見識。”璉二嫂先沖了上來,邢夫人和王夫人隨即也跟了上來,一人撫著一塊白狐皮,細細地摸著,臉上全是喜愛之色。
璉二嫂拿了一塊最好的白狐皮,送到賈母跟前,“老太太,您看,這真的是一張再好不過的白狐皮,上面一個眼兒都沒有。這皮毛滑溜的,就跟抹了一層油一般。老太太,可不能小氣,一定要給我一張。”
“少了誰的,也不能少了你這鳳辣子的。”賈母大笑了。
“虎皮兩張,熊皮兩張,紫貂皮三十張,鹿茸十對,普通東珠四斛,滾盤東珠一盒…”隨著劉玄報出物品明細,眾人都圍了上來。賈母干脆叫人挑開帷帳,讓賈赦、賈政、賈珍、賈璉、賈蓉也進來看看。他們這幾位圍著熊皮、虎皮以及高麗的銅器、東倭的漆器折扇等物件,在評頭論足。
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則圍著山參、狐皮貂皮等物件,邊摸邊看,嘴里還驚嘆道,有些日子沒見到這么好的皮毛了。
賈寶玉則和秦氏以及幾位妹妹圍著東珠、珊瑚等物件在看。
“林妹妹,你看這走盤東珠,每一顆都一樣大小,真是十分罕見難得。要是讓巧匠們打成珠簪子,妹妹們,還有蓉兒媳婦都帶上,想來必定是‘云鬢花顏金步搖’。”
秦氏聞言不由一笑,猶如一夜春風來,滿園桃花皆盛開,天地之間全被這粉色充斥滿。賈寶玉不由看得癡呆,手里的走盤珠差點掉到地上,幸好被賈探春一把接住。他這模樣,姐妹們見得多了,也不以為然,倒是林黛玉鼻子一哼。
“這遼東還是苦寒之地,只出這腌舎之物。萬萬出不了茶葉、瓷器、絲綢和書畫,這些匯集天地靈氣的物件。”
劉玄在旁邊都聞到了飄來的檸檬酸味。不過他只是一笑,沒有反駁林黛玉這尖酸刻薄的話。就在剛才,他也被秦氏的風采給晃愣了一下,不過瞬息間就反應過來了,然后繼續悄悄地觀察著眾人的神情表現。
細心敏銳的劉玄赫然發現,剛才秦氏展顏一笑時,賈珍差點把手里的高麗銅器給掉在地上了。隔這么遠,他居然還注視著自己兒媳的一舉一動。劉玄看了一眼站在他旁邊,沒心沒肺在跟賈璉一起評價虎皮的賈蓉,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秦氏,心里暗暗罵道,你這個老色鬼!
“璉哥兒,天色不早了,開席吧。你們爺們去外面一桌,我們女眷在內屋坐一桌。寶玉,你去外面那一桌,替我好好敬明哥兒幾杯。”
當朝雖然還有前唐周遺風,而且劉玄前來,為了顯示通家之好,相見女眷也是應該的。但喝酒吃飯就不好再在一桌上了。
分坐好后,沒有老太太壓陣,又沒有女眷們礙眼,幾位賈家老少爺們就開始話多和放肆起來。
“明哥兒,平日可喜好什么?”賈赦問道。
“回大世伯,除了讀書習武之外,愛好不多,也就好習騎射,以及西洋物件。”
“哦,好習騎射?西洋物件?”賈赦和賈珍眼睛一亮,有共同愛好啊,騎射和西洋玩意,我們也喜歡啊。
劉玄知道他們想的騎射和西洋物件跟自己說的完全不同。他這兩日除了了解賈府情況,就是打聽京師的“新時尚”。知道京師的紈绔子弟現在流行玩一種“騎射”游戲,一種揉合“色”和“賭”的無遮大會。而西洋物件是最近流行的“西洋春-宮圖”。西洋畫側重“形似”,比起側重“神似”的國畫,畫出來的“春-宮圖”栩栩如生。加上西洋女人更加豐臀***,畫面感和新鮮感更強,頗受這些權貴家的紈绔子弟的追捧。
但是劉玄默然不做聲,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我還是個孩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