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本來對自己這位岳父還有愧疚之心。知悉自己受襲負傷了,好心派義女過來照顧自己,結果被自己卷到床上去了。人家親女兒還等著嫁給自己呢!如此行徑,確實是禽獸不如。自己這身鷺鷥補子青袍官服,正好映照了自己的本質啊。
只是聽完薛規剛才說的最后那些話,劉玄迅速將愧疚拋之腦后,他知道南安郡王太妃是真的敢下手的。根據他知道的情況來看,那一位對女兒的名分倒不怎么在意了。本身就是一私生女,后來又碾轉顛沛了幾回,都搞得改名換姓了,也沒法再指望什么好名分了,能有個知她憐她的官人,不讓再受流離之苦就好了。所以才會說留在自己身邊做個良妾,也算是一番造化了。
可自己真要做出什么始亂終棄的破事來,那一位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想必那是她的底線。聽老岳父話里的意思,那一位知道自己女兒在賈府遇到的那些腌臜事后,恨得牙根直癢癢。要不是自己早早把那位愛好奇葩的珍大爺弄死了,只怕落在那一位手里,不死也要弄到海外南安州去,讓他生不如死。
不行,必須要想辦法好生保住自己這條小命。不是怕死惜命,而是自己還有那么多大事沒做,壯志未酬,可不能白死啊。
想到這里,劉玄快步回到州衙后院,洗澡更衣,又和大家用過一頓其樂融融的晚飯。好容易熬到入夜,便拉著趙憐卿回屋,決心用真情實意說服她。
“哼,麝月姐姐,明兒我們還繼續吃肉。”晴雯看著已經關上門的東廂房,一邊往西廂房走著,一邊說道。
還沒等麝月答話,金釧玉釧兩姐妹在后面訴苦道:“晴雯姐姐,能不能換換口,這段時間總是吃肉,吃得我有點惡心了。”
“是啊,我現在聞到肉味就惡心了。香菱姐姐,你也說說話,昨晚你都說了,想做采蓮女,吃蓮子。”
“啊,我那是讀到王摩詰的‘日日采蓮去,洲長多暮歸。弄篙莫濺水,畏濕紅蓮衣。’時有感而發的,聽說西湖的荷花快要開了,我就想著去看看,是不是跟詩里一樣?”
麝月走在后面,心里只嘆息,一個想長身子想魔障了,一個讀詩讀癡迷了,這丫鬟隊伍,自己是越來越帶不動了。
不提這里,單說東廂房。小別勝新婚的劉玄使出十二分力氣和渾身解數來說服趙憐卿。整整半夜,他敦敦教誨,孜孜不倦。有詞為證:“春衫脫下,繡被鋪開。酥胸露一朵雪梅,纖足啟兩彎新月。初開桃蕊,怎禁得他浪蝶深偷;半折花心,忍不住狂蜂恣采。”
到最后,趙憐卿潸然粉汗,微喘依偎在劉玄的懷里,想必是已經心服身服了。
“南安王府送來了十二箱東西。”劉玄摸著趙憐卿光滑的后背,輕聲說道。
趙憐卿身子輕輕一抖,過了一會,往劉玄的懷里又鉆了鉆,幽幽地說道:“我要這些東西做什么?我想要的,她半分都給不了。”
“她總是你的親母,而且當時那情景,她也是迫于無奈。她是天潢貴胄,出了那么大的丑事,如果不那般做,只怕要身敗名裂,死路一條。其中這中間,最錯的不是她,也不是你,而是我那個食古不化的老師。”
“休要提他!”趙憐卿頓時不悅道,“有膽子去做,卻沒膽子去承受,害得我和她這般田地。什么名滿天下的煙溪公,就是個偽君子。”
罵完她的生父后,趙憐卿突然頭轉過來,兩汪秋水在劉玄上下打量了一番,“四郎切不可學你那偽君子老師的沒擔當。”
“我只是師從煙溪先生學文章,人品脾性卻是早早就在家里立好的。想我劉玄,十二歲起,就是關東出了名的誠信小郎君。”
趙憐卿聽他的說得有趣,不由噗嗤一笑,身子跟著抖動了起來,真好似那峰巒如聚、波濤如怒的皚皚雪山,讓劉玄看得是“雪山萬疊看不厭,雪盡山青又一奇。”忍不住食指大動,又一次投入到勞心勞力的說服工作中去了。
第二日一早,神清氣爽的劉玄剛出門來,見天高云淡,日暖風懶,不由詩興大發,口占了一詩:“梅花帳里笑相從,興逸難當屢折沖。百媚生春魂自亂,三峰前采骨都融。情超楚王朝云夢,樂過冰瓊曉露蹤。當戀不甘纖刻斷,雞聲漫唱五更鐘。”
“好詩,好濕!”劉玄念完后還大聲叫起好。
“四爺,這是你做的詩嗎?聽起來很有深意,只是婢子愚鈍,一時沒聽明白什么意思。”香菱在旁邊歪著頭,癡迷地問道。她和晴雯四人已經起來做“早操”了,只不過還是晚了些,劉玄已經做過第一場早操,出來做第二場早操了。
“想學詩詞,好啊,本官人除了飽讀經書,精通十八般武藝之外,還好為人師。香菱姑娘,你想哪門哪派的詩詞?我教你。”劉玄笑瞇瞇地說道。
he腿,恍惚間,劉玄似乎聽到了熟悉而又遙遠的聲音。他轉過頭來,看到趙憐卿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水綠色的湖綢衫裙,水凝玉琢,那份紅潤幾乎是從她玉肌雪膚里沁出來的,她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在哄騙香菱,明明是艷詞…那種詩,想教壞她嗎?”
“想不到趙姑娘也是精通詩詞,閑暇時間我們也可以研究下詩詞歌賦。”劉玄笑吟吟地說道。
趙憐卿見他痞賴的樣子,實在難得跟他糾纏,轉向晴雯麝月幾人道:“我跟你們一起來做操吧。”
劉玄走到后園子門口,摸了摸自己的叉腰肌,隱隱酸痛,最后決定,還是再歇息一天,明天補上。
來到外書房,剛坐下,韓振進來稟告道:“四郎,這是薛老爺剛遣人送來的,說是薛小娘子給四郎的書信,他昨天一時疏忽忘記了,今天一大早就叫人送了來。”
劉玄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自己的這老岳父,存心的。看著信封上那熟悉而又娟秀的文字,劉玄覺得自己像是被正房當場捉到的薄情郎。必須有所表示,不能讓寶姑娘寒了心,身子一時回不去,就把心寄過去吧。
后室不安,何以掃除天下?自己中狀元的文采,可不能白瞎了。
想到做到,劉玄揮毫寫下,“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湫。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惟有春江水,無語東流。
不忍登高臨遠,望金陵渺邈,思意難收。嘆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妝樓颙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爭知我,倚欄桿處,正恁凝愁!”
不錯不錯,這詞改,不是,是寫的極好。雖然清湫比清秋的意境要差許多,但總算應了這春暮初夏的景。至于“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和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那是因為思念的人不在身邊,所以再美的春景在眼里都殘敗了。
好,好,好!不愧是關東劉家最機靈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