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文秀注意到寧澤的目光,刻意往曹氏身后躲藏。
只是寧澤的目光跟著移動,完全鎖定。
這讓她心中一驚,難道對方知道獻策與之對抗的是自己?不可能!
如果不是,為何沒有看向別人,只是盯著自己。
也許,是錯覺吧?
她在心里這么告訴自己。
整件事情只有二叔和自己知道,沒道理泄露出去。
褚鴻也注意到寧澤的目光,心中擔憂,急忙來到家人身邊:“丹陽侯這是何意?”
寧澤微笑回答:“褚家有能人,可以與我斗智。這般能耐,豈能埋沒?既然褚先生不愿說,我便將人帶過來,親自找尋。”
“自始至終都是褚某與丹陽侯作對,此事千真萬確!”褚鴻急道。
“是么?”寧澤站起身,離席走到褚家人面前,“可我覺得,那位大才并非褚先生,而且就在這里!”
褚鴻額頭冒汗:“丹陽侯想太多……”
“想太多?”寧澤笑道,“褚先生,我眼睛可是很毒的。在我面前,沒有人可以隱瞞真相。”
眼看寧澤一步步走向褚文秀,情急之下,褚鴻轉身說道:“好!既然蠻不了丹陽侯,褚某實話實說!你要找的人,便是……便是我的女兒!”
褚喻聽到這話,一臉茫然:“爹,什么啊?”
曹氏趕緊護住女兒,慌忙問道:“老爺,怎么回事?”
褚鴻沒有回應妻女,而是對寧澤說道:“丹陽侯,其實之前都是小女幫我思索計策……”
寧澤看一眼褚喻,忍不住笑出聲,手指指向自己:“褚先生,我剛說了,沒人瞞得住這對眼睛!令愛雖然聰慧,但是在我看來,沒有那般能耐!倒是這位姑娘,眼神之中充滿智慧。”
“不,不是她!”褚鴻慌忙擋在侄女面前,“丹陽侯誤會了。”
寧澤微笑看著褚文秀,“這位姑娘,你覺得我是不是看錯了?”
“丹陽侯……”褚鴻很是著急,他不想褚文秀落得古時候那些才女一樣下場。
褚文秀見躲在曹氏身后依舊避不開寧澤目光,又見二叔為了保護自己,情急之下把親生女兒推出來,知道對方心里所想,因此不再逃避,站出來說道:“二叔,一人做事一人當!此前就是我的計策,莫要連累姐姐!”
“文秀!”褚鴻見她承認,心說大哥大嫂都去了,留下侄女讓自己照顧,要是落得跟那些古時才女一樣悲慘,怎么對得起他們?
褚文秀感激地沖他點頭,主動走到寧澤面前:“此前丹陽侯領兵攻打都烏,是民女提議訓練長鉤軍,來到博平后,又建議推廣長鉤軍,專門對付浮屠軍。期間與丹陽侯斗智,阻撓你們攻城的,也是民女!此事與他人無關,請丹陽侯放過褚家。”
寧澤后退一步,沖著褚文秀抱拳施禮。
褚文秀微微一愣:“丹陽侯這是何意?”
褚鴻一家,還有現場其他文武官員也是露出驚訝表情。
寧澤說道:“褚姑娘非比尋常,竟能想到訓練長鉤軍,專門針對浮屠甲。在下南征北戰,還是頭一次遇到讓浮屠軍吃虧的人。再者,姑娘多次破解在下計策,真是智謀超群,令人欽佩!以姑娘之才,埋沒民間過于可惜。我主劉元香正在招賢納士,正確姑娘這樣的奇才。若蒙不棄,還請加入我軍,為我主出謀劃策,平定天下!”
此言一出,現場除了來自金州的人,其余官員將領目瞪口呆。
包括褚家老小,一個個瞪大眼睛,以為聽錯了。
褚文秀同樣震驚:“丹陽侯說笑了!我乃一介女流……”
“我主發下招賢令,天下有識之士皆可為官!”寧澤說道。
“竟有此事?”金州那邊大家都知道,可是消息并不暢通的時代,只有少數與金州通商頻繁的地方聽說,大多數人并不清楚。
“褚姑娘若是不信,可以隨我返回金州。”寧澤說道,“雖然還未盛行,已有不少女官。但有才學,不論男女皆可重用。以姑娘之才,必得重用!”
“女子竟可為官?”褚文秀眼中流露驚訝神情。
“荒謬!”褚鴻急道,“天下間豈有女子為官的道理?丹陽侯是何意圖?”
“在下誠心招攬褚姑娘,并無虛言!”寧澤說道,“我主廣招天下能人異士,共保大成江山。女子亦能施展所學,前程似錦!”
“若民女拒絕,丹陽侯會怎么做?”褚文秀思索片刻,抬頭與寧澤對視。
“似姑娘這般大才,豈能流落民間?”寧澤笑道,“若被野心之輩利用,對我來說也是麻煩。姑娘若是不答應,在下只能設法送往金州軟禁起來,又或者將你賞給麾下將士。都說出嫁從夫,若姑娘嫁給我軍將士,想必不會為敵人效命?”
“丹陽侯這么欺負一名弱女子,不覺得卑鄙么?”褚文秀皺眉。
“我從不欺負弱女子,”寧澤笑道,“一個可以與我斗智,還多次破解我的策略的女子,可不弱小!總之,像姑娘這樣的大才,絕對不能送到敵軍手中,給我繼續制造麻煩!要么接受招攬加入我軍,可以得到重用,前途無量;要么便由我來安排姑娘的后半生,叫你留在我軍勢力范圍,不能幫助敵軍。”
“丹陽侯,”褚鴻急了,趕緊上前護著侄女,“如今褚家并無與您對抗的想法。請您饒過文秀,褚家愿意回到都烏縣,老老實實過日子,絕對不再為任何人效命!”
“我不放心!”寧澤搖頭,“總之一句話,要么褚姑娘加入我軍,要么被我軍嚴格管控。”
“丹陽侯……”褚鴻還想再勸,卻被侄女伸手攔住。
他疑惑看向褚文秀,就聽她對自己說道:“二叔,看來丹陽侯不會給我們第三個選擇。讓我自己跟他說。”
雖然擔心侄女,褚鴻想了想,還是嘆著氣閉上嘴巴。
褚文秀對著寧澤行個蹲禮:“民女從未想過,身為女子竟被招攬,要做女官。民女求學是興趣使然,可是丹陽侯似乎下了定論,再談無益。既然如此,那民女也有話說!”
“姑娘想說什么,在下聽著!”
“如今我等為階下囚,自然無力反抗。只是民女不喜被人脅迫,丹陽侯若是緊逼,民女也敢已死明志!除非丹陽侯讓民女心悅誠服,否則不會讓您如愿!”
“哦?”聽她這么說,寧澤覺得有點意思,“褚姑娘要如何才能心悅誠服加入我軍?”
“丹陽侯得勝,只因一介女流不便進入官署。若民女全力輔佐少使君,您未必得勝!”
“看起來褚姑娘有些不服氣?”寧澤笑道。
“自是不服!”褚文秀回答,“丹陽侯掌控全軍,一聲號令莫敢不從,大軍如臂所指,毫無障礙。民女只是跟二叔商議,不能全力助陣。何況侯爺精通法術,樁樁件件皆不公平!除非丹陽侯能夠在絕對公平的情況下獲勝,否則民女不能心服!”
褚鴻聽到這話,頓覺頭痛。
他是知道自家侄女的,好勝心太強。什么事都不愿意輸給別人。
寧澤卻是哈哈大笑:“有意思!那按褚姑娘的意思,咱們各自領兵打上一場?”
褚文秀搖了搖頭:“梁州盡歸丹陽侯,民女沒有可用之兵。”
“那我借你!”寧澤說道,“在場文官武將,你要誰都可以,需要什么兵種直說。”
聽到這話,褚文秀有些意外,看一眼寧澤:“丹陽侯是對民女太過放心,還是對您的下屬過于放心?就算您不擔心,民女還怕兵馬不聽調度,故意偏向您!”
“沒事啊!反正還有上萬降兵,都是梁州本地人士。”寧澤說道,“他們不會為了巴結我,故意不停調動,故意輸掉。”
“丹陽侯非常人也!”借兵可不是小事,誰知道借走兵馬后,對方會如何做。要向諸侯借兵,不管出于何種用途都是極難,沒想到寧澤毫不在意。這種人要么無腦,要么對自己有必勝信心。褚文秀知道寧澤的厲害,肯定他是第二種,“不過民女所說的并非領兵打仗!我想同丹陽侯比試兵法,以棋為局,需要每步合乎兵法之道。若民女獲勝,希望丹陽侯釋放褚家所有人,包括民女在內,讓我們回到都烏縣不再打擾。若民女輸了,便隨丹陽侯前往金州,以一身所學輔佐沅熙公主!”
“好!”寧澤毫不猶豫答應下來,“不過我有更好的主意。來人!上沙盤!”
“喏!”
部下很快將沙盤搬進來,放在大堂正中。
“這是……博平郡?”看到沙盤,褚文秀露出震驚之色。
褚鴻也湊過來,不敢置信:“真的是博平郡,還有周邊地形。這、這……這是何人所作?”
“這叫沙盤,”寧澤沒有回答褚鴻,反而對褚文秀說道,“我命情報人員收集情資,完全還原本地地形,專門用作推演。既然要比兵法,就以它為棋盤,我與褚姑娘各自扮演攻守雙方排兵布陣,使用策略決出勝者!”
“沙盤?”褚文秀好奇打量,“果然奇思妙想!”
“褚姑娘覺得如何?”
“甚好!”褚文秀當即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