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0空餉
所謂的河北禁軍威勝軍,一聽到三連響,連敵人是誰、在哪、數量有多少之類的信息都沒弄清楚就拆營逃命。
反觀“何”部兵士,明知即將到來的是數百倍于己的敵人,卻絲毫不見慌亂,沉穩有序從容迎戰。
正應了那句:見敵不退,落敗不潰,搜刮有度,窮寇不追。
從某種角度講,李鶴想要的也就僅此而已。
因為僅僅只是這四點,宋國境內能做到的都不多。
除了對抗西夏的西北邊軍之外,唯一還算精銳的郭藥師常勝軍已經投降了金國,被打散建制混編入金兵漢軍部,在那一夜死的死逃的逃。
作為降軍,他們被當成炮灰沖鋒在最前端。
要不是李鶴主張盡量挑殺金兵,對漢兵多有留手,恐怕死得會更多。
至于其他,如河北威勝軍這類領餉不戰的隊伍,多如牛毛不知凡幾。
能做到見敵不退落敗不潰搜刮有度窮寇不追。
已經稱得上大宋第一精銳了。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帶有滑稽氣息的無奈與悲哀。
待威勝軍從銅鞮知縣那了解到事情原委后,很生氣。
帶著大部隊圍了縣城。
分成兩路從南北兩個城門涌入。
見到發響箭的幾人,先賞了幾大馬鞭。
抽得他們皮開肉綻哀嚎不已。
隨后,為了掩蓋自己怯戰而逃的事實,威勝軍負責人當著李鶴的面下令。
銅鞮縣城,一個不留,上奏金人突襲,破城屠戮。
林凱人都聽傻了,納悶地問他“關百姓啥事?”
那位看著像書生的威勝軍軍使理也不理,騎著馬悠悠離開。
威勝軍兵士終究是宋人,聽到命令后有些發愣,看到周圍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大宋百姓,下不去手。
軍使身邊有副官大聲喝罵,抽出長刀表示“抗令者殺”。
然后他就被殺了。
僅僅幾十步的距離,柳小乙的經典三連發閉著眼都打不空。
李鶴對著滿臉驚詫轉回身的威勝軍軍使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誰下令誰死。”
軍使不信邪,揚鞭催馬向外跑,隨后下令圍殺亂民。
林凱練習內力,高高跳起輕輕落下,坐到軍使的馬背上,伸手扭斷了他的脖子。
威勝軍眾兵士嚇壞了,轟一聲四散而逃。
卻發現南北兩座城門緊緊閉合。
葉安與楊再興分守南北二門恍若門神。
有膽大的人呼喊著同伴向前沖擊。
北城門還好,葉安畢竟是老輪回了,下手懂分寸,輕輕幾腳把人踢飛也就了事。
南城門就有些慘不忍睹,楊再興身為血氣方剛的年輕小伙子,拿出對付金人騎兵的本事對付沖門者,一個大招掃過,地上躺了一堆,有幾個身體弱點的倒霉蛋甚至直接被撞到吐血而亡。
沒人再敢跑了。
等把人像趕羊一樣聚攏在一起,大致目測了一下,李鶴皺眉:“這最多也就幾千人吧?”
旁邊的武六郎也是經歷過十萬人大戰的,知道數萬人聚在一起是何等規模。
眼前這一小簇,根本達不到萬的級別。
更別提所謂的“常備5到7萬”人。
他踢醒之前挨了頓鞭子在雪地里裝暈的響箭幾人組,納悶地問:“你們威勝軍都在這里了嗎?是不是還有沒來的?”
響箭幾人組眼見大勢已去,識趣地爬起來和已經“投降”的同伴們聊了聊,回頭表示全都到了一個不差。
于是武六郎更加納悶了。
反而是常年領兵的郭藥師揭開了謎底,不屑地嗤笑:“留空吃餉。”
即使多次了解過宋軍內部的腐爛情況,但親眼目睹發生在眼前的事實時,眾輪回者們依然咋舌不已。
5到7萬的名額,即使按最低五萬算,眼下聚在這里的不過也就三四千人,連一成都不到的有效人數。
九成空餉!
“這就是所謂的禁軍。”李鶴扭頭看向武六郎。
武六郎也有點傻眼。
他是之前金兵南下渡河時,朝廷臨時湊起來派給何灌的部隊,不屬禁軍。
可在這個年代,但凡當兵的有哪個不想加入真正的禁軍隊伍。
一直以來向往的“偶像”,結果發現事實如此不堪。
之前發生的堂堂河北禁軍竟會被自己人放的響箭給嚇跑,已經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現在發生在眼前的巨額空餉,更是徹底摧毀了武六郎對大宋禁軍最后那絲渴望。
如果禁軍都是這種樣子。
真不如就呆在何將軍麾下,呆在修仙派眾仙家的手底下征戰抗敵來的好。
至少還有個兵士的模樣!
“這樣的軍隊,留著有什么用?”李鶴搖了搖頭,對周圍的威勝軍宣布:“從今天起,威勝軍正式除名,有心北上抗敵的跟我們走,不愿意的也不勉強,自行離去即可。”
還算熟知情況的郭藥師聽到,微微一愣,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安靜地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
威勝軍內有一小將打扮的人出列,謹慎詢問:“不知大人名諱,北上發兵或解除威勝軍此等大事可有朝廷詔令?”
武六郎此時已然極大地轉變了心態,對禁軍是愛之深責之切,氣呼呼地吼回去:“我們是官家親授天下兵馬大元帥何灌何將軍麾下,所有禁軍廂軍皆可統御!”
“天下,兵馬大元帥?”那位小將還是遲疑:“可有符印令?”
武六郎瞬間就少了些底氣:“軍情緊急來得匆忙,沒帶。”
那小將了然地點點頭,恭敬行禮道:“既然如此,恕難從命。”
武六郎一把舉起槍就要開槍,李鶴按住了他的手,問小將道:“你的膽子不小,叫什么名字?”
小將回:“秦明。”
“秦明?”李鶴睜大了眼睛打量他:“霹靂火?真有這號人物嗎?”
小將莫名其妙:“甚?”
林凱也莫名其妙地問:“老李你在說啥?”
李鶴收回視線算了算時間,自嘲地搖頭:“也對,只是,怎么可能成真。”
他深吸一口氣,抬頭對小將說:“那行,既然不信,那你們這支威勝軍就當做我們的俘虜,就地繳械隨我們去太原府。”
話音剛落,威勝軍內就響起了不和諧的聲音:
“甭聽他的!沒有調令我們哪都不去!想讓我們去打金兵送死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