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4 代替
不久前才剛剛被警察打的頭破血流,好不容易腦袋上的血止住不流了,爬趟樓梯又飚了一路鼻血,等到和幾人一起協力將大姨姨夫兩人的遺體放到床上后,用紙巾捂著鼻子的李鶴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被一路驚過來的親戚們發現李鶴的臉色不對,總算有聰明人反應過來,大喊著說:“快讓這孩子歇一會兒吧,給人累壞了!”
眾人又是七手八腳地將二樓邊上的客臥收拾出來讓李鶴進去休息,感覺自己確實有點撐不住了的李鶴也沒多推辭,反正是自己感情最親的大姨家,跟自己家沒多大差別,謝過眾人后李鶴躺倒在床。
當人群離去房門關上,房間里漸漸安靜下來。
從醫院一番波折,到這會兒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一整天幾乎都在奔波,都在外面經歷著各種神奇經歷的李鶴,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渾身酸痛,眼皮沉重,翻看了一會兒手機,確認沒什么漏接的電話后,再也忍不住,連晚飯都顧不上吃,閉上眼沉沉地睡去。
夜晚安靜且漫長。
黑暗中的李鶴,呼吸悠長有序,由于太過疲憊甚至打起了小呼嚕,仿佛睡的很香,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一覺睡得有多辛苦。
他在做夢。
夢里面他的面前又一次出現那座刻著一行行人名的巨大石碑,依然有把憑空出現的手術刀。
只是這一次,手術刀很準確地劃去了第二、第三兩行的人名,而李鶴也能清晰地看到那兩個人名是什么。
大姨,羅玉蓮、大姨夫,張治軍。
難辨男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滋滋。。。鑒于,李母羅玉萍病重導致生命體征不完整,暫不能算作一個完整的替代生命,遂按人物關系名單順延,代替你死去的兩人為羅玉蓮、張治軍,本次替換,完畢。。。滋滋。。。”
“。。。滋滋。。。”
聲音消失。
人名消失。
手術刀消失。
石碑消失。
夜晚終于過去。
天亮了。
李鶴帶著滿臉的淚痕醒來。
他雙眼無神,掙扎著爬起來,做了一晚上的夢,身上肌肉更加酸痛了,他跌跌撞撞地沖出房門往大姨姨夫的房間走去。
等看到大姨兩人冰冷灰白的遺體,李鶴終于淚水決堤,噗通一聲跪在了床前,匍匐在地把臉埋在手間,悄無聲息地哭到撕心裂肺。
欠大姨的,還有一份五萬元的錢債。
欠大姨的,還有一份救急于水火的人情債。
欠大姨的,還有一份日升月落,春夏秋冬都不曾斷過對自己萬般關愛的親恩債。
李鶴抬起頭想去看大姨兩人,可是討厭的眼淚老是擋住視線,他用手狠狠擦去,再看,淚水又涌出來擋住了視線,于是他一遍遍地擦,擦得眼睛越來越紅腫,視線卻一直沒能清晰。
大姨,你們太耍賴了啊!
原本打算用一輩子去償還你們的。
結果現在你們干脆拿自己的命換了我的命。
不帶這么鬧的啊!
你們先回來,先回來一切都好商量的。
換個方式,不要你們代替我,讓我代替你們去死好不好?
我一條命代替不了兩人?那讓我死后再死一遍,死無全尸死成碎片渣渣死成粉末好不好?
回來吧。
回來啊!
回來。。。
求你們了。
李鶴一頭砸在地上,濺開一朵絢爛的血花,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真的是。。
完蛋了啊。。。
這份恩情,
永遠都還不清了。。。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一樓傳來爭吵的聲音,終于將李鶴驚醒。
他沉默地再次向大姨兩人磕了幾個頭,擦干眼淚和額頭的血跡,站起身出門慢慢走下樓去。
直到走到一樓大廳里,他已經聽明白了爭吵雙方爭吵的內容。
一方是二姨羅玉青為代表的大姨家親屬,聲嘶力竭地嘶吼著說自己是大姨的親妹妹,兩人沒有子嗣,所以這幢房子應該留給她這個親妹妹。
另一方是姨夫家的表哥堂哥之類的,不甘示弱地反駁說房子當然應該是屬于男人,也就是姨夫的,跟女的沒什么關系,分也分不到羅玉青這個所謂的妹妹身上。
雙方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在場沒有一個能夠主事的人,一些和大姨兩人遺產無關只是來幫忙的朋友則是勸說無用后,干脆站在一邊看熱鬧,于是兩撥人就這么一直吵的不可開交。
李鶴安靜地走過去,走到兩撥人之間。
一把掀翻了大廳中央的圓木大桌。
巨大的力量將桌子整個掀翻過來,撞在地面上發出爆炸般的轟鳴聲。
塵土飛揚間,在場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被李鶴的動作驚得目瞪口呆,噤若寒蟬。
李鶴挺立在眾人中央,待塵埃落定,他開口說:“大姨姨夫兩人一生樂善好施,與人無數,逝去后的所有遺產,我做主全部捐贈給貧困山區,相信他們也會滿意這個安排的。”
此話一出,在場雙方都不樂意了,姨夫家的親屬那邊有人喊道:“憑什么你做主?在場這么多長輩哪輪得到你說話?”
李鶴瞪著血紅的眼睛看過去,那人立馬縮了腦袋,卻是另一邊又有人看不下去說:“你不過是個外甥,也沒權力來處理治軍夫婦的遺產吧。”
“輩分講完又開始跟我講法律了?”李鶴嘴角翹起,看向說話者:“我就這么處理了,你去告我啊,正好我剛請了律師,一小時1200不用也是浪費。”
有個小年輕縮在人堆角落里,不屑地嘟囔道:“有錢真了不起呢,你自己不還欠著他們五萬塊錢,得瑟個屁,正好夫妻倆一塊死了,心里頭樂壞了吧五萬塊一分不用還了!假模假樣。。。”
他的身體凌空了。
李鶴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小年輕的面前,抓著他的領口直接舉上半空。
周圍人被李鶴這殺氣騰騰的動作嚇得轟的一聲散開,留下被抓舉起來的小年輕翻著白眼死命掙扎。
“我欠的錢,自然會還,大姨姨夫的身后事我一人全包,所有費用我一人出,不用你們掏一分錢。”李鶴鋼鐵般的手臂抓著小年輕,血紅的眼睛看向四周。
“看我不順眼的,要么打死我,要么告死我。”
“我大姨他們昨天才出的事,尸骨未寒!你們有臉在他們家里吵著搶房子!”
“整場白事我會全部安排好,所有的儀式統統安排到位,我要他們風光大葬,你們愿意留下來送行的,我歡迎,感謝。想要亂嚼舌根鬧事搗亂的。”
他將手里已經卡的幾乎窒息的小年輕直接扔出門外,冷聲厲喝:“滾!”
還在空中飛的小年輕剛剛從被松開的領口中偷得一口喘息的空氣,剛吸進肚還沒來得及吐出來,就砸到了院子里堅硬的水泥地上,那一口氣差點直接斷在肚子里,疼得直翻白眼,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周圍人再一次被李鶴的動作嚇得噤若寒蟬,眼前這個羅家小伙怎么會變得這么暴力,說動手就動手了?力氣還這么可怕,昨天一個人就把那么重的床架抗上去了,今天又是直接把一個成年人給單手舉起來扔出去,這還是人的力氣嗎?太可怕了。。。
人群中擠出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女的撲上來對著李鶴又撓又抓,瘋喊道:“你敢打我兒子我跟你拼了!”那男的也挽著袖子打算加入戰斗。
挨了女人幾下,李鶴轉身從旁邊拿起個板凳,直接對著院外小年輕的位置砸了出去,板凳落在小年輕身邊不足半米的位置炸開,巨大的力量直接將板凳摔成了四散的碎塊,沖擊力的作用下濺得小年輕又是一頓痛呼翻滾。
由于聚集的人多,大廳里隨處可見散亂的板凳,李鶴又拿起一個,對那一男一女冷冷地道:“再來碰我一下,看我能不能砸死他。”
“兒子!”中年女尖叫著跑出去抱小年輕,中年男幫忙一起扶起他,回頭遙遙地指著李鶴說:“你等著!”
李鶴舉著板凳作勢要扔,中年男女嚇得脖子一縮,趕緊帶著兒子跑掉,一路上留下中年男的聲音:“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隨著中年夫婦的離去,在場的人也一個個埋著頭縮著脖子逃命般逃走。
李鶴就站在大廳里,冷眼看著,一個不留。
待人群散盡,甚至連二姨羅玉青都帶著復雜的眼神看了眼李鶴然后掉頭走掉,大廳里只剩下幾個跟大姨姨夫家交好的普通朋友。
其中一個看了看散光的人群,走上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鶴,有些擔憂地說:“小兄弟,你這出手也太狠了,治軍他們夫妻倆的親戚都走了,這怎么搞?”
到這個時候還會留下來的基本都是真心交情,李鶴向幾人道謝后,淡淡地說:“這種親戚,要來何用,給大姨送行又不是辦喜事,不交心,人再多也都是假的。”
“唉。”那人嘆了口氣,說:“場面還是要的嘛,沒人怎么搞。”
李鶴看了他一眼,說:“你放心,我說過了,風,光,大,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