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23人間再見
張聰從人堆里扯出一名手下，拿過他高舉了半天的合同遞給沈季：“總預算不知道，第一批款子我倒是能確定，五千萬到一億吧，你們至少先把攤子鋪開，后續再根據各渠道的反饋告訴我接下去還需要多少資金。”
他回頭看向同樣變得呆愣愣的市場部負責人，好似在看一個非常不專業的新人：“廣告預算？十億還是二十億？那又不是我拍拍腦門就能得出的數字！要有具體的數據方案拿給我看過才能知道的好不好？”
負責人覺得很不可思議，很扯淡，行業里那些4A大佬一年的營業額才多少？
那還是許多個客戶加起來的數字。
眼前隨便站出個人開口就說要投幾千萬上億的廣告？
還是第一期？
后續還有更多？
這人什么來頭啊？
他忍不住問張聰道：“嚶嚶公司是嗎？好像之前沒怎么聽說過，敢問貴公司是做哪個行業，此次投放這等規模的廣告，目標又是什么？”
張聰點了點頭，覺得對方總算問了個勉強靠譜的問題，開口回答：“我們音音公司是做短視頻平臺的，目標的話，暫時先是要干掉抖抖再借此勢頭上市，未來更遠的還不知道。”
負責人的眼珠子也掉了出來。
不遠處的魏老大轉身就走。
他覺得在這里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這根本就是一群流氓地痞黑設會！
要么是在那吹牛嗶。
要么是借用公司洗黑錢。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趁早離開免得惹一身騷。
結果，剛走沒兩步，就被人攔了下來。
行政總監朝著人群中的沈季投了個微笑，然后臉色嚴肅地對魏老大說：“魏老大，我領公司薪水照慣例檢查離職人員的物品，還望理解別讓我們小的難做。”
魏老大終于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沖行政總監大罵：“你攔我？你他嗎敢攔我？剛換老板你就舔上去了？領什么薪水新老板給你發過一毛錢嗎？你他嗎在公司領的每一分錢都是我他嗎發給你的！”
行政總監被罵得面露尷尬。
眼角余光發現沈季周圍的人群都看了過來，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頂回去：“那是以前，現在你拖欠了至少兩個月工資，我沒去勞動仲裁已經算是念在同事一場保全你臉面了！”
沈季旁邊的張聰抬手看了看表上的時間，額頭滲出幾粒汗珠——糟糕，快到午休時間了！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帶來的手下，發現對方也在緊張地看時間。
知道這一茬躲不過去了。
連忙焦急地出聲喊道：“都別愣著了啊！你們不是要發工資嗎？趕緊簽合同簽了錢就能到賬快午休了你們別給我拖到下午去啊！我可沒時間在這里耗一整天！”
另一邊的柳經理開口擠兌他：“著急就先走唄又沒人攔著你。”說完，又笑容親切地對沈季說：“沈老板，怎么樣考慮和我們先借一筆款子周轉周轉？都是自己人，利息絕對讓你滿意！”
精明程度堪比孫明華的柳經理，自從知道沈季是李鶴的表哥后，心里就下定決心要伺候好這位爺。
就差沒把“無期限免息”寫在臉上了。
這段時間他的柳柳柳金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有一切都是爸爸和他的伙伴們帶來的。
再蠢也該知道這群人的能量深不可測。
如此雄壯的大腿此生有幸抱上說不得要緊緊抱到天荒地老。
都是做生意的，伺候人不丟人。
沒錢才丟人。
張聰等級比不過柳經理，哭喪著臉說道：“柳總你可饒了我吧，我這帶著任務來的，要是完不成，回去怎么跟林總交待啊！”
手下拿著手機走過來遞給張聰道：“財務電話。”
張聰一聽就知道怎么回事，苦著臉接聽。
對面很兇：“張總監你怎么回事？知不知道快午休了？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呢？我這辦手續也要時間的好不好？你這些外出大佬張張嘴，我們坐辦公室的敲段手指好不好？”
張聰一個勁賠不是：“好好好我這邊馬上好辛苦你們了。”
放下電話。
張聰的臉上已經快露出殺氣。
手中捏著合同，用力到顫抖。
雙目赤紅地看著沈季，扯動嘴角的肌肉“笑”道：“沈老板，能不能，麻煩您，簽個字？”
負責人想開口。
張聰的視線掃過去。
負責人果斷閉上了嘴巴，縮回人群。
法務總監總算懂點事，主動接過合同快速看了一遍，遞給沈季道：“老板，沒問題。”
沈季整個人抖得跟個篩子似，哪里簽得了字。
法務總監貼心地從辦公室拿來公司紅章給沈季，還打開“幾乎嶄新”的印泥盒子在一旁候著。
之前摑著沈季搖晃嚎叫的那名青年，機靈地沖到最近一個工位上，找了找，拿起一個堅硬平坦的盒子又沖回來，雙手捧著墊到合同下方。
沈季拿著公司紅章。
四下看了一圈。
目光掃過點頭的李鶴、微笑鼓勵的法務總監、殷情的青年同事、滿臉殺氣的公司客戶。
他的眼眶突然有些泛紅。
這個場景。
似乎只在夢里出現過。
而且即使在夢里，他也不是站在這種位置上的人。
只要能夠跟在這個位置的身邊，做一個參與者，甚至是目睹者，都已經可以笑到醒來。
可現在。
他成了中心。
短短半天時間。
所有事物，天翻地覆。
這一切，都是自己那個此前不聲不響的表弟帶來的。
他很清楚地記得，今天來公司的目的只是想討一個月的工資。
只是想討一個月的工資，而已。
他想要的很少，但李鶴給了全部。
沈季握著紅章，看著李鶴，用力抿了抿嘴，站直了身子。
表弟，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沈季將印章在印泥里沾了沾，在法務總監的指導下準確地落在應該落的位置。
全公司轟然爆發出巨大的聲響。
所有人都在鼓掌、歡呼、拍桌子、尖叫。
一些仗著此前和“老沈”關系好的關系戶，砸碎了不知多少個鍵盤。
張聰在震耳欲聾的聲音中勉強打電話跟音音公司的財務說清楚情況。
趕在午休前。
財務反饋，操作完成。
他松了一口氣。
音音公司有午休。
沈季的公司可沒有。
財務部門的負責人是魏老大的真正心腹，換老板自然要跟著魏老大一起走。
正在收拾東西做交接的她，看到原本的副手，如今的“代理財務總監”接收到公司到賬信息，捧著筆記本嚎叫著跑去人堆。
她安靜地坐在位置上。
遠遠望著人群陷入新一輪的狂歡。
捧著筆記本的“代理財務總監”在征詢過沈季的同意后，大聲宣布今天之內拼死也會把全公司的應發工資單做出來發放欠了兩個月的工資。
隨即。
和老板沈季一起。
被瘋狂的人群抬起，扔上了半空。
筆記本都差點摔了。
前財務總監安靜地看著。
她突然有些羨慕。
那個位置，在她坐的時候，好像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畫面。
魏老大沉默地離開了。
跟著他一起離開的，除了前財務總監之外，還有李鶴。
沒有和沈季打招呼。
李鶴知道沈季會有很多事情要忙。
接下來的時間才是真正的考驗。
一個公司換老板，可不是那么輕松的活。
所幸，自己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今天過后。
就該專心準備執法者挑戰前的最后一場輪回任務了。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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