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磐宅前。
“滴——”
感知到鏡莊吾不在家的常磐莊吾,在月讀略微有些緊張和忐忑的注視下,按響了門鈴。
不多時,便有聲音從門鈴下的喇叭中響起。
“你好。”
是女性柔和的詢問聲。
“請問你是……”
聞言,即便是自覺已經做好了準備,常磐莊吾的心還是忍不住瞬間一緊,產生了一份比之月讀還要緊張許多的心情。
近鄉情怯。
不外如是。
常磐莊吾深呼吸,為自己打氣,牽著月讀的手越發緊了。
月讀回握,于無聲中給予鼓勵和支持。
然后,常磐莊吾緩緩開口:
“……媽,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還不等常磐莊吾解釋什么,就聽一道非常驚喜的聲音驟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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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吾!?”
大門的電子鎖應聲解開,住宅房門打開,一道身影從門內跑出,向大門外的常磐莊吾望去一眼,便極為激動的向常磐莊吾跑去。
那道身影,正是常磐莊吾的母親,常磐奈美惠。
驚訝,喜悅,激動……
看她臉上的神情,完全不像是迎接短暫外出的兒子回家,而像是……從一開始就知曉她不只有鏡莊吾一個兒子,而是還有一個去了其他世界的兒子一樣……
一念至此,常磐莊吾的臉上頓時無法控制的露出了一抹驚愕的神色。
本來想著自己突然而至的行為會不會給鏡莊吾一個“驚喜”的常磐莊吾,忍不住在心中大喊:
你在這個世界都做了什么啊?另一個我!
但臉上卻是極力繃住,努力不讓心中那些狂亂的情緒浮于表面。
“……嗯,是我。”
收斂驚愕,露出笑容,不知道鏡莊吾是如何跟父母解釋自己的存在的常磐莊吾,穩重的應道。
“我回來了。”
“好好好,回來就好……能回來就好。”
常磐奈美惠連連笑著,仔細打量著常磐莊吾,心里想著,瘦了,瘦了啊……
也是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常磐莊吾身邊的月讀,看到了他們緊緊牽著的手。
“這位是……”
看著月讀,常磐奈美惠眨眨眼,然后臉上便緩緩浮現出一抹“丈母娘看兒媳婦兒”的表情。
而常磐莊吾也不負母望,鄭重回應了母親的期待。
“這是月讀,我的女朋友。”
順著常磐莊吾的話,月讀向常磐奈美惠問好。
“阿姨好,我是月讀。”
無論是禮節,還是神態,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優雅而不嬌氣。
讓常磐奈美惠越看越滿意,連連夸贊。
“好閨女,好閨女啊。”
一臉“我家臭小子出息了”的表情。
然后招呼常磐莊吾和月讀:
“好了,都快跟我進屋吧,別在雪地里站著了。”
這樣說著,常磐奈美惠領著常磐莊吾和月讀穿過院落,向屋內走去。
只是剛剛走出兩步,常磐奈美惠就停下腳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特別的事一樣,勐然回頭,問常磐莊吾和月讀。
“等等,難道說,鏡說的那兩個今天會來家里做客的客人,是你們?”
可對此,常磐莊吾和月讀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疑惑。
“鏡?”
鏡是誰?
這樣想著,常磐莊吾的嘴角忽然一抽,一個難以置信的想法從他的心底驀然升起。
不會吧……
然而,事實就是那個“不會吧”。
剛剛進入屋內,隔著玄關,常磐莊吾和月讀便看到了那位與常磐莊吾長得一模一樣的鏡——鏡莊吾!
月讀悄悄問常磐莊吾:“怎么回事兒?莊吾,你不是說你感知到他現在不在家嗎?”
常磐莊吾茫然又糾結:“是啊……就算是現在,他已經站在我面前了,閉上眼睛,在我的感知中,他也依舊還是不在家中啊。”
唯一的解釋就是,鏡莊吾又變強了。
不是戰力方面的,而是,境界。
畢竟,能量會耗損,但是境界不會下降。
就像是知識,領悟了就是領悟了,不會因為體力的下降而消失。
所以,很大可能就是,在常磐莊吾以自身王道和所有騎士歷史為半身,補足自己,走出自己的道路的同時……
鏡莊吾,也走出了一條他自己的路。
在他,從無到有,創造出這個完整的鏡世界,又重新走過一遍人生之后。
察覺到常磐莊吾逐漸理解和呆滯的視線,鏡莊吾嘴角勾起,正要露出一抹冷笑,就見母親向自己望來,于是,冷笑變微笑,嘲諷變歡迎。
“既然來了,那便快去洗手然后來吃飯吧……就等你們了。”
很好,什么都不用問了。
鏡莊吾早就已經預料到常磐莊吾和月讀會來,且已經提前跟父母都打好了招呼。
只是沒有明說罷了。
可惡的Decade!
這是早就跟鏡莊吾通過氣了啊。
常磐莊吾惱怒,繼而陷入沉思,若有所得,然后恍然大悟。
這是好事兒啊。
既然鏡莊吾已經預料到了一切,那這豈不是就說,他和月讀……
完全沒有后顧之憂了嗎?
既然如此,那他們還等什么?
趕緊洗手上桌啊。
常磐莊吾完全放開了。
家里其樂融融的氛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升溫。
常磐奈美惠給月讀夾菜。
常磐宗太郎給月讀夾菜。
就連鏡莊吾也給月讀夾菜。
無人問津的常磐莊吾:“???”
等等,我這家庭地位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對勁兒?
直到月讀給常磐莊吾夾了一快子菜,常磐莊吾這才重新樂起來。
只是,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是啊,一頓飯的時間,能有多長呢?
鏡莊吾選擇了在此駐足。
但常磐莊吾選擇的,是背負起他的責任,秉持王道繼續前行。
所以,縱使再不愿,離別之時也還是如期而至。
父親道一聲“珍重”,說一聲“加油”。
母親叮囑“要常回家看看”。
鏡莊吾則是起身,換上風衣。
“我送送你們。”
“嗯。”
常磐莊吾點頭,并沒有拒絕。
可三人出門,一路前行,卻又一路沉默。
唯有銀裝素裹的街道上有三行腳印不斷向前延伸。
直到某一刻,其中一行腳印停下。
隨即,另外兩行腳印也在前方停下。
常磐莊吾轉身,與鏡莊吾靜靜對視。
半晌,鏡莊吾終于是緩緩開口:
“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嗎?”
一條虛幻的,連接的線,在常磐莊吾和鏡莊吾之間浮現。
“我是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線的中央,連接的重要節點,是一塊兒品紅色的騎士手表——Decade騎士手表。
“當你失去王道之時,便是我,重獲自由,再臨王座之日。”
Decade騎士手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兒白與黑交錯咬合的騎士手表——ZiOⅡ騎士手表。
所以,
不論是至仁至善的王也好,
還是窮兇極惡的魔王也罷,
你都一定要,
成為你真正想要成為的王啊。
這句話在鏡莊吾的心間流淌,卻始終都沒有說出口。
而他們之間那條連接的線,則是從兩端開始,逐漸亮起金色的光。
金光蔓延至中央節點,讓整條線都變成了一條金線。
而后,作為中央節點的ZiOⅡ騎士手表分別代表表與里兩面的騎士頭像輪廓,均被金色的線條重新勾勒。
鏡莊吾的話依舊。
那么,常磐莊吾呢?
常磐莊吾的回答,也未曾改變。
“——休想!”
話雖如此,但這一次,說完,常磐莊吾的臉上卻是忍不住有笑容浮現,他明白鏡莊吾真正的心意了。
所以……
不會有那么一天的。
因為,
我,終將為王!
“再見。”
話落,常磐莊吾轉身,大步離開,心境通明。
月讀對鏡莊吾微微俯身,道別,轉身,與常磐莊吾一同離去。
目送常磐莊吾和月讀的背影在前方漸行漸遠,直至離開這個世界,鏡莊吾這才移開視線,向天空望去,然后神情不由一怔,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的低聲感嘆:
“原來……天已經放晴了啊。”
哂然一笑,鏡莊吾轉身,沐浴著雪停后的夜色,踏上回家的路。
腳步不斷向前……
2009年
現實世界。
沒有亮著燈光的光寫真館前,一道胸前掛著品紅色相機的身影停下了腳步。
抬手,按在了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