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走入會客廳，梁大急忙起身行禮，“大官人。”
有點拘束。
梁大畢竟只是個農夫，他唯一擅長的東西在田里，雖然這黃府已經來過好幾次，不過東家是朝堂權貴又是大明富豪，梁大哪怕是實驗田的技術總監，還是有點放不開。
技術也是人才，但學問不高，總覺低人一等。
黃昏稍愣了一剎。
梁大這鼻青臉腫的樣子，感情是被北鎮撫司暴力執法了。
不動聲色，坐下，“吃過早食了沒？”
這廂緋春端著早食進來，黃昏一邊幫忙擺桌一邊問梁大，梁大哭笑不得，“大官人，這得快晌午時分了，還吃什么早食。”
黃昏：“……”
笑道：“坐坐，隨便點，等下一起吃個午膳。”隨后自顧自的吃了幾口早食，道：“我先墊下胃。大概情況我已經聽賽哈智和劉明風說過了，你再具體說說，這一次北鎮撫司沖擊實驗田，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建筑、圍籬之類的損失不用提了，那都不是事，主要是咱們的作物損失大不大。”
梁大又站了起來，準備匯報。
黃昏翻了個白眼，“坐下說坐下說，我又不是那些迂腐的官老爺們，還得講究這些繁文縟節，你只管隨意一點就行，別弄得我倆都不自在。”
梁大只得又坐下。
想了想，“北鎮撫司這一次沖擊我們的試驗田，主要是針對辣椒田，大概損失了一畝左右的成株，不過好在大部分已經成熟了，我們事后組織人手搶救，從成熟的辣椒中搶救出了大量辣椒籽，所以初步損失估計在三分地左右的產量。”
黃昏點頭，“番薯沒受到影響？”
梁大點頭，“那個在地里，北鎮撫司要破壞也很慢，所以挑了顯眼的辣椒出手，不過他們是兵分兩路，一路去田里，一路去倉庫，想要燒掉我們儲備的干辣椒——”
黃昏倏然站了起來，“說重點！”
梁大急忙道：“還好我和實驗田的所有人都攔在了倉庫前，府尹向寶來得又快，所以倉庫的辣椒籽只被破壞了一個框，大概三十斤左右。”
黃昏長吁了口氣，坐下。
要是倉庫里儲備的辣椒籽被損壞殆盡，意味著實驗田這一兩年的心血基本上白費。
冷笑了一聲，“咱們的紀指揮使是在找死啊！”
梁大沉默不語。
黃昏咳嗽道：“你身上的傷都是北鎮撫司的錦衣衛緹騎打的？”
梁大點頭，“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些傷，不過都無大礙，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后，實驗田那邊人心不穩，很多人怕丟腦袋，不太愿意想留下來了。”
黃昏嘆氣，“這個沒辦法，時代的進步，新鮮事物的推進，都會遇上各種挫折，如果我們因為一點點挫折就放棄，那么談什么改變舊山河的壯志胸懷呢。”
又道：“實驗田那邊，這幾日維持正常運轉就行，人心不穩的事情我會解決的，你還是準備秋收罷，按照時間，番薯的收成也要不了多少時間了。”
梁大點頭。
黃昏問道：“如今實驗田那邊的倉庫中，有辣椒多少，番薯有多少了，是否足夠支撐在整個應天地區推廣？”
梁大不假思索，“根據東家的計劃，我們實驗田種植出大量的辣椒籽之后，就已經通過分發農戶、高價回收的方式，在實驗田周邊施行推廣，這一兩年，辣椒一年兩產，我們收獲回來的辣椒，足夠在應天周邊區域推廣數百公頃的栽種，而番薯方面，產量高，加上應天這邊氣候適宜，所以采取的一年兩種，今年我們收藏的番薯，也足夠推廣上千公頃的播種。”
說到這里，梁大眉飛色舞。
他從沒見過番薯這樣的作物，甘甜清脆，可做飯，也可燜食作為主糧，最重要的一點產量奇高無比，作為一個農夫，他太明白這個番薯的意義了。
黃昏聞言也樂了，“那就好，接下來你們那邊做好準備，明年開春之后會在應天周邊區域廣泛推廣，所以這個冬天你們會很忙，你們要組織人手，對應天周邊區域的農戶進行培訓，人手可能會不夠，不過無妨，等一兩日，我會撥款過來，你們要再招進大量人手。”
梁大點頭，“好的。”
黃昏又道：“關于辣椒和番薯的推廣，我要說兩點：第一點，推廣的重點是番薯，畢竟這能改變我們農業產量，讓無數人脫離饑餓邊緣，所以番薯最為重要，辣椒的話，推廣后主要是小范圍栽植，在屋前田邊栽種的那種，畢竟辣椒只是一種佐料。第二點：我們的實驗田規模肯定不夠，處于我個人的商業考慮，實驗田這邊會成立一個農業商行，主要推動農產品的研發和進步，尤其是水稻方面，當下的產量還是太小了，所以老梁，你要去給我找擅長水稻的農夫，以后你們的重點都放在水稻研發上面，辣椒方面找個骨干技術農夫來負責就可以了，嗯，實驗田還要擴大規模，我會去找陛下要田的，到時候除去我們實驗農產品的田地，屬于農業商行的田地，則全部種植辣椒，以保證我接下來的商業需求。”
梁大頷首，“好的。”
又問道：“大官人，你打算用辣椒做什么？”
黃昏笑道：“要做的很多，比如讓陛下拉肚子中斷大朝會的麻辣火鍋，比如以后會成為一個派系菜品靈魂佐料的辣椒醬，這些你不用操心，你現在的重點就是想辦法給我研發水稻，要不惜一切代價提高水稻的產量，說個嚴峻一點的事情，因為這幾年醫療改革的緣故，這一兩年咱們大明的新生兒大幅度暴增，對糧食的要求很大，這個壓力是巨大的，若是沒有農業的護航保證，新生暴增的人大多會餓死，這會引發社會動亂，所以梁大你明白我的意思么，番薯是重點，水稻是重中之重，辣椒是商業考慮，社會價值最低。”
梁大出了一身冷汗，“這一兩年新生兒存活的確實比以前提高了不少。”
因為有醫療改革司。
因為這項舉措，單是應天，新生兒存活就高了三成以上。
梁大不敢想象，如果給大明二十年時間，而大明又能確保能保證提供人口暴增需要的糧食，那么二十年后大明的人口，將到一個恐怖的高度。
以往的朝代，根本達不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