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都一如往常,張一凡在規定的時間向ICU走去。他能感覺到路過的住院醫生們向他投來的目光不太友善,不管是不是這樣,張一凡都不介意,默默向前走著。
張一凡要確認在ICU接受重癥治療的患者的情況,尤其是幾天前奇跡般被救活的患者,是他的主要觀察對象。張一凡就主動申請負責那位患者的。原因就是他想親自看著被自己救活的患者逐漸好轉。
碰巧ICU的門開了,家屬從里面走了出來。中年女子看上去很面熟。應該是被救活的患者的妻子。旁邊這位應該是他的兒子。
雖然是頭一次見,但是他長得很像那位患者。
張一凡默默地觀察著母子倆的表情,發現他們的臉上略帶喜悅,便猜測患者的狀態不錯。
張一凡就主動走過去跟他們打招呼。
“中午好,送過飯了?”
“啊,張醫生,你好。”
她的表情看上去就像見到了神明一樣,張一凡不由得慌張起來。
“嗯,你好。”
就在張一凡再次跟他們打招呼時,患者的妻子向他身邊的兒子介紹道。
“他就是那位醫生。就是救你爸爸的那個人。”
她兒子看著張一凡的目光突然閃了一下。
“你說這位醫生救了我爸爸?”
“是你爸爸吉人天相。”
就在張一凡回答的瞬間。
患者兒子大步流星地跑到張一凡面前。
“太感謝了!”
嘩啦!
突然一把抱住了張一凡。這用力的一抱,差點把肋骨撞碎,張一凡的臉都扭曲了。
這時,張一凡的耳邊傳來了啜泣的聲音。
“我爸爸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國家,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別這么說,你爸爸能活下來,都是因為他的命好。”
張一凡的臉上閃過一絲溫暖的微笑。
「這就行了。」
現在張一凡已經不在乎別人用什么眼光看他了。
謝謝。
能聽到這句話就夠了。
雖然在艱苦的住院醫生生活中吃盡苦頭,但能一次次地挽回患者生命,對張一凡來說,就是給他最有效的內啡肽,也是他的維他命。
護士們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碰巧經過護士辦公室的張一凡覺得有些好奇,于是走了過去。
“發生什么事了?”
“張醫生,你沒聽說嗎?”
“我剛才一直在重癥監護室守著患者,才出來。”
“剛聽到兩個消息。”
“兩個?”
張一凡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心,護士長說。
“急救室的另外一位王主任,到頭來還是被辭退了。”
“是嗎?”
“本來就應該被辭退的不是嗎?值班的時候擅離職守,電話也打不通,這可讓張醫生吃了不少苦呢。”
護士長痛快地說著,張一凡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對我來說也是一次不錯的經歷。”
“覺得心急如焚的體驗還不錯?不管怎樣,院長大發雷霆,召集各科主任開會,罵了他們一頓。”
“原來是這樣啊。”
“反正就是這樣,第二個消息!他回來了。”
聽到這話,泰秀疑惑起來。
“誰?”
“看來是我說的太簡短了,是金志文醫生。”
“那個去參加國外研討會的醫生?”
“是的,從今天開始就要接診了。”
聽完護士長的話,張一凡點了點頭。
“反正胡主任一個人接診實在太辛苦了,這樣也好。”
“是啊,金醫生不僅長得帥,實力也很強。”
“是嗎?”
“當時吸引了多少大媽們來外科啊,我只是沒說罷了……”
護士長不停地嘮叨著,張一凡也只好在一旁笑著聽。
心里還是很好奇。
「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這只是單純對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的好奇心罷了。
這個疑團解開得比想象中要快。
當天晚上。
門診結束后,大家都準備去食堂吃晚飯。
鄭高飛急急忙忙地來找張一凡。
“一凡啊。”
“啊,鄭哥,走,去吃飯。”
“你還沒吃吧?”
“當然,一起吧?”
“當然要去,但不是去食堂,而是要去其他地方。”
“什么意思?”
“要去歡迎宴。”
聽到鄭高飛的話,張一凡眨了眨眼睛。
“歡迎宴?”
“我也是剛收到消息,胡主任讓我帶你去。”
“那這里怎么辦?”
鄭高飛直接回答了張一凡的問題。
“交給洪才了。”
“他自己在這兒?”
“他主動申請留下來了,說至少得有一個人在這兒才行。”
雖然鄭高飛的話聽上去有點苦兮兮的,但張一凡卻有不同的想法。
雖然江洪才已經改過自新,也表現出了對患者們極大的熱情,但跟自己的關系還是很疏遠。
不管了,反正這種熱情,對患者們是有好處的。
再加上他可能不愿意跟關系尷尬的張一凡一起參加歡迎宴,肯定也有這個原因。
雖然能感覺到事出有因,但張一凡還是輕描淡寫地掠過了。
張一凡微微一笑,鄭高飛又說了一句。
“是你的歡迎宴,順便為金志文醫生回國接風。”
“我的?一起?”
“我們這邊的時間本來就緊,也只能這樣了,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怎么會,只是……”
張一凡拉長了尾音,鄭高飛疑惑地看著他。
“只是,怎么了?”
“我是說金志文醫生,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呃,呃。”
鄭高飛的臉色一下子暗了下來,張一凡歪著腦袋。
過了一會兒,鄭高飛低聲說道。
“不知道怎么形容,還是你自己跟他接觸一下就知道了。”
“什么……”
“你自己接觸他,哎呀,要遲到了,趕緊走吧。”
鄭高飛沒有多說什么,趕緊把張一凡拉走了。
張一凡對這件事更加好奇了,但也沒再多問。反正馬上就能見到他了,不管他是什么樣的人,見面之后就能親自下結論了。
歡迎宴在離醫院不遠的餐館里舉行。
張一凡和鄭高飛一起走了進去,發現在場的不只有胡主任,還有李醫生和結束了一天看護工作的護士們。
這時,張一凡看到了一位陌生人。
怎么形容呢?
冷漠的都市男。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那就是這種感覺。
坐在遠處的護士們也不時地向金志文專科醫生那邊瞟一眼。
張一凡和鄭高飛一起找了個空位坐下。
胡主任先開口對張一凡說道。
“你遲到了。”
不是責備的語氣,他的語氣聽上去很溫柔。
張一凡不自然地答道。
“對不起,我剛剛才得到消息。”
“啊啊,我忘了,該道歉的是我,在和金醫生說話的時候突然臨時決定的,所以沒來得及提前告訴你,抱歉啊。”
“沒關系。”
“該道歉的就應該道歉,啊,你倆還是先打個招呼吧。”
胡主任只起了個話頭。
張一凡坐在座位上,主動向坐在對面的金志文專科醫生伸手說道。
“你好,我是張一凡。”
“很高興認識你,早就聽說你儀表堂堂。”
說著,金醫生也伸出手,臉上滿是溫柔的微笑。
張一凡握住他的手,露出了同樣的笑容。
就在兩人握手的時候,金醫生說道。
“聽說你作為住院醫生,在緊急情況下表現得很厲害啊,嗯,這段時間辛苦了。”
“什么?”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金醫生再次向張一凡表示了慰問,臉上依舊洋溢著溫柔的微笑。
但這是怎么回事。
心里有種莫名的不快。
就在張一凡不解的時候,胡主任說道。
“好了,我先敬大家一杯。”
咣咣。
接著又往飲料杯里倒滿酒后,胡主任又補充道。
“最近事情太多,把歡迎宴拖到今天,真是抱歉,這段時間大家都表現不錯,我相信以后也能像之前一樣,表現的更出色的。”
“多看多學,總會對自己有幫助的。”
“說的對,好,那我們一起干了這杯吧?大家都倒滿了嗎?”
胡主任問在場的所有人,大家都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雖然有點晚了,但還是歡迎張一凡醫生加入外科,也歡迎金志文醫生回國,干杯。”
“干杯!”
大家跟坐在身邊的人碰杯后,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
一杯接一杯。
不知不覺,已經第三場了。
第一場是喝酒,第二場是去KTV唱歌。
從KTV出來后,護士們都回了家。李醫生和鄭高飛也一直在控制自己,沒有喝多,由于還的應急待命,所以趕回了醫院。
現在就只剩胡主任和金醫生,還有張一凡了。
他們換了個安靜的酒吧。在安靜的氣氛中,開始了第三場。
桌前只剩他們三個人了,桌子上還擺著三個空的洋酒瓶子,第四瓶洋酒也已經喝了一半了。
到目前為止,這些酒已經超出了張一凡的酒量,張一凡已經很久沒喝過這么多酒了。
沒想到的是,張一凡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但眼神已經開始恍惚了。
喝得滿臉發紅的胡主任笑著對張一凡說。
“自從張醫生來,外科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哪有。”
“什么意思,你是覺得我沒眼睛?還是沒耳朵?我是真真切切地看到聽到才會這么說的。”
“不敢當,不敢當。”
就在張一凡謙虛的時候。
金醫生慢慢地拿起酒瓶,倒滿了酒杯。
“這是好事啊,但我覺得,住院醫生還是不能忘記自己的本分。”
“可是人都要咽氣了。”
“以后就不會這樣了,我也知道你很辛苦,大家對你的評價也很高,這期間辛苦了。”
聽到金醫生的鼓勵,張一凡連忙答道。
“沒什么。”
也許是沒聽到張一凡的話,金醫生對胡主任說道。
“時代真的變化太大了,在我們還是住院醫生的時候,那些想都不敢想的事,張醫生現在都做到了。”
“因為科技在進步,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是啊,是一位有很多地方值得大家學習的醫生啊。”
說完,金醫生拿起玻璃杯就往嘴里灌。一口酒下肚后,瞇著眼沖著張一凡笑了笑。
瞬間,張一凡的腦海中掠過一絲微妙的感覺。
這個微笑,跟會餐剛開始時的微笑是一樣的。
異樣的感覺?
雖然感到不對勁,卻始終捉摸不透。